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今天投胎了嗎
懷愫/文
楚服驚疑難定, 她盯著棺中鬼, 問她:“你是何人?”
棺中鬼麵上喜色儘褪, 又生起惱意,眉尖兒一蹙, 掌心“篤”一下拍著棺材:“是我呀, 楚服,你是傻了嗎?”
楚服在陰司與阿嬌相伴,自然熟識她一顰一笑, 這個鬼學得如此之像, 若是她一人前來, 也許就要被騙了。
可她是跟娘娘一起來的,上麵已經有一個娘娘了,底下怎麼會又有一個娘娘。
“哪裡來的妖物, 也敢冒充娘娘。”
楚服抬起掌心,黑色煞氣化為利刃, 自掌心飛出,直擊棺中鬼的麵門,還以為這次她必要逃躥, 誰知她竟然“哎喲”一聲縮進了棺材裡。
還把棺材蓋兒又給關上了, 在裡頭悶聲叫道:“你不是我的楚服, 你走!”
……
楚服站定了不動, 這說話的聲調, 口吻, 與娘娘是一模一樣, 就連發起脾氣來趕人,也是一樣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楚服走到棺材邊,左手抬起掐訣,右手輕輕叩在棺材蓋上,猛然推開,管它是什麼東西,竟敢冒充娘娘,那就一刀刺死。
棺中鬼緊緊閉著眼睛,楚服用刀刃刺破了衣裳,聽見金玉之聲,目光一掃,就見她半身是人的模樣,裙裳之下卻是一段……木頭。
楚服再次停下攻擊:“你究竟……究竟是什麼東西?”
棺中鬼竟然哭起來,她又哭又咳嗽,阿嬌便是如此,傷心氣急時哭起來,總要有個人替她拍背拍胸口,原來這個人是楚服,如今換成了項雲黷。
楚服雙拳緊握,並不曾伸手拍哄她。
棺中鬼自己哭了沒一會兒,便氣息懨懨,她躺在棺裡,半身是木頭,根本動彈不得,張嘴哀哭:“是我。”
楚服掀開她的裙裳,她也未曾阻止,裙裳底下的半身都是木頭,腿腳膝蓋,就連指甲都雕得栩栩如生。
楚服指尖顫抖,她一把捉住棺中鬼的手,探她的神識,她神識殘缺,可這神魂氣息確是阿嬌無疑。
翻轉來看,她掌心是段木紋,她不止半身是木頭,她就是個木雕的人偶。
楚服又驚又怖:“是誰害你!”
棺中的“阿嬌”大哭起來,趴在棺材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楚服進退不得,又萬分疑慮,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有人敢在她眼前行巫盅咒術暗害娘娘?竟然還能不被她發現?
可它神魂確是阿嬌,這桐木人偶的手藝也是出自巫族。
“你將衣裳解開,讓我看看你的後背。”咒語都會刻在人偶後背上,隻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是什麼咒。
木偶怎麼也不肯,她捂著衣裳直哭,她已經在這裡呆了千餘年了,憑著身上一點魄不散,漸漸有了神智,她本來是人,可如今不人不鬼,就這麼躺了千年。
“那你肯跟我出去嗎?”楚服問道。
木偶抿著嘴巴,點一點頭,它隻有半身能動,張開胳膊,讓楚服把它從紅漆棺材中抱了出去。
楚服兩隻手扣在它的背心,問它:“你知不知道留仙宮?”
木偶伸手摟住了楚服的脖子,把臉擱在楚服的肩上:“知道。”但說完知道之後,一個字也不多說,把臉埋在楚服胸口:“楚服,我太想你了。”
楚服心口一動,又斂神帶她離開了這裡。
她們一出墓室,樹梢上的黑鴉撲著翅膀“棱棱”飛起。
木偶已經有千年不見陽光,又是個陰物,原上草木不豐,連個遮陰的地方都沒有,楚服化氣為傘,用厚厚煞氣替她抵擋陽光。
阿嬌在車裡等得無聊,一回頭就見楚服橫抱著個人出來了。
她從車裡跳出來:“怎麼樣?是我的墓嗎?”
楚服一言難儘,阿嬌又問:“你這是把……屍體也帶出來了?”
她怎麼也說不出“我的屍體”這四個字,說完就見楚服懷中的人抬起頭來,竟然是個活的!活的就算了,還長著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木偶在棺中衣裙如新,一出土便寸寸破敗,發黑破敗,它是木頭身體,不食不眠也能活千年,可重見陽光還是欣喜若狂。
兩隻手抱著楚服的脖子,扭來扭去,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喃喃自語:“果然是冬天了。”
墓中沒有四季,但它能感覺到土沙中的水份流逝,已經好久都不下雨了,外麵果然是冬天。
“這……這是個什麼東西?”阿嬌退後一步,她盯著楚服懷裡的人,“你……是誰?”
木偶見了阿嬌,抽泣著哭起來,它嘴巴一抿,連自己都罵:“你這蠢貨!蠢貨!”
楚服剛剛已經受過震蕩,比之阿嬌要鎮定得多,她對阿嬌道:“娘娘,咱們先把這東西帶回去吧,其中一縷魄確是娘娘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