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7(1 / 2)

楚琢不由失笑:“手抖能抖成這樣……”

他笑意漸漸淡了。

“你再寫字試試。”楚琢沉聲。

容與不耐煩, 擼起袖子提筆寫字。落筆姿勢沒問題,寫出來的字卻歪歪扭扭,絲毫不見往日落款時的瀟灑飄逸。

楚琢這回看得分明, 容與的手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眼中徹底毫無笑意。

還是留下了後遺症。

可以執筆, 卻不能再寫字作畫。

思及玉清宮內掛滿的畫卷,楚琢心頭一刺, 這對青年來說是何等殘忍的事情。

容與反應平靜, 這在他意料之中。

任務哪有那麼容易完成。

但也不是很有難度,無論如何,最後總有辦法。容與不是很放在心上。

楚琢看著容與的平靜,卻解讀出“震驚絕望不可置信後落寞發呆”的複雜情緒。

他立時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最終隻能說出一句蒼白無力的安慰:“無妨,一時顫抖而已,以後……會好的。”

以後會好嗎?誰也不知道。

連太醫都說容與這雙手救不回來,如今憑借骨生能夠重新握物,已是意外之喜。再想畫畫寫字, 就有些難度了。

容與唇角勾出一絲極淡的弧度:“我不急。”

他還能在這世界多留一段日子。

那笑落在楚琢眼裡,就是強顏歡笑。

他無言以對, 隻能疼惜地擁住清瘦的青年。

楚琢在認認真真地心疼憐惜,容與和血玉鐲卻是實打實的沒心沒肺。

血玉鐲:哈哈哈哈哈哈你畫的那是什麼東西那是紅日嗎哈哈哈哈哈,哪個世界有這麼多這麼小的紅日啊!

容與:是啊, 你家主神碎屍萬段後不就是這樣嗎?

血玉鐲:……

魔王就是魔王,一開口就這麼狠。

血玉鐲:彆這樣,你都知道我們主神大人不是故意渣你的了,碎屍萬段倒也……罪不至此。

容與:架不住你這忠心耿耿的小鐲子總把你主人往死路上逼。

血玉鐲小聲:可是畫得真的很好笑我隻是實話實說……

容與:手抖是這具身體的生理反應,我畫技爐火純青。

血玉鐲:真的嗎?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容與的自戀在血玉鐲這兒是頂級的, 它不信任何來自魔王的自誇。

容與憐憫道:早就說過,我會的東西多得你難以想象。不相信超出自己認知以外的事物是你思維狹隘見識淺薄,與我無關。

他不需要向這破鐲子證明什麼。

血玉鐲敷衍道:嗯嗯,你厲害,等你治好你的帕金森……哦不手抖再說吧。

容與:我要是真畫得好,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怎麼樣?

血玉鐲警惕地問:什麼條件?

容與:之後的世界都給我解開封印。

血玉鐲:不行!

它還沒有昏了頭。雖然它不相信大魔王能畫好畫,可萬一大魔王真的行,那不得玩完。

容與:哦,不敢賭啊。

血玉鐲:激將法已經沒用了!不是我不肯,但你也不想想你力量有多危險,一個控製不好是要世界末日的!

容與微笑:我會控製不好我的力量?是你不信我能控製好吧。我和你家主人的關係你還不清楚麼?現在我知道了時間線的事,也不恨他了。就算給我解封,我也不會再逃跑,更不會毀掉那些小世界……所以解個封印怎麼了?

血玉鐲一時找不到話反駁:可是,可是……

容與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樣,不要以後所有世界,一個世界總行吧?

血玉鐲暈暈乎乎的:行,行吧……

一個世界,好像還可以?

容與:這是你答應好的,身為言出必行的主神本命神器,可不能反悔。

血玉鐲一下子清醒了。

等會兒,什麼一個世界就行。大魔王的力量隻要解封到50%以上就強到不受它控製了。沒有主神大人出手,它根本沒法把大魔王重新封印的!

這和所有世界有什麼區彆!

血玉鐲意識到它又落入了魔王的語言陷阱,可恨的是它真的連反悔都不可以。主神大人有著屬於太陽神性裡的光明正義,它身為主神大人的本命神器,繼承了光明屬性,絕對不會做出爾反爾這種違背自己屬性的邪惡之事。

它明明一開始隻想嘲笑大魔王畫技的,怎麼就被哄著簽下這種條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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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容與把自己悶在房裡,整天練習作畫寫字。

其實就算不練這些,容與到這個世界以來除了第一天在天牢,都沒有邁出過玉清宮一步。首先前段日子他傷沒好,一直臥床養病,其次外邊天太冷,出去受不住,最後不管宮內宮外都一樣無聊……

練習字畫還算能打發時間。

隻是這手一握筆就顫抖的毛病始終沒好。整瓶藥都用完了,筷子能拿穩,輕巧的物件都能隨意抓取,唯獨一提筆就打顫,怎麼也沒辦法克製。

仿佛終生都要烙下這個毛病。

這幾日玉清宮內都是這樣一副景象——楚琢坐在一頭的案幾前批奏折,容與坐在另一頭書桌前練字畫。楚琢下筆如有神,批好的奏折疊得整整齊齊。容與半點無長進,廢掉的紙團扔得到處都是。

起初容與還會將練廢的宣紙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後來廢紙簍滿了,容與也越練越不耐,乾脆就隨手扔身後地上,反正有宮人打掃。

這毛病還真不是勤加練習就能好的。

楚琢正低頭批著折子,桌上就忽然落下來一個紙團。

他筆尖一頓,抬頭一看,果然是容與扔過來的。

地上還散亂著大大小小許多個這樣的紙團,這個是恰好落到他麵前。容與背對著他,不曾回頭看一眼,還在全神貫注地練習。

楚琢將紙團展開,隻見皺巴巴的宣紙上畫著一隻……

王八?還是小蛇?

坑坑窪窪歪歪扭扭的,實在很難看出形狀。

楚琢悄無聲息地站起來,從地上撿起幾個紙團,展開一看,努力辨認出應該是一隻貓,一條蟲,一隻雞……非常抽象。

他捧著這四張紙走過去,容與正咬著筆杆,臉上都沾了顏料,也不知道是怎麼畫的。

麵前的宣紙還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即將要遭到怎樣的摧殘。楚琢見他對著白紙發呆,又是一陣憐惜。

楚琢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安慰,幫助青年找回自信,告訴他“你畫得很好”。

見人久久沒察覺到他存在,楚琢製造出動靜以表存在:“咳。”

容與本來無聊得快睡著了,聞言一驚,將嘴裡叼著的毛筆吐出來,轉頭問:“有事?”

楚琢將畫著王八的紙擺在他麵前:“這畫的是……”

容與掃一眼:“不是很明顯嗎?”

楚琢立刻稱讚道:“小烏龜畫得很可愛。”

容與:“這是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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