絕大多數時候吵架,全部都是執念,就為了要態度的,不要求任何實質性的東西,所以很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因為吵不贏,各自說各自的話,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這次到底是因為什麼,綠韭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想了解,在她看來,無非就是那些雜七雜八亂七八糟的雞零狗碎的破事,然後找一個道德製高點穩妥妥的站住了,可勁說唄。
人站在高點俯視的時候,眼睛裡麵是渺小一切的,很少有事情能放在眼裡的。
馮椿生又頂嘴幾句,實在無果,對方過於激烈,綠韭看了一下他氣勢衰弱,不由得再催一句,“不要惹人生氣了,年紀大了騎壞了身體。”
反過來又是你的不是了。
不是因為吵不過閉嘴,而是因為看在年紀大的份上怕讓人說嘴,馮椿生心甘情願偃旗息鼓。
洗個澡去,渾身手腳也暖了,回房間想著跟綠韭絮叨一下,綠韭已經拉著被子躺著了,很體貼的開口,“說吧。”
說到底了就是為了愛,為了濃烈的愛,覺得他對家裡人不夠愛。
綠韭扯著嘴歪著頭笑了笑,拿起來手機,我閒的聽你們扯這些事情,你們就鬨吧,我玩會手機時間也不多,得珍惜,一會得閉眼睡覺了,每天她可能就一個小時玩手機的時間,自己還是比較寶貴的。
馮椿生實在看不過眼,到底是痛快多了,“你說得對,我一想也不吵了,年紀大了,到時候又說是給我氣的。不過,你也不用不耐煩,我還不是為了你吵架的。”
他悠悠然躺下來,真舒服啊,覺得我辛辛苦苦乾架一晚上,到底一半,不,一大半,是為了你的。
“是的,辛苦了,所以我心疼你啊,看你給人氣的,沒聽說回回這麼氣人的,下次再找你這樣,你就問是不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天天喊著生病的人沒有事,反而你熬不下去了。”
想到這裡覺得有些淒然,年紀輕輕確實是有這種可能性的,尤其是現在年輕人工作累壓力大錢還好花,說不準黃泉路上午老少呢,但是轉而一想,馮椿生如果英年早逝了,那自己頗有希望成為單位最有錢的寡婦,寡婦再嫁不容易。
但是有錢的寡婦再嫁,那就容易多了,錢還是流通無阻的,想著想著笑出聲了。
馮椿生臉一虎,納悶了你憋著什麼壞呢,“想什麼呢?”
“想我是個有錢的寡婦應該怎麼生活才好,我到底是賣幾套房子呢,然後去找幾個喜歡的……”
馮椿生一瞬間,就恨不得掐死算了,伸手直接給燈關了。
“乾什麼,我還看手機呢,對眼睛不好。”
“你還對眼睛不好,你就瞎了算了,還有錢的寡婦,說不準我活的時間長,到時候我找。”
綠韭鬼笑,“你行,你上,你得好好活,我這是愛你,希望你長命百歲的,以後可不能經常這樣生氣的,有什麼不高興的,不要多說就行了,她講她的,你起來走開。”
說起來簡單,那樣的人,你走開人家更氣了,憋著找機會就得說。
她來一次,吵架一次,來一次,就是這樣,誰愛來一樣的。
原本以為是想開了,這次喊著她來,結果飯還沒等咽下去就這樣了,她尋思吃什麼住什麼生活習慣都可以閉嘴,她從來沒有講過什麼的。
但是你這個動不動拿捏人,指桑罵槐的,真夠嗆。
是個女孩子,十成裡麵能跑五成,另外四成的能當場乾架撕破臉了鬨騰,剩下一成就是軟包了,個中分裂者,一百個也就出一個鄭綠韭了。
她閉著眼睛,覺得自己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人生啊,明天還要更激烈的罵聲呢。
悠悠然的,自己一隻腳丫子搭在另外一隻腳丫子上,然後一隻腳後跟壓在馮椿生腳麵兒上,一左一右,一左一右的晃蕩。
扭頭就睡著了。
噴香,黑甜的。
馮椿生還在總結歸納呢,吵架這個事情得複盤,以後得怎麼操盤才能合適,不過覺得是真夠嗆,他連著幾次吵的都冷心了,這次為什麼吵架的,吵到最後也不明白。
但是對方的不滿意是掛在明麵上的,無非就是覺得自己對綠韭關心太多,對她太好了。
那憑什麼對著鄭綠韭一個外人,要好過生你養你的家庭呢?
你有錢有時間,為什麼不給家裡人,為什麼要給鄭綠韭呢?
她憑什麼來撿著現成的呢?
想不明白啊。
想不明白你這個孩子為什麼怎麼勸你說你,你都不聽呢?
這人大概都不知道一句話,我樂意。
千金難買人願意啊。
這就跟渣男變了心一樣的,你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為什麼啊,也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到底是什麼原因的。
這些事情其實明白人,根本不去想這個事情,渣男變心就是變了,男的對女朋友好就是好,一切合乎心意自然,人心不可控。
哪裡有那麼多準則規定了,男的就得對著家裡使勁好,對著家裡人使勁好,好過自己女朋友才算是好孩子,才算是好男人。
講不通的,腦回路就不在一個線上的。
早上起來的時候綠韭洗漱,她也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看著煮麵呢,她自己是不動手的,我在哪裡吃不了飯呢,我非得自己做,破罐子破摔唄。
你做就吃一口,也不挑,不做的話就跟你家小孩出去吃唄,活人能餓死的?
老太太眼淚八叉的委屈啊,還委屈嗯,看洗手間裡人倆人和聲細語的說話,那跟自己昨晚上怎麼態度的呢?
嗷嗷的啊,不服氣,越想越心酸,趁著綠韭進廚房打招呼的,一個勁說,“綠韭啊,你說我哪裡對不起他了,他這樣對我的,我對孩子都是問心無愧的。”
也可憐,綠韭歎口氣,她身上就帶著感同身受的氣質,一瞬間就能帶入,“吵架能有什麼好態度,一家人,不要心裡去。”
根本不聽,繼續講,“我其實為了什麼,都是為了大家好,不是為了我自己,你來了你看,我給安排房間都是兩個房間,我們不說是那樣的人家,給安排一個房間住,後來你們自己住一起的。”
那就是你們講禮儀,我臭不要臉婚前同居的唄?
綠韭臉上笑的就淺了,“奶奶,你忙著,我看下消息。”
老太太還很多話要說呢,她頭兒都還沒開。
綠韭端著碗就走了,你做飯能做就行,其餘的不挑,都快過不下去了沒有那麼高要求。
老太太欲言又止,就老想著看哪個機會能繼續的,結果倆人就悶不吭聲,就知道吃,等吃完人走了,碗筷也不用他們洗,結果人就直接回房間去了。
“跟你講一個事情,馮椿生,我跟你婚前同居我不怕什麼,當時在一起是我決定的在一起,做的事情我認為在我承受範圍之內,哪怕現在我分手,以後離婚了,都不會怕。”這個事情沒有思想開放不開放的問題,成年人會對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負責。
“我當初敢做,我就會有勇氣做出選擇,所以你轉告她,不用拿著那些話夾槍帶棒的,平時尖酸刻薄也就算了,侮辱我人格給她臉了我。”
馮椿生嚇一跳,看她這來勁兒的,這是從哪兒上的勁兒,“知道了,知道了,你昨晚上不是勸我彆一般見識的,怎麼早上這麼大火氣的呢,你也彆聽她的,老糊塗了。”
“挑撥離間算本事,指桑罵槐是陽謀,當我麵明著踩我,下一次我會翻臉的。”綠韭湊近了馮椿生的眼睛,自己輕聲輕氣的,拍了拍就直起身子來。
做人要有自信,我不論二十八歲還是三十八歲,都會有重新生活的勇氣,以及從頭開始的魄力,不用覺得婚前同居是個把柄一樣被人掛著嗤笑。
我能睡他,我也能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