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阿蘭的目光,少女點了點頭。
“嗯。”她說,“給我看看?”
阿蘭磨著牙,瞪著眼睛去看她。但是當他逐漸意識到少女似乎並沒有任何的要開玩笑的意思之後,阿蘭的臉色都開始有些變幻。
但凡他不是這樣的一身天生的古銅色的皮膚的話,那麼現在一定可以看到阿蘭的麵上就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一樣青青白白的來回變幻,倒是也挺有趣。
他一言不發,可最後卻還是遂了薑綺的願。少年抬起手臂拉絲,將自己的衣領朝下拉了拉——那本來就隻能大概的起到蔽體作用的衣服頓時便幾乎失去了最後一點的效果,露出了大片的胸膛來。
而在少年的胸口,有一枚金色的印星——那正是存在於他身上的,作為“奴隸”的標記。
“如何?”阿蘭低聲問,“你滿意了嗎?——你非要看到這一幕、非要這樣折辱我嗎?”
薑綺的頭頂緩緩的冒出一個問號來。
不就是看了一眼胸膛嗎,怎麼就折辱了?橫豎你也不是什麼白斬雞的身材,這不是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嗎?
她也懶得去揣測大貓的心思,而是複又將目光投向了那位士兵隊長。
“我要你們解除掉他身上的奴隸印記。”薑綺說,“然後,我會和你們走。”
士兵隊長頓了頓,目光微凝。
這個操作並不是不可以的,解除掉一個奴隸的“奴隸”身份,這種事情以往也發生過。
可是這一份權利,也不應該是如此輕易的就可以被給出的。
士兵隊長本身也是一個小貴族,甚至是和這一處地界的那位大貴族之間擁有著點稀薄的血緣關係——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夠成為隊長。
所以眼下,麵對薑綺這已經有些過分的要求,士兵隊長短促的笑了一聲。
“這位小姐。”他說,“我奉撐住之命前來,以最高的禮節迎接您——但是這是建立在您足夠聽話和配合的前提下的。”
他注視著少女。
或許對方在白灘沙漠外麵的大陸上,可能的確擁有著什麼非常了不起的身份、背後也站著一個無比龐大的勢力——但是那又怎麼樣?
這裡可是白灘沙漠,自有一套奉行的法則。即便是天空之城當中的神族,也很難將手體插入進來。
因為這裡是死亡的沙漠。
“我希望您能夠認識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他說,“這裡是白灘沙漠,你也已經不再是被眾星捧月的貴族小姐了。”
若是落在城主的手中的話,那麼便隻是一個玩物——士兵隊長的目光掃過薑綺纖細白皙的小腿和手臂,心裡這樣想。
然而他麵前的少女並沒有被這一番冷麵說出來的話所嚇退。正好相反,她的確聽出來了士兵隊長話裡話外的警告,然而少女對此的回應不過是挑了挑眉梢,看起來並沒有多麼放在心上。
“你可能弄錯了一點。”薑綺說,“我並不是在向你請求……這是談判。”
她抬起手來,輕輕的擊了一下掌。
頓時便有九天雷霆轟然落下,不但將那禁魔結界給批了個粉碎,更是在地麵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裂縫,幾乎要形成了裂穀。
而這新鮮出爐的裂縫甚至還在不斷的散發出因為高溫的燒灼而散發出來白色的煙,像是在無聲的向世人昭告,那一道雷擊擁有著怎樣可怖的威力。
這一下,已經沒有誰敢再小瞧這像是花一樣的少女了,他們看著她的眼神當中都包含了驚懼和忌憚。
而做出了這一切的少女隻是歪了歪頭,將目光投向了他們。
“如何?”薑綺問,“現在可以好好的聽我說話,並且思考一下我的提議了嗎?”
士兵隊長的額頭已經開始不斷的冒出冷汗來。
那能夠釋放禁魔結界的道具是他出發之前,貴族城主吩咐他去倉庫領取的,為的是防範少女身上可能擁有的魔法道具。
可是他們從未想過,比起可能的魔法道具,真正危險的、同時也是支撐起這個少女獨自在沙漠上行走的,是她本人的實力。
士兵隊長並非是什麼都不懂、半點實力也沒有隻能夠依靠後台上位的蠢貨。可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能夠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一點——那便是,他們絕對不是麵前少女的對手。
一個高階的魔法師是恐怖的,他們一個人都能夠抵得上千軍萬馬。
士兵隊長沉默了許久,當薑綺再一次不耐煩的催促的時候,他才終於咬牙做了決定。
“那就按照您所說的來吧。”他道。
如果僅僅隻是一個美貌的少女、一個注定的玩物的話,那麼當然不值得大動乾戈的去解除一個奴隸的契約——還是一個擁有成為魔法師的奴隸的契約去交換對方的歡心。
可是,這少女不但擁有著過人的美貌,還在如此稚嫩的年紀便已經擁有了這樣的實力的話……
無論是她的天資也好,還是她的未來所能夠成長到的高度也好,全部都是不可限量的。
那麼這個時候,她的價值和意義,便已經不再是區區一個花瓶所能夠比擬的了。用一個奴隸去交換,居然變成了一件非常劃算的事情。
士兵隊長自己就是個小貴族,要解除掉阿蘭的奴隸契約,由他來便好——至於他在這個過程當中的損失,想來回去了城池當中之後,聽聞了發生的一切的城主自然會願意幫他報銷,並且會為了他的當機立斷的決定而給出嘉獎。
當落在自己的身上的來自契約的束縛當真消失的時候,阿蘭還覺得自己如同在夢裡一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敢想象夢寐以求的自由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以這樣的方式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你……”
他朝著薑綺投去的目光很複雜,但是在他要開口說什麼之前,卻被薑綺的先一步發言給截斷了。
“好了。”薑綺說,“去做你想做——和該做的事情吧。”
阿蘭的瞳孔微縮。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薑綺一樣,仔仔細細的將少女的臉看了又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阿蘭低聲道,“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你有這樣的實力,分明可以輕易的從他們的追捕當中離開。”
“你也說了,我有這樣的實力。”薑綺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將其原封不動的又送還給了本人,唇角勾了一下,露出一個很是帶了些神秘意味在其中的笑,“既然這樣的話,這個世界上,我又有哪裡不能去?”
她的話聽起來像是歪理,可再一品卻又似乎帶上了某些特彆的、能夠將人說服的意味在其中,至少奧蘭多一時半會兒,發現自己居然想不出什麼能夠反駁的話來。
他頓了頓,隨後才又道:“那麼——為什麼是我?”
他自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密切,甚至認識都沒有認識一點。薑綺看起來並不像是那種會非常樂意助人為樂的模樣,阿蘭想不通對方為什麼會送這樣一份從天而降的餡兒餅給他。
這個餅實在是太重又太大,把阿蘭都給砸懵了,一時半會兒甚至沒有辦法針對此趉有效的思考。
然後,他看到麵前的少女麵上的笑容似乎更擴大了一些。
“我不是說了嗎。”薑綺道,“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你明明就有那樣的事情在等著去做不是嗎?如果不再是奴隸的身份的話,對你來首應該更有幫助吧。”
“奧蘭多。”
於是阿蘭——不,應該說是奧蘭多猛的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稱呼他的。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知道什麼呢?”薑綺反問。
知道你是奧蘭多,是日後終將成為白灘沙漠的主人的魔王——
還是知道,在這個時期的你,已經在沙漠山建立起來了屬於自己的政權與王庭,如今不過是一直都在暗中蓄力,隻等著並不遙遠的那某一天的到來,就要去推翻舊貴族的統治?
從他們相見的第一麵的時候開始,名為“奧蘭多”的存在,於薑綺而言,其實便已經沒有任何的秘密可言。
但是薑綺並沒有要給奧蘭多解釋的意思,她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跟著士兵們離開,背影逐漸的消失在了沙塵之後。
徒留奧蘭多站在原地,麵色晦澀不明。
“嘖……”
——被完全的拿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