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沒什麼才藝展示的,但前幾天偶然見到喬舒後,她突然對該表演什麼節目這事兒有了點想法。
程見煙看著主任,直白地說:“您得給我準備一架鋼琴。”
“鋼琴?”劉主任有些意外:“你會彈鋼琴麼?”
“簡單的會一點。”
“哦,這事兒不難,咱學校就有。”
得到了肯定答複後,程見煙微微鬆了口氣。
其實她不算會彈鋼琴,隻是很感興趣,從高中開始就很感興趣。
說起來可能有點滑稽,但她確實是因為喬舒這個‘鋼琴女神’的名頭,才對鋼琴感興趣的。
大抵是人越沒有什麼就越渴望什麼。
程見煙自小就沒有被培養過任何的興趣愛好,也不知道自己擅長什麼,除了學習好,其餘的什麼都拿不出手。
久而久之,難免有些自卑。
而漂亮張揚又擁有才藝的喬舒,是多數女生在學生時代裡都會羨慕的對象,其中也包括程見煙。
她羨慕她的自信,不用偽裝,細長的手指下彈得一手好琴,還有……
在季匪麵前可以明目張膽的表達愛意。
從那個時候,程見煙就開始喜歡聽鋼琴曲。
不過與其說她是被喬舒影響到,更準確的還是她想稍微讓自己有一點文藝細胞。
房青想讓她的人生過得很無趣,但她自己不想。
雖然不能明目張膽,但也可以像是一隻悄悄摸摸的小鬆鼠,在自己的臉頰裡一點一點的存儲‘財產’。
多年下來,程見煙默默存儲的鋼琴水平已經足夠讓她在理論上頭頭是道,實際水平也有了一點點的基礎。
但是,也就一點點而已。
請個老師上幾堂課,能譜出一首完整鋼琴曲的程度。
隻不過劉主任讓她準備節目,費時費力,還得自己搭上請老師的價錢,也不能就這麼被白白利用了不是?
程見煙轉了轉眼珠,看著主任笑道:“主任,我聽田老師說您想辦一□□身卡?”
“啊,是啊,你瞅我這肚子。”劉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笑道:“也是該健健身了,要不然沒等到我兒子娶媳婦兒生孩子,我這三高都得上來。”
程見煙笑笑,其實並不關心他健身的目的是什麼,她隻是有自己的主意。
“其實現在的人很少進行那些麻木單一的健身去瘦身了。”她循循善誘道:“有一些更好的辦法。”
“啊?什麼辦法?”
“打網球,您聽說過麼?”
隔天,程見煙就在微信上和陳非打了個招呼,把劉主任這個客戶推給他。
劉主任欠了她的人情,不得不辦了一個網球俱樂部的會員年卡——鬼知道他那胖胳膊胖腿的能不能去打。
陳非賺了一筆,在微信上連連感謝程見煙,語音條裡的聲音笑個不停。
程見煙索性都轉成文字,掃了兩眼,才給他回消息:[不客氣,請我吃個飯吧。]
關於高中時的一些事,季匪不願意說沒關係,還有彆的‘知情人’,例如陳非。
她做事從來都是目的性十足,深知拜托彆人之前都得給點好處,之所以把劉主任介紹過去讓他賺一筆,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陳非自然是很痛快的答應下來。
程見煙下班後,坐地鐵去了他們網球俱樂部附近的一家中餐廳。
味道偏甜的本幫菜,是陳非特意選的,倒也算細心。
他先在裡麵等了,見到程見煙出現在門口,就立刻招了招手:“班長,這邊。”
兩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服務員一道一道很快的上菜。
陳非點了標準的四菜一湯,有葷有素,等菜上齊後程見煙笑了笑:“就兩個人,何必這麼客氣。”
“沒事,吃不完可以兜著走。”陳非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班長你給我找的這個會員我能賺不少提成呢,請你吃飯當然不能太寒酸。”
陳非是個說話很直白的人,從高中到現在都是。
他對人的態度也很一視同仁,可能骨子裡有種運動員的純粹感,並不踩低捧高。
所以,這也是程見煙為什麼會找他出來的緣故。
“陳非。”她吃了兩口菜,就很直接地說:“其實我找你出來是想問你點事情的。”
“啊?問我?”陳非愣住:“我能知道什麼?”
“你彆誤會,是關於高中時候的事。”程見煙忙說:“就是你昨天說的……季匪和技校老大打起來的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這件事你不知道麼?”陳非訝異地看著她:“高三下學期剛開學的時候了。”
高三下學期剛開學……
程見煙粗略的回想了一下,記憶有些模糊。
她如今隻有個大體的感覺——那就是高三最後的半年,一切對於她有種走馬觀花的忙亂。
“我不知道。”程見煙誠實地說:“你能告訴我具體發生過什麼嗎?”
可能現在這個快要三十歲的年紀再追問高中發生過的事顯得很可笑,但有關於季匪的一切,她都很想知道。
“啊,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打架。”陳非撓了撓頭,憑借貧瘠的回憶回憶著:“班長你也知道,季匪那時候老打架。”
“但那次是技校那老大主動找事兒,我還記得他叫什麼吳勝,特嘴賤,他和老季本來就結過梁子,那天碰見,吳勝就當著不少人的麵說老季眼光奇特,喜歡一個醜女……其實班長你高中時候也不醜,是吳勝那王八太瞎。”
“他當時領了一堆人堵著季匪和傅廈他們,嘚瑟地說要去堵你,說要看看季匪喜歡的人究竟是個什麼德性。”
“季匪一聽就火了,直接把自行車摔吳勝身上了,然後傅廈就去找了不少班級的男生壯聲勢,和他們打了一架。”
陳非當時也是被找去‘壯聲勢’的其中之一,所以知道事情的經過。
而且起先是壯聲勢,發展到最後大家都動手了,變成了兩個學校兩個班男生轟轟烈烈的一場火拚。
——起因就是因為吳勝開口侮辱了程見煙。
這事兒不少人都知道,傳到後麵,就成了‘兩個學校的校霸為了一個女生爭風吃醋’的風言風語。
但了解真正原因的人不少,其中包括陳非,包括傅廈。
所以他們也都能猜到季匪大概從高中時,就對程見煙是有意思的了。
陳非簡略的講完當年的事,說罷,抬眸看了看對麵若有所思的女人。
比起當年的沉默,不起眼,平凡到塵埃裡的模樣,現在的程見煙真的是從頭到腳無一不精致。
沒錯,就是精致的。
哪怕她穿著一身並不貴的通勤職業套裝,但似乎就是連白皙的指甲蓋都異常好看。
“班長。”陳非始終好奇一件事,眼下終於忍不住問:“你當年是扮醜?”
程見煙沒回答問題,隻是沉默半晌後站了起來。
“謝謝你請的晚餐。”她笑了笑:“我還有事,先走了。”
剛知道的這些事,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一個人慢慢消化。
程見煙沒有直接坐地鐵回家,而是走到附近的公園裡找了個長椅坐下。
九月初的天氣不冷不熱,正是溫度舒適的時候,周圍也並不吵鬨,在涼絲絲的夜風裡,很適合一個人靜坐著想事情。
剛剛聽陳非那麼一說,她才對‘季匪和技校火拚’這件事有了些印象。
程見煙記起來高三時一些瑣碎的事了。
她是知道這件事的,但當時,她則是更關心季匪忽好忽壞的成績。
那個時候,她不懂為什麼少年明明是有能力考好每一次的成績的,但偏偏她就是不好好考。
因為程見煙並不明白季匪在那個階段正在經曆什麼。
她隻是單純覺得前兩天的考試成績那麼糟糕的情況下,居然還有精力去和外校學生打架這件事本身就很可笑。
但是,因為那點兒看不上的情緒,她居然一直都沒有問過他打架的理由。
看著季匪校服拉鏈都被扯破了,程見煙隻是問他:“打架真的很好玩兒麼?”
她記得少年當時是微微愣住的模樣,隨後倔強的抿住唇,什麼也不說。
結果他打架的那個理由,居然是為了自己。
程見煙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兒。
過了太多年,可能季匪心裡有再多委屈的情緒都已經過期了,但她是剛剛知道真相,知道他是怎樣的一直維護著自己。
後悔的情緒在心頭不斷蔓延,卻連個宣泄的渠道都沒有。
仿佛呼吸吐納之間,難受到空氣都是悶濁的。
程見煙垂下眼睛從包裡翻出手機,她無視了未接來電上麵的小紅點,直接打開微信,找到置頂的季匪。
點開後,猶豫著打了一行字過去:[我想你了。]
其實就是明知道他肯定忙的看不到,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畢竟程見煙實在不是個勇於明目張膽表達自己情緒的人。
發完不到兩分鐘,她又有些慫的撤回了。
哪有分開了還不到兩三天,就去表達想念的?
程見煙深吸口氣,正想編輯點彆的假裝成剛剛的消息是發錯了,結果就看到季匪的名字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她纖細的手指僵住,難以置信的微微瞪大雙眼。
難不成……對麵是有人在看手機的麼?
正想著,對話框裡就彈出兩條消息——
[季匪:想我怎麼撤回了?]
[季匪:想念也是可以撤回的?程程,你太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