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左右為難,扔了的話,那要是找這個鞋子,她怎麼說呢,說孟曉給你扔了?
那回頭不得鬨架嗎?
所以等平酈回來的時候,她就小聲跟賀平酈講這個事情,賀平酈問阿姨,“鞋子呢?”
阿姨看了一眼樓上,孟曉可能會下來,一般賀平酈回家,她都會下樓跟她講話,指了指洗漱間,“在裡麵。”
賀平酈你說多累啊,她就是看客戶心情的,很多人都是奔著老板來的,人家就信得過老板,設計師工人的,都是聽老板的,所以有事情就聯係她,無時無刻電話就打過來了,打過來一講話就是十幾分鐘半小時的,特彆的磨蹭。
人家錢花了,就是要你態度好點,按照人家的想法來的,不然要定製乾什麼呢?
所以就很辛苦,她剛陪著客戶去看完房子,人家下班之後趕過去,她就得配合人家的時間,從七點鐘一直到現在十點鐘,一口水沒喝,也沒有吃飯,就一直在講,帶著設計師一起的。
看那鞋子,她拿起來看了一下,是有點兒臟的,就是鞋子邊那裡,鞋底也是臟的。
孟曉跟賀清然的鞋子,你無論什麼時候看著,永遠都是乾淨的,不是上麵乾淨,也不是鞋子邊乾淨,就是鞋底都是乾乾淨淨的。
因為出門就是代步工具,上班就是寫字樓,沒有去奔波過什麼的,她找了個盆子,蹲在那裡就洗。
阿姨站在一邊,覺得不太好,“我洗吧,也不臟,在外麵一天其實就是這樣子的。”
她自己也覺得孟曉有點針對女婿了,劉江江也不是天天坐在辦公室的,有事的話馬上就上馬路上去了,有時候騎著摩托車就去了,磕磕碰碰的全是,那鞋子就是要走路的啊,又不是天天走紅毯的,男的出點汗也是正常的。
賀平酈心情也不是很美麗,她很累了,但是還是得洗鞋子,孟曉下樓一下看見臉就掉下來的,看了阿姨一眼,“你是洗給我看的是不是?”
賀平酈蹲著有點累,還是對著自己媽媽笑,真的結婚了為什麼住在一起,就是覺得父母年紀大了,住在一起的話可以照顧一點,可以在一起很幸福的,但是現在看來有點問題,“所以媽媽多疼我一點兒,你看這個鞋子現在可以了吧,我拿著刷子給底兒都洗的乾乾淨淨的了,孟女士,你不要動不動就扔東西,都是錢,血汗錢。”
劉江江鞋子都是固定的,不是單位發的就是極其個彆的自己買的,你扔一雙他就肉眼可見的少一雙。
孟曉心裡什麼滋味兒,覺得你圖什麼啊,真的一瞬間上頭了,眼淚都快出來了,我養你這麼大,是要你這麼辛苦回家還要給男人洗鞋子的嗎?
是要你努力周旋費儘心思的想著怎麼為了一個男的討你媽媽開心,要你媽媽手下留情的嗎?
“平酈啊,你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
其實沒有吃,但是不想說,知道你疼我,但是你疼我有時候遷怒很多人。
她不想增加矛盾,指了指這個鞋子,“他每天在外麵跑也很辛苦的,昨天值夜班的,媽媽你也要愛護一下人民警察。”
孟曉是不會跟女兒吵架的,真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對女兒不好的,自己回去躺著就睡不著了。
翻來覆去的,就特彆的難過,真的,他們什麼樣的家庭啊,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是劉江江,自己從小教大的女兒,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衣食住行,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培養,難道就是為了讓你找個平凡的男人,洗手做湯的嗎?
那世界上的女人到底為什麼這麼辛苦啊,你白天也跑一天了,你依舊保持優雅乾淨,依然回家照顧老公照顧家庭,那誰可憐你呢?
她給賀平酈想好的人生,是比自己更好的人生,太太們怎麼生活的,賀平酈就要怎麼生活,太太們怎麼談笑風生做事情的,賀平酈就要怎麼做事情。
她的老公,最起碼要比她的爸爸好吧。
上一晚上火,劉江江這人呢,是真的沒見識到什麼臉色的,男生可能也是比較粗心的,看賀平酈回來,知道沒吃飯,說好回來一起吃的,賀平酈就指了指下麵,“不要給我媽媽知道,會心疼的。”
劉江江就自己下樓,煮個泡麵的唄。
不是那麼注重健康的,因為吃一頓也沒有事情的,方便快捷,裡麵放雞蛋,還加了一點青菜。
下樓的時候那個拖鞋的聲音,孟曉就聽見了,豎著耳朵聽的,一下一下就在自己心上了,就看不慣,你下樓乾什麼的了。
劉江江端著碗上樓的時候嚇一跳,一下就看見孟曉了,有點尷尬,到底是住在一起的,“媽,還沒睡呢?”
孟曉就看著這一碗東西,一湯盤的呢,“小劉啊,你吃東西在餐廳吃。”
誰給你養成的習慣在臥室吃東西的,你要不要影響彆人了?
劉江愣了一下,這會兒也後知後覺看出來孟曉臉色不好了,臉刷一下就紅了,“平酈沒吃飯,我想給端上去的。”
孟曉看著地板能照出人影子來,沉默著,“她不吃這個,從小我沒有給她吃這些東西。”
劉江江端著碗,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是,沉默的那一瞬間的羞恥感,從腳趾頭一直席卷到頭頂,每一根頭發絲都能感受到冰涼的。
他知道這邊賀家是有點不高興的,所以平酈提出來在家裡住的時候,他也答應了,覺得陪伴在你們身邊,也挺好的,人結婚了什麼都好了。
但是現在看起來,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孟曉看他的那個眼神,他也不是沒有眼裡勁兒。
就是瞧不起,說白了,就是非常的十分的瞧不起。
這種瞧不起,比當初田老太太當著她的麵講給她準備兩個房間,女孩子自尊自愛還要強烈。
因為他是個男人,是個養家糊口的更要臉麵的男人。
那碗麵他吃了,自己幾口吃了,然後從冰箱看了下,有點心。
賀平酈聞著就是一股泡麵味道,“你煮麵吃了啊,怎麼不給我一點呢,我也有點想吃。”
劉江江隻字不提,“那晚上吃了不好,你吃點這個,我就拿了一點兒。”
賀平酈就笑,“有什麼不好的,我門有時候來不及吃飯,出差什麼的,各種口味的泡麵我都吃過,現在有那個白胡椒黑胡椒的好吃,下次去超市買點放著慢慢吃。”
劉江江也吃飯不踩點兒的,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吃,然後男人又餓飯量大,一晚上值班得吃兩頓。
劉江江一下就笑了,覺得你真是接地氣,他是個男人,也不可能對自己老婆嘰嘰歪歪講自己老丈母娘的話。
他想說搬出去的,但是手頭沒錢,而且結婚說好的,現在搬走太難看了,愣是沒說出口。
賀平酈這個有錢人,跟孟曉這一波有錢人,顯而易見的區彆就是年輕一代的,更拚更吃苦,一點也沒有因為驕奢淫逸不思進取,好吃懶做也不太有。
反而因為接受了更好的教育,更好的三觀培育,比孟曉更開明更包容。
孟曉站在曾經時代的製高點上,維護著自己的生活,俯視著一些她瞧不起的東西,習慣了。
劉江江覺得兩個人感情好就可以,其餘的話,又不是跟老丈母娘一起生活是不是?
過日子還是兩個人過的,就儘量不去跟孟曉接觸。
但是孟曉真的是一看見劉江江就覺得冒火,就覺得按耐不住,一晚上沒睡著,頭嗡嗡的有點暈,陪著自己老公起來吃早餐。
她就是做的很到位,如果我不是特彆的爬不起那種,我一定要起來陪著老公吃早餐,給你送到車裡去,給你端一下早餐講講話。
兩個人正好吃著,劉江江就下樓出門去了,他也不想一起吃早餐,出去吃個包子油條的也很好,“爸媽,我先上班去了啊。”
賀清然點點頭,“要不要吃早餐?”
“不用了,你們吃。”看了下自己鞋子,一雙新的放在地上的,他記得昨天不是這雙的,自己打開鞋櫃,是不是給放在鞋櫃裡麵去了啊。
彆混了,他穿鞋子就是穿臟了,再去洗,一雙一雙的來,不是今天這個,明天那個的,就摁著一雙穿。
孟曉火氣蹭一下就起來了,自己走過去,早上穿的個蝴蝶披肩的,“小劉啊,你衣服鞋子自己打理,臟了的及時換洗,你的鞋子昨天平酈回來幫你洗的。”
劉江江蹭的一下,覺得沒地兒待著了,他在車上坐了好一會兒,沒緩過來。
格格不入。
腦子裡麵全部都是這個字兒了,其餘的一個都想不起來,就這些難堪,給人說到臉上去了,你不能反駁,因為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
因為你要加入他們的,這是人家的房子,人家的生活。
但是,真的太難了。
他覺得得買房子,搬出去。
真受不了孟曉了。
早上臉色就不好看,何一飛自己來的很晚,包裡麵還帶著包子呢,拿了好幾個,在那裡吃,太香了,豆角肉的。
大冬天的豆角多貴啊,劉江江也餓了,“你老婆做的啊?”
“老丈母娘包的,老太太可真勤快,早上五點就起來做了,就這樣還沒趕上,看我走趕緊掀鍋蓋,滾燙的。”
何一飛老丈人家也沒錢啊,但是人給女兒帶小孩兒,何一飛媽媽那邊照顧他弟弟,真的是幫不上什麼,就光照顧一個孩子自己找點班上上養家就很辛苦了。
老丈人家就特彆給力,人家覺得找個女婿很好啊,對女兒也很好,能拉扯一把就幫一把唄。
這麼一看,其實當初何一飛媽媽逼著他做的事情,對他家庭是最有利的事情,對何一飛也是最好的選擇了,最合適的。
最合適的比得過最喜歡的。
你要綠韭做家務帶孩子,照顧人,她做不來的,她的生活一大半是風花雪月,另外一小半是柴米油鹽升華出來的春風秋月。
劉江江一氣兒吃了倆,再吃沒有了,心裡有事兒,忍不住跟何一飛說,他不能跟家裡人說,也不能跟平酈說,就是跟何一飛都很隱晦,“我想搬出去買房子住,老住在丈人家也不是那個事兒。”
心裡想著,你看何一飛住在自己房子裡,老丈母娘是去他家住著帶小孩的,那跟住在老丈人家順便給帶小孩,肯定感覺不一樣的。
何一飛心裡有數,肯定是不太和諧的,“搬出來也行啊,住在一起到底跟上一輩人觀念不一樣了,暫時就先住著唄,看看房子到時候再商量唄。”
他知道劉江江沒錢,買房子大概也不想用老婆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