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今天投胎了嗎
懷愫/文
項雲黷一出現, 街上一間隔著一間,開得又密又多的洗頭房洗腳店, 關門的關門,拉簾的拉簾。
剛剛還擠擠攘攘的街上, 頃刻隻餘下小吃攤和小吃店, 一下就冷清下來。
阿嬌讓楚服把這些惡念都吸納進血玉中, 用怨鬼煞氣加以催化,一看街上都快沒人了, 急得跺腳,早知道就不該讓他來,他一來不光是人散了, 鬼也散了。
還沒等項雲黷說話,阿嬌便一邊搖著腦袋一邊抱怨:“你可太影響我做好事了。”
她攢的“惡念”還不夠多呢,才這麼點兒,怎麼夠那個鬼影吃。
……
項雲黷剛剛還氣得半死,聽她這麼報怨, 又把氣忍了回去, 牽住她的手:“你自己可以到這種地方來嗎?”
這一條街是治安老大難, 明年市政規劃要把這兩條街全部推平重建, 這塊地方才能徹底的被治理。
一想到阿嬌自己一個人跑到這兒來, 項雲黷簡直心驚肉跳。
阿嬌眨巴眨巴眼, 完全沒有領會項雲黷希望她能“主動反省”的意圖, 她覺得自己乾得挺好的, 試探著說:“能?”
“不能!”
項雲黷幾乎要氣炸, 想到她穿著校服在這裡來來回回,就想把那些人全都銬回去。
剛剛那批回去報信的小弟,都出來買飯了,反正生意是做不成了,又到了飯點,紛紛出來吃飯。
他們早就注意到阿嬌,小妹妹一看就是個雛兒,像她這樣的條件,該去會所,怎麼跑這兒來了。
還想趁她年輕不知道行情上去介紹介紹工作的,結果把條子給引來了,幸好剛剛沒糾纏,要不然這會就被抓住了!
這可屬於釣魚執法,得趕緊通知下去,以後再有漂亮女孩在這塊兒晃,理都不能理。
阿嬌本來還想把自己的計劃告訴項雲黷呢,他這樣凶,她一扭身:“我不理你了,我要跟你分手。”
項雲黷瞬間沒脾氣:“這裡不安全。”
萬一她遇上壞人了呢?他見過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黑暗,受不了一點她可能會受到傷害的想像。
阿嬌聽他口氣一軟,立刻消了氣,把自己聰明的計劃合盤托出:“等他忍不住犯案,我們就能抓住他了!”
項雲黷又一次無言,他在警局時就看見那個東西有了自己的意識,沒想到它竟然想要跟靳陽搶奪身體。
“是不是惡念操控了他?”項雲黷垂垂眼眸,他想分辨這個。
阿嬌看他一眼,覺得他古怪:“這有什麼好想的?魔由心生,那團東西隻是被他養大了而已。”
如果沒有源源不斷的惡念供養,靳陽身上那隻“鬼”根本就不會這麼強壯。
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街上有這麼多的普通人,他們既非大善又非大惡,隻是過著最尋常的日子,偶有小惡念,也很快就會被小善念所替代。
靳陽的心裡早就沒有絲善良,他製造了惡念,又將要被惡念所吞噬。
項雲黷看了看阿嬌,她總是能看見最本質的東西,伸手摸摸她的頭:“走吧。”
“那你同意了嗎?”阿嬌怕項雲黷不同意,把電梯上的一家三口講給他聽,“那個影子都要摸到嬰兒的身上了。”
人的身上哪會有什麼幸福的味道,阿嬌這個鬼都聞不到,靳陽一個人是怎麼聞到的?
不過是他的犯罪欲-望在鼓動他而已,他自己暗示自己而已,這種“香味”對靳陽來說,就是致命的吸引。
相比起聞曉燕,靳陽最本能的惡選擇了那一家三口。
項雲黷猶豫了一會,他在放任靳陽不知何時歸案,和可能會冒風險,但靳陽能儘早被抓之中,選擇了後者。
那團鬼影還沒能長出手腳,就已經有意識的去害人了,湯健和張傳都是被害人,不儘快抓到靳陽,莫名其妙“自殺”的人會越來越多。
項雲黷答應了:“好!”
光憑這點“養料”遠遠不夠,阿嬌想到了那個騷擾在校門口騷擾程老師的男人,她去找她的線鬼。
線鬼本來就隻想換一頓供奉,他一個野鬼,還沒到投胎的時候,在花花陽世多玩兩天,又沒作奸犯科,一直都是守法良鬼,沒想到阿嬌帶了個鬼差來。
線鬼嗖的一下就想溜,被阿嬌抓住了,十分社會的對他說:“乖乖帶路,供奉照給,等晚上再替我辦件事。”說著指了指項雲黷,“看了見嗎,這是鬼差大人,替他辦事還能有錯嗎?”
香港警匪片都是這麼演的。
一通“威逼利誘”,那隻野鬼當然聽阿嬌的,要是不聽,一條拘鬼鏈還不把他推進黃泉門?
悔不該就蹲在電線杆子上麵看熱鬨!
項雲黷簡直不知道說她什麼好,隻好一句話也不說,擺出鬼差大人的氣勢來,給阿嬌撐場麵。
線鬼把他們帶到那個男人家裡,這個男上電視的時候,把自己包裝成一付很有學問的樣子,結果沒工作沒收入,整天啃父母留下的錢,靠妄想活著。
程老師不過是跟他對視了一眼,就被他腦補成喜歡自己,一路跟蹤她到學校,他覺得隻要自己足夠大膽的表白,程老師就一定會克製她的害羞,跟他在一起的。
阿嬌和項雲黷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躺在他那張雜亂的床上,幻想有一天能娶到漂亮的女老師當老婆,那樣他房子也有了,車子也有了。
程老師真是從方方麵麵都符合了他對妻子的想像,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做飯做家務,不會也沒關係,她可以學。
男人蹺著腿,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裡,他越是妄想,身上那團黑霧就越是濃重。
那些替他塑造了“癡情”人設的媒體,當然是不會來到這個破舊的小屋子裡采訪他的,他們看不見條件的差距,也根本不會顧及程老師本人的意願,隻是幫助這個男人進行“圍獵”。
阿嬌想自己進去,項雲黷看了她一眼:“我來吧。”
他敲了敲門,那個男人出來開門,項雲黷出手如電,一把攥住了男人肩上蹲著那團黑霧氣,趁男人回過神之前說:“不好意思,敲錯門了。”
替他把門給關上了。
阿嬌鼓著臉,她可沒想對這個男人這麼客氣,她想用對付女記者的老辦法,讓這個男人也“閉嘴”,不讓他再用語言當武器,騷擾程老師。
程老師一直都對她挺客氣的,她上課睡覺,程老師也從沒有打擾過她。
項雲黷說:“正經事要緊,這個以後再說。”
江城的秋天來的很早,才剛十月初,天就已經涼了起來,八樓陽台上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夜風從窗戶的縫隙中吹進去,送去陣陣沁涼。
夜色又深又濃,晚歸的人偶然一抬頭,看見樓上有什麼東西在飄飄蕩蕩,定睛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線鬼倒掛在九樓的陽台上,露出一雙眼睛往屋裡看,他被阿嬌派來監護靳陽。
他又一次後悔,怎麼他就那麼閒,彆的鬼都走了,他非還得在那兒看上兩眼呢?
夜晚是靳陽靈感迸發的時候,他今天特彆有創作的欲-望,屋裡沒有開燈,隻有電腦的顯示屏在不停閃爍,幽藍色的光映在靳陽的眼睛裡。
他不停敲擊著電腦鍵盤,麵帶微笑,克製不住的喜悅從身上不斷的冒出來。
他腦子裡對“貓女”和“雙生兔男”的想像咕嘟咕嘟冒著泡泡,光是想,就快讓他沸騰起來了。
短時間內他不能真的去乾些什麼,但他還可以在書中幻想,他的書以第一人稱“我”展開了講述,描寫“我”是如何跟“貓女”亻故愛的。
“貓女哭起來的聲音就像是幼貓在嚶叫,我毫無不留情的侵入,在最極致快樂的時候,收緊搭在她脖子上的手。”
“她的臉上露出迷惑又夢幻的表情,既歡愉又痛苦,瞳孔放大,細白的腳在床單上無力滑動了兩下,最後,她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