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敢染 小爺我體貌端莊無婚配,落座京北……(2 / 2)

敢染[婚戀] 玉寺人 22958 字 3個月前

男人有力的手指十分修長,圈著她細細手腕的動作宛如鐐銬。

“程見煙。”季匪問:“你喜歡他嗎?”

程見煙沒有回頭,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很冷——和記憶裡他每次的情緒都不一樣。

她心亂如麻:“和你沒關係。”

季匪沒有放開她。

“我很好奇這個答案,你究竟是喜歡蘇軒,還是隻想要一段婚姻。”他說著,緩緩走了過來,高瘦的影子罩在她身上。

因為是低著頭的緣故,所以程見煙看不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情緒複雜。

“如果你隻想要一段婚姻。”季匪說的毫不猶豫:“那你彆選他,跟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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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見煙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心情離開季匪家裡的。

隻是她來的時候烏雲密布,大雨傾盆,等跑出來時天色卻已經轉晴了。

甚至晴空萬裡。

她濕潤的發梢在晴天裡風乾,軟綿綿的趴在臉上,一雙向來都是平靜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懼。

程見煙驚恐於季匪的提議,懼怕於自己的心動。

那少年的一句一句猶在耳邊——

“同桌,你彆誤會,我家裡人也不斷催我相親找個人結婚,煩得很。”

“既然你也有這個情況,我們為什麼不能互相幫助?”

互相幫助?婚姻是這種可以互相‘幫助’的兒戲麼?

看著季匪理所當然的模樣,程見煙聽到自己開口,聲音有些凝聚了雨水的沙啞:“你為什麼要幫我?”

以他的條件,隨隨便便就能找到比她強百倍的女朋友。

“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呢?”季匪笑:“大概是因為,你是我同桌吧。”

“季匪,不要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男人正色道:“我們最適合。”

“適合?”程見煙聽笑了:“我哪裡適合你了?”

“季匪,我們十年不見了,你彆以為你很了解我。”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她不滿於他此刻胸有成竹的狀態——憑什麼她整個人一團亂麻,而始作俑者卻能這般輕鬆的說出這樣的話?

“你就是適合,我需要一段婚姻,你也需要。”季匪緊緊盯著她不放:“而且,你以前對我很好的。”

程見煙呼吸一滯,再也無法強裝淡定的和他對峙下去。

她說了句什麼,然後逃也似的跑掉,可腦子裡卻全是他剛剛的話。

季匪說他要和自己結婚,原因有兩個——

他同樣需要一段婚姻,自己從前對他‘很好’。

前者她尚且可以理解,但後者……季匪是因為十年前那些過往覺得他們‘適合’,所以想報答她麼?

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程見煙不免覺得有些可笑。

她已經落魄到需要季匪‘報答’的程度了。

如果需要被這般同情,那她寧可不要和他重新相逢。

程見煙回憶起自己逃跑之前對季匪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的回答是‘不要’。

她清楚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她不會答應季匪那個‘合適’的提議。

程見煙有些混沌的打車回到了家裡,準確來說,是宿舍職工樓。

一進門,棉襖就撲了過來‘喵喵’的圍著她腳邊轉。

早上走的太急,忘記給她弄貓糧了。

“對不起。”程見煙不自覺的說了句,低低的聲音飄散在寂寞的空氣裡。

她迅速換了鞋走進去,給棉襖倒貓糧,清水,換貓砂。

做了千百次的事情本該是有條不紊的,但她今天卻顯得手足無措——貓砂倒在外麵了,水也是,混合在一起一地的狼藉。

程見煙從心底升騰起一股無力感。

而旁邊的棉襖渾然不覺,獨自吃得開心。

發出稀裡嘩啦的聲音。

等終於填滿了肚子,肥貓高傲的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又轉悠到程見煙腳邊,撒嬌的蹭來蹭去。

程見煙呆呆的在旁邊蹲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了過去。

原來她也沒有把生活過得糟糕透頂,身邊還是有一隻活物的,毛茸茸的散發著暖意,重點是,需要依靠著自己生活。

半天沒有給棉襖喂食,她就離不開自己,需要討好自己了。

隻不過,這唯一的溫暖也是季匪賜予的。

十年前,在高三上學期快要結束的那個冬天,京北十分的冷,幾乎要滴水成冰。

程見煙就在這樣冷的天氣中被房青攆了出來,她連外套都沒有穿,身上隻有一件純白色的衛衣,裹著瘦津津的身子骨。

雖然看起來寬鬆,但實際上四麵透風。

少女抱著雙臂儘可能的縮緊自己,漫無目的的走。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在無儘的寒冷和颶風中,有那麼一瞬間,程見煙覺得自己如果能消失掉就好了。

在這個世界上,父母本來應該是最無條件愛她的人,可她卻是一個如此不討自己母親喜歡的孩子,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然後程見煙就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學校附近,正巧碰到從網吧裡跑出來的季匪。

他和傅廈站在一起抽煙,隔著一條街的距離,她看著少年修長的身影筆挺,有些長的頭發被風吹的淩亂拂在額麵。

碎發下的鼻梁高挺,側臉線條精致的宛若雕刻。

程見煙忘了離開,怔怔的看著他。

像是察覺到自己這道不加掩飾的目光,季匪也扭過了頭,看了過來。

然後他琥珀色的瞳孔一頓,竟然和旁邊的傅廈打了個招呼後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程見煙回過神來才意識到是什麼情況,第一反應就是轉身想走。

她這個時候和季匪已經算得上‘朋友’了,她不想讓朋友看見自己這麼狼狽的模樣。

“程見煙。”但少年個高腿長,很快就追上了她。

“你跑什麼?”季匪皺眉看他,少年說話時的哈氣在冷空氣裡形成白煙,帶著微微的香草氣息,看著就冷。

季匪垂眸,看著程見煙的短發亂糟糟的,厚重黑框眼鏡後的瞳孔看不分明,但有些微黑的臉……好像腫了一塊?

而且大冬天穿了件衛衣就跑出來,怎麼看怎麼奇怪。

“程見煙。”少年眉目一沉,謹慎地問:“你不會挨打了吧?”

既然被追上,繼續掩耳盜鈴的跑也沒什麼意義了。

程見煙站在原地,答非所問。

“季匪,我想要一件棉襖。”她聲音一直在顫:“你能給我一件棉襖嗎?”

季匪怔住。

這是他和程見煙認識一年多以來,看到過她最脆弱的一次。

少女一向平靜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彆的,一直在顫抖。

而且最重要的是,程見煙一向是個很‘涇渭分明’的性格,平日裡他們互相帶個早餐她都會把錢給他,又怎麼會直接說讓自己給她一件棉襖?

女孩兒口中的‘棉襖’,真的單單是因為冷所指的一件外套麼?

但季匪來不及思考那麼多,第一反應就是脫下身上的羽絨服裹在她身上。

程見煙終於抬頭看他。

鏡片背後本來麻木的雙眸帶了一絲疑惑:“你真的肯給我?”

男生的羽絨服很保暖,裹在身上足以抵擋住所有寒風。

很大很闊,她穿著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啊,你穿著吧,我又不冷。”季匪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而且我馬上要打車回去了。”

程見煙抿了抿唇,凍得發白的纖細骨節有些留戀的拽著羽絨服拉鏈片刻,又脫下來還給他。

“我不要這個。”女孩兒有些固執的搖了搖頭:“季匪,這不是我要的棉襖。”

“程見煙。”季匪皺眉:“你在說什麼啊?”

“謝謝你,但我不要。”

她也沒勇氣穿著一個男生的外套回家,被房青看見,又要麻煩了。

程見煙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後來回到家裡腦子清醒過來,她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算是有些冒昧的拒絕了季匪的好意。

神神叨叨的,少年應該覺得很莫名其妙。

但程見煙說了一句實話。

她一直很冷,很想要一件棉襖,但不是裹在身上的,而是裹在心裡的。

隻是沒想到,後來季匪真的送了她一隻‘棉襖’。

他說這是他撿來的一隻貓,需要一個主人的陪伴和照顧。

可流浪貓哪有品種貓的?還是個小加菲。

程見煙又開心又頭疼。

開心的是她終於也可以被一個東西,哪怕是一隻貓全身心的需要了,頭疼的是她該怎麼才能讓房青允許她養貓。

畢竟女人是有嚴重潔癖的。

但是在季匪麵前,程見煙沒有表現出來頭疼的一麵。

她是真的開心,被鏡片刻意擋住的雙眼都彎了起來。

“謝謝,季匪,真的謝謝。”她細長的手輕輕揉著小奶貓的後頸,兩個人就蹲在學校無人的後操場裡,低聲交談:“我很喜歡她。”

季匪看著她細細白白和臉截然不同的手的顏色,想了想故意逗她。

“行啊。”少年痞痞的笑:“你怎麼謝我?”

“唔,”女孩兒認真的思考著:“請你吃飯?”

“不如換個方式。”少年俊氣的長眉微微一挑:“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故意扮醜?”

“……沒有。”程見煙低頭,硬著頭皮說:“我本來就不好看。”

“同桌,撒謊可不像三好學生。”

“季匪。”程見煙抬眸,有些哀求的看著他:“你彆告訴彆人,好嗎?”

她已經習慣戴著厚厚的假麵,用平凡的樣子示人。

久而久之,真的很害怕變成焦點。

這是房青從小灌輸給她的道理——你必須平凡,就算本身不平凡,也要掩飾成平平無奇的樣子。

自從之前不小心被季匪撞見過一次真實的模樣,程見煙心裡就一直很不安。

當時男生怎麼說的來著?

對,季匪同意了幫她掩飾,不告訴任何人,但是他說……

“我不能當那個稍微特殊一點的…朋友麼?”少年頓了一下,還是好奇:“我想知道原因。”

程見煙不說話,用沉默回應。

季匪有點失望,隻當自己在她心裡確實不是特殊的。

但他不知道,其實程見煙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從來都是房青逼迫她做所有事的。

不僅要扮醜,房青還很討厭她和男生有什麼不必要的交集。

所以從小到大,程見煙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都是避開異性走的。

季匪算是其中的一個意外。

因為她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被他身上那股子野蠻生長的痞勁兒感染……

就好像看到季匪,程見煙才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而不是像她這樣,做一個循規蹈矩的‘機器人’。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季匪的一舉一動永遠出人意料。

就像他今天的四個字:跟我結婚。

記憶裡棉襖毛茸茸的觸感和現實漸漸重疊,程見煙無意識的擼著貓,直到被包裡的手機鈴聲喚回了神。

她垂眸看向屏幕,‘季匪’兩個字顯得格外刺眼。

程見煙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接起來:“喂?”

“程見煙,我想知道我哪裡比不上那個什麼蘇軒了。”男人的聲音難得很冰冷,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憤怒:“你寧願和他結婚都不選我?”

“……季匪。”她艱難的解釋,聲音發澀:“這是兩碼事。”

“為什麼是兩碼事?”季匪嗤笑:“因為你覺得你和他有感情基礎,和我沒有麼?”

程見煙不說話。

實際上,真實情況和季匪說的恰恰相反。

正是因為她和蘇軒沒有感情,他看中了自己的臉,工作,也知道她不愛他。

所以自己才可以和他結婚,各取所需。

程見煙了解自己是個沒辦法給予對方情感回應的人,所以她也很有自知之明,隻想要一個為了結婚而結婚的婚姻。

但是季匪……怎麼就這麼能搗亂呢?

他和蘇軒是不一樣的呀。

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和蘇軒互相利用,卻沒辦法去利用季匪來擺脫自己的原生家庭。

隻是程見煙的沉默,在季匪看來就等於認同他的話。

“你們有個屁的感情基礎。”他冷笑:“你等著,我過去一趟。”

說完,就乾脆利落地把電話掛了。

隻留著程見煙麵對手機裡‘嘟嘟’的忙音發愣。

季匪說他要過來?過來找自己?

的確,第一次重新見麵時,他是知道自己住在九中的教師職工樓的。

程見煙忍不住的站了起來,在並不算大的客廳裡團團轉的走。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季匪,緊張的心情無處抒發,幾乎焦慮到咬手指。

但半個小時後,手機還是催命似的響了。

程見煙的身體像是被手機鈴聲電到一樣,僵硬的站在原地不肯去接。

然後,季匪又發來了短信,是從語氣中就能看出來的強硬——

[我在宿舍樓下,你如果不下來,我就上去找。]

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找,敲門,這種事他是能做得出來的。

程見煙頭皮發麻,沒辦法的下了樓。

職工樓的院外一目了然,季匪那輛線條流暢的賓利很顯眼。

她走過去,隔著窗戶都能感覺到男人散發身上散發的氣場——是很明顯的不開心。

像是生氣了的藏獒。

季匪見到她,沒說話,隻是下車走到副駕駛那邊打開車門,用沉默示意她上車。

有點驚訝於他即便生氣也很紳士的舉動,程見煙微微一怔,走了上去。

她身上的寬鬆短袖拉住車門,微微抬手的時候向上竄,露出一截螞蟻腰,光潔白皙。

季匪眼睛裡的情緒忽然就帶了幾分緩和。

他折回駕駛座,等關上門,就從車中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文件袋扔到程見煙。

帶著情緒的,但動作依然很輕。

程見煙一愣:“這是什麼?”

“房產證。”季匪麵無表情道:“同桌,你有必要知道一下我的身家財產。”

“小爺我體貌端莊無婚配,落座京北十套房。”他‘哼’的一聲笑了:“怎麼就不合格了?怎麼就比不上你那前未婚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