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收下了,看著車子走。
馮椿生看綠韭一眼,那一眼,隻有你看到了,才知道裡麵是什麼感情,是什麼獨白,是什麼樣子的超越語言的表達。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啊?”
“早就準備好了,”綠韭高冷的看著窗外,“不然變戲法出來的嗎,我就比較優秀了。”
“是是是,”連著一串兒的是,馮椿生笑的眼睛都彎彎的,自己拉著綠韭的手,就這樣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綠韭扭過頭來,“很滑嫩吧?”
“嗯,天天護膚品護手霜用著,當然滑嫩了。”
“那可不是,所以你得給我錢,摸一下二十。”
“太貴了,”馮椿生砍價,“十塊吧。”
“那就十塊吧,給你熟人打折的,老顧客了,一次性轉賬還是辦卡呢。”
“辦卡多少錢?”
“一萬。”
“行。”
那一萬塊誰也不知道到賬了沒有,綠韭就記得那一天走的時候,那樣的老人依舊是站在冷風裡麵,帶著不舍與關切的情緒,臨走的時候略臃腫的身材趴在車窗前的神色,無論有多少的怨言,無論多少的矛盾,在那一刻,都顯得無比的和諧。
馮椿生也記不清給了還是沒給,他隻記得那一個神奇的信封,自己都從來粗心沒有想到過的成年子女節日的儀式感,那一瞬間變戲法的拿出來。
他有很深感情,所以不願去計較,綠韭倒是沒有很多感情,但是她對自己老公有很深感情,所以她能體會到那種心情。
她覺得每一次都是一種升華,一種對生活的和解,一種跟人生命題的握手言和。
你沒有辦法去冷漠對待這樣的一個老人,也無法當做眼瞎心盲看不見一位老人的愛。
也許少,也許偏頗,但是愛你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
馮椿生也從來沒有講過,綠韭在對他家庭看法的這個事情上的心眼,跟針尖一樣大小,依照她龜毛的態度,全中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家庭以上都不符合她的完美要求。
小到一個杯子,一個毛巾,一碗湯,大到——他頓了頓,似乎沒有什麼大的,最大的問題也不過是彩禮的錢,綠韭都記得清清楚楚且一肚子的墨水恨不得都寫出來,罄竹難書的地步。
這當然跟她個性有關,跟她寫東西的天馬行空有關,有時候也許小題大做,也許偏激了一些,也許帶有偏見,馮椿生從不把她往壞了去想,從不會暴跳如雷生氣,也不會不耐煩,有問題我能溝通解決我就去乾,我解決不了的沒結果的,我們就隻能這樣了。
馮椿生做最棒的一點就是,從沒有講過綠韭家裡一點點的不合適的地方,都不是指責,是一點建議都不會提。
也不會在綠韭吐槽婆家的時候,不分青紅皂白給她一頓冷飯吃。
他承認自己的家庭如此,也希望你能包容,因為現實無法改變,隻能改變我們自己的態度。
有時候不動聲色的人,看起來平凡而樸素,其實活的最輕鬆快樂,也不知道是想的透徹還是簡單。
這樣的人,往往輕鬆找到人生成功的鑰匙。
所以當馮椿生高升的時候,綠韭是略帶詫異的。
人在外麵,還能重用嗎?
雖然我知道你人不錯,不得罪人,但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靠投票上位,說好的潛規則,說好的投票隻是走形式的呢?
綠韭自己拿著眼前的筆,眼神高深莫測的,就是用這支筆,她給自己跟馮椿生投下了光榮的兩票,怕給唱票看出來,全單位隻投自己倆人的,肯定是她了,馮椿生出差。
因此又勾選了幾個水軍,安安穩穩的特彆有儀式感的放在了投票箱裡麵。
本以為石沉大海,人就是內定好的了,以往都是這樣的,沒有例外。
結果人當場唱票,馮椿生候選名單,從四五十人裡麵脫穎而出。
馮椿生就樂死了,自己電話馬上打來了,問綠韭,“怎麼回事兒啊?”
綠韭壓著心口的酸,“人好唄,大家認可你,覺得你上可以。”
馮椿生嘿然,可高興壞了,“也不一定,最後還得選,也不知道選幾個,還要準備演講。”
競爭上崗,大家得演講,打動領導了才可以。
綠韭聽著支愣起來了,可彆倒在演講上,“你給你自己工作盤點好,寫稿子,務必有數字有內容,挑理清晰,並且展望未來,表達雄心壯誌。”
馮椿生也很仔細跟她討論一下,這方麵綠韭還是有天賦的。
有什麼用,她的投票,就那樣吧,就差不是倒數了。
幸虧不是倒數,不然大家可有熱鬨看了,她明年準得棄權。
至於她人緣一般的問題,馮椿生早就有預料過的,確實是高冷啊,想當年大家劃拉多少麵,人愣是沒記住你跟你打招呼,可高冷的不行了。
做事情確實可以,但是你說話做事的話,有的人就是不討喜,氣場問題。
綠韭現在更高冷了,覺得自己什麼同事們啊。
潘芳芳更慘,她墊底兒的,“咱們平時誰關心啊,就知道八卦的時候說我們沒對象,有對象了說八卦對象找的咋樣的,沒票也是正常的。”
綠韭乾巴巴的佐證,“那馮椿生那麼多票呢。”
“湊數的唄,很多人隻選自己不好意思,怕給人看出來,就選幾個不討厭的,沒什麼存在感的人上唄。”
潘芳芳越說越覺得是真的,自己都樂了,“然後你們家小馮運氣好,大家正好都想不到他能上,覺得沒什麼競爭力,劃拉上了,結果人票數多了。”
這個可能性極大。
說的綠韭覺得跟真的一樣的,“彆這樣,我們家對象靠本事上位的,人工作認真,加上脾氣好,你看誰有活兒不喊著他幫忙啊,那可老好人一個,要我早不甩人家了。”
你說的都對,潘芳芳很坦然接受自己墊底這個事情,畢竟她業務也不咋地,平平無奇崗位人,“那以後咱倆天天晚上加班吧,誰不想乾的話都來。”
綠韭拒絕,她以前加班也不少啊,那好歹是本部門工作,那外部門的派活就不太行,她不接。
這倆鹹魚屬性的打工人各自豔羨分析了一番,又心安理得的去打工去了。
綠韭產後還一肚子的乾勁兒的,就覺得特彆打擊積極性,那你說她脾氣就這樣的,臉色也就這樣的,她跟自己說得改進,對人要和善一點,要多說幾句客氣話是不是?
不然苦哈哈乾一年又一年,光民主投票就死沙灘上去了。
有的人不被人討厭就是很大的努力了。
有的人什麼都不做,人都不覺得親近,壓迫感存在感比較高的人,大概率是氣場不討喜。
不被人喜歡很簡單,不被人討厭且沒有什麼意見,那可真是一門功夫,久久為功了,綠韭這個事情上,必須給自己老公加濾鏡。
崇拜一下唄,晚上的時候就彩虹屁,一口一個我優秀的老公,“我老公你教教我怎麼做人?”
馮椿生就笑的紅光滿麵的,“你首先見人彆冷臉,跟人主動打招呼。”
“那人家不跟我說話,我又不認識叫不出名字的,我還湊上去打招呼,我說什麼啊?”
說什麼?
馮椿生覺得你可以笑一笑,或者客氣一下,不自覺就做出來了,他都是很簡單很平凡的日常,說還說不出來。
這些沒有人跟綠韭說過啊,綠韭就自己觀察。
琢磨了一下,覺得做人要謙卑,老祖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