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靳陽為聞曉燕預設好的死法,他興致勃勃的反複推演這個場景,本來他可以馬上實施的,但他們盯上了他。
這樣雖然也讓他快樂,但到底不同。
而他給“雙生兔男”預備的死亡就要簡單的多了,他們倆不是恐怖直播的主播嗎,就讓他們死於直播事故。
靳陽寫了一段又刪掉一段,這一段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滿意,他對著電腦屏幕出神,他的影子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
從隔壁源源不斷飄來美味,影子張開嘴,貪婪的吞噬,它就像條蛇那樣,直著身體不斷吞咽,從脖子到肚皮,鼓起一個又一個圓。
最後這些黑霧形成的團,在它的身體融合了,它的身體一節一節拉伸,變長,它變得比靳陽更高大了。
線鬼整個鬼團起來,努力克製自己的腦袋搖晃,他決定了,乾完這一單,就趕緊去地府,陽間太可怕了。
阿嬌把存在血玉中的惡念全倒了個乾淨,控風把它們送到隔壁,最後一絲黑霧被吐出來的時候,她拍了拍楚服:“還有嗎?”
這點應該差不多了,抬頭一看,線鬼在九樓吊著直打顫,阿嬌“嘖”一聲:“你一個鬼,怎麼這樣膽小。”
線鬼連話都不敢說,打著手勢告訴阿嬌,他雖是鬼,可是新喪,沒見什麼世麵。
影子飽食一頓大餐,滿足的伸伸腰,它一扭頭,看向它的“主人”,咧開嘴無聲的笑了一聲,幾乎要控製不住興奮之情。
他們終於要麵對麵了。
靳陽想到了什麼,繼續修稿,給“雙生免男”布置一個完美的死亡場景,幽藍色的燈光漸漸變成了顏色,他越是打字,屏幕就越是花。
靳陽伸手想要擦乾淨屏幕,一抬頭,看見一團黑影子蹲在電腦前,幽藍色的燈光照出他自己的臉。
這個東西沒有張嘴,靳陽卻能聽見它說話。
“你好啊,我們又見麵了。”
靳陽猛然退後一步,整個人幾乎是摔在了地上,他一向端著虛軟微笑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震驚的表情:“是你。”
他們曾經見過麵,在五年以前。
靳陽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父親不允許母親帶走他,要把他留在身邊一起生活。
四歲的靳陽忍無可忍,他覺得媽媽是屬於他的,而她卻拋棄了他,他的所有物,竟然!拋棄了!他!
沒過兩年,父親再婚。
繼母是個很溫柔的女人,短暫的讓他感覺到滿意,但很快她懷孕了。
父親那麼高興,還抱著他說:“以後你就是哥哥了,你想要個弟弟?還是要個妹妹?”
靳陽看著他的父親,他很認真的說:“我不想要,生出來我就殺掉它。”
所有大人都以為這是一個孩子因為吃醋和不安說出來的話,沒人相信他是認真的,他不容許任何人來分享他的東西。
“殺掉那個孩子就行了。”
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
“隻要殺掉它就行了。”
六歲的靳陽在地板上弄灑了油,繼母挺著大肚子摔了一跤。
她流產了。
一切都這麼容易,甚至在靳陽把自己藏在房間裡,興奮的發抖的時候,父親還抱著他安慰他:“這不是你的錯,你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但沒有人懲罰他。
繼母不能再有孩子了,父親甚至對他更好,但這個女人,她好像窺知了一點他的真麵目,對他不如以前了。
這讓靳陽火冒三丈,事情不順他的心,心裡的聲音又冒了出來。
“殺掉她,換一個新的媽媽就行了。”
靳陽試過,但他沒有成功,他還太小了。
但這次被繼母發現了,她從此用更冷漠和審視的目光看他。
於是靳陽學會了乖順,學會了微笑,他扮演著好孩子的角色,考最好的分數,希望能讓這個女人重新相信他。
但她沒有,她不再相信他了。
1804的那一家三口多麼幸福,從他們的身上好像能聞到幸福的味道。
讓人極度迷幻的味道,每一天他們都在折磨著靳陽的神經,終於他忍不住了,隨便挑了一天去敲開門。
開門的是女主人,他編造了一個父母不在家,而他沒帶鑰匙的謊言,很輕鬆的殺掉了她,又殺掉了後回來的男主人。
最後殺掉了那個小崽子,憑什麼他就能這麼幸福。
靳陽回去洗澡,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看見了另外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靳陽嚇壞了,他以為自己是人格分裂,他看過書,次人格有的時候會“吃掉”主人格,那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他開始有意識的平息那種渴望。
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過1804那一家三口是他殺掉的,但這件命案一出,他就感覺到繼母在暗中觀察他。
她本來應該死的,但靳陽沒有動手。
他開始長大,變得更聰明,不再完全聽信心裡的聲音。
靳陽壓製住了欲-望,但殺人的快感,他一直都記得,於是不斷的回憶重複,甚至嘗試用文字描述來減輕自己的衝--動。
他成功的忍耐到了現在。
“靳陽”打開門,樓道裡空蕩蕩的,他走樓梯下樓去,他知道那一家三口住在哪兒,現在這個時間,他們一定在睡覺。
線鬼一等那個影子完全鑽進靳陽的身體裡取代他,就立刻向阿嬌發出了警報。
阿嬌和項雲黷跟在靳陽身後下了樓,項雲黷看見他手上的刀了,屋內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很可能會被他傷到要害。
阿嬌捏捏他的手:“彆擔心,有鬼會保護他們。”
“靳陽”敲著門,來開門的是嬰兒的爸爸,項雲黷衝上前去準備奪刀,他已經一刀刺出,但他刺空了。
保護了嬰兒爸爸的,是個老奶奶,阿嬌和項雲黷曾經遇見過的那個老奶奶,她給她的孫子和孫媳婦送過喜蛋。
項雲黷和靳陽搏鬥,孩子的爸爸很快鎮定下來,他加入了進去。
“靳陽”嘴裡一直在念叨“好香啊好香啊”,他力大無窮,衝進了臥室,用刀刺向嬰兒床,孩子的媽媽慘叫了一聲。
一陣風吹來,托著孩子飛起,落到了媽媽的懷裡。
項雲黷一把抓住了“靳陽”,他兩隻掌心發燙,“靳陽”渾身一軟,那團影子悄悄的探出頭,無聲無息的想從靳陽身上逃走。
被項雲黷用拘鬼鏈一下子套住了,影子一縮小,鐵鏈就跟著縮小,它逃無可逃。
樓道裡家家戶戶的燈都打開了,媽媽抱著孩子在哭,而爸爸懵著臉走向她們,他抱住妻子和孩子,孩子的媽媽拉住丈夫:“你沒事吧?”
他說:“我剛剛,我剛剛好像,好像看見,我奶奶了。”
尖刀刺向他的時候,他最熟悉的那個身影,張開雙臂擋在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