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句話,桑尋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好像突然變得焦躁起來。
元雅頓時愣了,遲疑地問:“景春……還回來吧?”
富貴兒趕在桑尋暴走之前,按住了桑尋的肩膀,趴在他耳邊小聲說:“祖宗,她沒事,她真沒事,你清醒一點,你冷靜一點。”
說完抬頭衝著元雅說:“當然,她過幾天就回來了。再不回來她家這位考清華北大,她隻能去烤地瓜了。”
元雅這才鬆了一口氣,周圍人忍不住笑起來。
“帥哥你可真逗。”
富貴兒回頭拉住桑尋,小聲說:“咱倆一起坐。”
桑尋沒有反駁。
兩個人選了倒數第二排中間的座位。
坐下來的時候,仔細看會發現桑尋的動作很緩慢,像是怕驚到什麼似的。
他表情也顯出一點蒼白和脆弱。
仿佛大病初愈。
富貴兒狠狠按住自己的嘴角和眼角往下扯,不要他真的要憋不住笑出來了。
他歪著頭乾咳一聲,然後才回頭湊近他,小聲說:“你是不是被赤瀾九給你看的孕期養護指南荼毒了,你不是孕夫,不用這麼緊張。”
“可是……”桑尋呢喃,“可是她在我肚子裡。”
富貴兒:“……”
不行,不能笑,他的手指死死按著嘴角,有點後悔來人界了。
來人界就算了,竟然陪他來上這個破學。
早知道讓那隻貓來了,但他太在意桑洛,把他跟桑尋放一塊兒,誰知道會不會乾起來架。
“放心,你沒有那麼脆弱,她也沒有那麼脆弱,你不要一直注意力在她身上。”
富貴兒實在憋不住,隻能捂住臉。
桑洛還在桑尋身體裡孕育。但他現在不是單純的人類,儘管失去了龐大的身軀,沒有大樹做庇佑,但他真的並不脆弱,不會被人碰一下就“流產”。
桑尋擰了擰眉,他知道,他就是……不習慣。
“你當人當久了吧!”富貴兒看他依舊麵露難色,忍不住評價道。
說完,低頭看了一下他的肚子。
他又不是人類,也沒有子宮那種東西,把“果子”藏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的,但人類這種身體構造,孩子好像隻有藏在肚子裡最合理。
看不太出來,但他那小心翼翼的架勢,跟真懷了也沒兩樣。
誰來救救他。
第一節數學課,老丁一上講台就開始收卷子,他敲敲桌子,用一種“我看誰沒寫寒假作業”的眼神,兩眼激光一樣哢哢掃向台下的人,在一片哀嚎聲中毫不留情地開始收作業。
富貴兒捧著臉看向老丁,以前總跟著景春偷偷來上課,不過那時候他是隻鳥,而且誰也看不見他,他不是蹲在景春頭上肩上就是癱在桌洞裡,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坐在這兒,還挺新奇。
來了個新生,但老師完全沒有分心,收完卷子就開始講期末考試的試卷,開學第一節課,一點緩衝也沒有,用行動告訴大家:你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桑尋以前就冷冷的,現在更沉默了,反應都有些遲鈍,上課老師有意提問了他幾個問題,他的功課看起來似乎沒落下,但反應速度慢了不少。
一下課桑尋就被老丁叫走了,畢竟曾經的年級第一,幾個月沒上課,老師們都還是關心也擔心的。
桑尋看了富貴兒一眼,富貴兒隻好拍拍他胳膊,意思是:沒事。
桑尋現在極度缺乏安全感中。
幽都那場變故後。
儘管景春竭力阻止了,但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才解決桑尋和桑洛的共生關係,那時候桑洛對他的消耗已經很大,所以他現在整個都非常虛弱。
也更遲鈍。
本來桑洛就不是個胚胎,其實如果按照桑尋的設想,差不多這時候都該出世了,但如果那樣的話,他大概已經被吸乾了。
現在景春大半的神力都封印在桑洛身上,截斷了她消耗桑尋靈力的渠道,也延緩了她生長的速度。
所以桑尋現在差不多就是正常孕育生命的狀態,等到了時間,讓桑洛自然分離。
就是不知道會多久,畢竟也沒有什麼先例,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三五年?
目前來看,三五年的概率更大。
所以他必須自己慢慢適應。
老師問了什麼,桑尋一一回答了,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隻是老師外口頭檢查了下他的水平,看他順利回答,得知他功課並沒有落下,欣慰地鬆了口氣。
然後順便問他:“景春不是跟你關係很好嗎?她是不打算回來上課了?”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然後抬了下眼皮,渙散的眼神似乎這時候才對上焦,他肯定地說:“回來。”
他說:“很快就回來了。”
那語氣,像是跟老師解釋,又像是在勸慰自己,聽起來怪可憐的。
老丁嗬嗬笑了兩聲。
“啊,嗯,好,那你提醒她早點回來,現在怎麼好這麼耽誤的。”
桑尋出去的時候,富貴兒靠在欄杆上正在等他。
富貴兒抱著胳膊:“靠,你彆魂不守舍的,你跟揣著遺腹子守寡似的,景春真沒事,真的沒有事。”
他手舉到腦袋前,“我發誓行不行?”
桑尋深深看了他幾眼,好一會兒才輕聲應了句:“嗯。”
但顯然還是半信半疑。
富貴兒扶額,仰天悲歎:“景春你踏馬趕緊回來啊啊啊啊,他真的快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