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茹還以為自己得到一線生機,能夠逃脫這悲慘的命運,可緊接著那婆子又說:“小心些脫,這裙子值好幾個大洋呢。”
阿嬌大怒,她不再等那個鬼出現了,猛得掀起一陣風,把那幾個男人都卷起來扔到塘裡去,按著他們的頭讓他們不斷撞在井柱上。
那幾個偷東西的婆子們嚎叫起來,阿嬌一個也沒放過,卷起樹枝樹條,抽打她們的手和嘴,剛剛便是這些人,栽贓蘇佩茹偷人。
這些人剛剛還喊叫著要殺人,此時一個個跪倒在地,其中一個老婦不斷衝著水麵磕頭:“井神菩薩見諒,井神菩薩恕罪。”
原來像這樣不貞潔的女人該塞在竹筐裡沉塘的,但吳鎮人靠這些周邊的水打漁,還要坐船出去送絲送茶,河裡出過事之後,便把祠堂裡要處決的女人投在這口井中。
他們急著要在蘇佩茹身上討好處,沒給“井神”燒香供奉。
阿嬌氣得跳出來,兩隻手打拍子似的一揮,地上的石頭木頭全都“劈劈啪啪”打在這些人的身上:“什麼井神,你是姑奶奶!”
學生們隻是想去上學!吳少爺隻是想出去治病!這些人為什麼就是不許!
阿嬌氣得眼睛發紅,鼻子都酸了。
火把應聲落地,這些人抱頭鼠竄,阿嬌便去把繩子解開。
蘇佩茹整個人神色木呆呆的,衣襟敞開著,口中喃喃:“他騙我。”
阿嬌替她穿好衣服,問她:“你怎麼樣?”
可除了重複那兩句話,蘇佩茹什麼話也沒說,她剛剛受了大辱,鬼門前走一遭,全身發抖。
阿嬌實在太可憐她了,把她摟在懷裡,不斷拍她的背,蘇佩茹低著頭,一陣一陣的打冷顫,項雲黷把他的外套脫下來,阿嬌替她裹在身上。
項雲黷歎了口氣,就在剛剛,蘇佩茹的身上冒出絲絲黑氣,她差一點就要狂化了,可阿嬌出手打斷,讓她又有生的希望,那絲絲黑氣又消失了。
項雲黷不忍的看著少女,遠處的火把長蛇一樣的盤旋前進,他說:“我們趕緊走,有人過來了。”
那些鎮民去又複返,他們叫來了更多的人,火把在鎮中那條中軸路程上,一眼望不到儘頭,阿嬌一把架起蘇佩茹,跟項雲黷扶著她要逃出鎮外。
可沒走幾步,鎮子外的樹林就不見了,迷霧重重,阿嬌想起背包裡的紙燈籠,又咬住了嘴唇,應不應該把這個鬼帶出幻境。
“怎麼辦?咱們出不去了!”阿嬌使了個鬼心眼,這幻境裡都是死鬼,出了幻境可都是活人,就算原來吳鎮上的人都罪有應得,現在那些人卻不相乾。
項雲黷壓根就不知道阿嬌偷了燈籠,還以為她沒有法子出去,繞著鎮子轉了一圈。
蘇佩茹竟肯放他們走:“你們把我放下,出去吧,我還有事沒有辦。”
阿嬌已經知道蘇佩茹為什麼這麼厲害了,沒有他們的乾涉,蘇佩茹被投到井中,這口“潔泉”裡不知浸泡著多少個女人的怨魂。
井能聚陰,蘇佩茹從這口井裡爬了出來,報複了鎮上所有的人。
阿嬌急急告訴她:“可是吳少爺是想救你的呀!”
不聽吳少爺三個字還好,聽見這三個字,那絲絲黑霧又從她的身上冒了出來,她像是突然醒悟過來。
剛剛還是一付淒慘模樣,搖身一變,血氣黑霧繚繞在身,眼睛也是白比黑要多,頭發長到拖地,一身綢衣裙被浸成了血色,一麵走一麵滴水,也不知是井裡浸的血淚,還是她身上的血淚。
項雲黷眼看她漸漸狂化,卻沒有辦法不可憐她:“他沒有背叛你。”
項雲黷沒有阿嬌那些柔情心思,他隻是以常理來推斷,吳少爺沒有這個必要,他可以不給蘇佩茹希望,他可以不伸出手,讓她就這麼呆在吳家的大宅裡。
完全沒有必要鬨這麼一出來殺人,就算他真的想蘇佩茹死,隻要動動舌頭就行了。
蘇佩茹慘然笑了一聲,飛身離開井邊,走的時候看了阿嬌和項雲黷一眼,警告他們快快離開,她又要屠鎮了。
項雲黷說:“我們去找吳承業。”
他們在祠堂裡找到了吳承業,剛剛那個埋頭奔去報信的,就是背著吳少爺在鎮上到處逛的阿大,是吳家唯一一個隻聽他命令的人。
他本來是想讓阿大把蘇佩茹送走的。
可他們來晚了,祠堂裡早就沒有人了,吳少爺伏在阿大的背上,他幾乎已經直不起身體了,問完一句,咳嗽了一聲,問他:“阿大,人呢?”
阿大腦子不大靈光,光有一身力氣,覺得脖子裡一熱,有什麼東西順著脖子流下來,腥腥的、熱熱的。
阿大搖搖頭,他好不容易背著少爺要去救人,可人不見了,他懵懵的問少爺:“是不是,是不是去井台了。”
吳少爺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腳尖顫抖著,阿大知道他的意思,左腳動就是左拐,右腳動就是右拐,他從小背著少爺在長街上轉悠。
可吳少爺不是這個意思,他讓阿大把他舉起來,好讓他能伸手去摘下匾額上那塊木八卦,剛剛摘下八卦,蘇佩茹便飛身進來了。
吳少爺看著她,咳出一口血,微笑著對她說說:“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