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菀沒搬回寶金胡同。
第二天就跟沒事人似的和翠翠打招呼。
翠翠不鹹不淡應著, 鄒菀嘗試兩次套近乎失敗後,也就不湊過來的。
許是意識到章謹之耐性已經被自己磨光了,鄒菀出乎意料的老實, 往日總愛跟人訴苦,半遮半掩說媳婦難做, 今天格外勤快,也不找借口躲屋裡偷懶了, 一大早就到廚房忙活。
翠翠二人起得也早。
兩人先繞著大院跑了一圈,遇到熟人章渝州打招呼,翠翠就跟著他的稱呼喊, 一圈下來, 年輕輩兒沒怎麼見著, 在嬸子叔伯圈倒是混了個臉熟。
回到家兩人洗漱完,準備上樓叫初七八月起床。
收獲了來自媽的白眼。
“小孩子多睡一會兒是好事啊, 誰像你倆,大冬天非得讓孩子八點就起床。”
翠翠懵圈, 困惑地看著身側清雋的男人:“十二個小時還短啊?”
小寶每天晚上八點左右就進入夢鄉,白天還會睡兩回, 加起來少說有十五、十六個鐘頭,真不少了。
“媽,小寶喜歡賴床,若是不強行把她弄起來, 她能睡一整天,睡久了更不好。”
章謹之:“那你順帶把宣宣兩兄弟叫起來。”
“知道了。”
翠翠走了兩步, 想起一會兒閨女要大發神威,鬼哭狼嚎,頓覺頭皮發麻, 邁出的步子悄咪咪縮了回來。
“叫起床你一個人就行了,我到廚房幫忙去。”
今天是大年二十六,俗語“臘月二十六,殺豬割年肉”。
“年肉”,紅燒肉,寓意來年日子紅火富足,京市買肉要錢不要票,但甭管你是誰都得排隊。
是以吃了早飯,兩人手插兜出門置辦年貨去了,兩個孩子抱著翠翠腿想當攆腳狗,被親媽無情扔給奶奶了。
“錢帶夠了吧?”
家裡的錢沒特意藏,在廠裡時,翠翠的所有存款,包括初七的九百多塊都放在一個不帶鎖的小木匣子裡。
她沒主動問章渝州要工資,但兩人感情水到渠成後,他就自覺把工資放一塊了。
具體數目有多少,翠翠沒再點過,自從基因液持續不斷運走,錢已經成了單純的紙。
“大幾百。”
“姐夫給初七和八月包了大紅包,咱們得還禮,光還紅包也不行,一會兒置辦年貨時要不給幾個孩子買點什麼?”
“嗯,看看吧。”
章渝州沉吟片刻,問:“宣宣和霄霄那兒怎麼弄?”
回來前就預計好了,一家子吃完飯給幾個孩子發紅包,結果因為大嫂突然發癲扯初七身世,兩人就沒顧上侄子侄女。按理說,幾個侄子侄女該一視同仁,給一樣大的紅包。
但姐夫給了見麵禮,大嫂明顯沒那個意思。
這時候給幾個孩子一樣的紅包免不得讓姐姐姐夫不高興。
親戚間忌諱不端水,但眼下這種情況的端水顯然也不合適,章渝州捏了捏翠翠柔若無骨的手指,感慨道:“一家子兄弟姊妹相處,竟也需要權衡了。”
翠翠笑他庸人自擾:“鄒菀這人如何差勁,跟幾個孩子又沒關係,咱們該包多少就包多少。等回小白山時再單獨給姐姐姐夫補一份禮物就好了。”
親疏遠近,人之常情。
儘管鄒菀惹她不痛快了,翠翠也沒想遷怒到兩個小少年身上。
聶宣和聶霄好在沒隨他們媽媽,翠翠看得出來,兩個小子有點靦腆,偶爾有點小聰明,但都不是壞孩子。
況且——
“咱們也不差那幾個錢。”
章渝州卻說:“你不知道咱姐的脾氣,對不喜歡的人她特彆計較,大嫂這些年得罪她很多次,如果不是看在宣宣和霄霄的份上,早該爆發了。”
“我看是你小瞧大姐了。”
翠翠不覺得聶渝霜會計較這種小事:“大姐很看重你,也很看重大哥。”
一家人裡,誰軟肋多誰輸。
鄒菀很厲害嗎?
她真的偽裝得很好嗎?
並不是。
不過是其他人軟肋處太多,顧忌孩子,顧忌聶渝澤,顧忌來顧忌去變成了投鼠忌器,加之她還算有分寸,每次蹦躂都在媽的容忍範圍內,屬於大錯不犯,小錯不斷,這才一忍就是十來年。
翠翠懷疑媽這次會爆發,還有彆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鄒菀拿初七和八月說事。
這事吧,就透著一股子蹊蹺。
不是她覺得鄒菀的錯小,而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孫女肯定沒兒女親近啊。
鄒菀針對聶渝霜兄妹她能忍,為啥說了初七和八月,她就不能忍了?
這就有點奇怪!
不過,她也就是猜猜而已,為何不忍了其實並不重要。
隻要鄒菀少作妖就成。
翠翠把手伸進丈夫衣服口袋,章渝州垂首在她太陽穴隨意親了一口,霧氣從口鼻裡噴出:“怎麼不穿恒溫服?”隨即拉開自己的軍大衣,把她整個人裹衣服裡。
翠翠甕著聲兒道:“就那麼一件,暫時也沒尋著相似的料子,所以我給改了大小,大寶小寶穿著呢。”
兩個孩子沒被基因液改造,更容易生病。
她不一樣,她服過A級基因液,就算能感知到寒冷炎熱,也會覺得難受,但這是“感覺”上的,實則她的身體不會因為這些難受產生真正的負麵效果。
章渝州聞言,愈發摟緊了她。
兩人這年頭就算是夫妻,親昵舉動也都在屋裡,到了外頭彆說摟著走,就算牽個手都顯得出格。
是以兩人走這一路引得路過的人都得瞧他們幾眼,其中還有章渝州的熟人。
“章哥!”
“這嫂子啊?”
“嫂子你好,我是唐訥,他朱星河,這個是咱妹子榮尖尖,大院有名的尖果兒,小名賤賤兒。”
話音剛落,立馬被那姑娘打了一巴掌。
“章哥,嫂子。”
章渝州“嗯”了聲,沒放開抱著翠翠的手,下巴點了點權當打招呼了。
問道:“也去買年貨?”
“沒,約了炮兵大院幾衰貨到北海公園決鬥來著,你跟嫂子要去辦年貨?”
“嗯。”
“章哥,你們打算到哪逛啊,順路的話咱一塊等公交唄。”
章渝州抬眸,斜幾人一眼:“彆,不順路。”
“你還沒說地方呢咋就知道不順路啊?”
唐訥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