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和腳都被拷住了,輕輕一動,鐵鏈聲響。
屋子正中有一大團黑影,項雲黷把手抬到嘴邊,用牙齒叩亮了手表表盤。
借著指針微弱的一點光,看清那一大團黑影是口棺材。
屋內除了這口棺材之外,什麼也沒有,他剛剛的猜測沒有錯,他確實是在一間地下室裡。
要是有工具,哪怕是一根鐵絲,他都能打開手拷自由活動,但這屋中什麼也沒有,他將雙臂彎曲,護住頭臉,往離他最近的那處牆壁滾去。
項雲黷昏迷之時得到了片刻休整,靠著牆壁掙紮坐起,調整好坐姿,一股作氣,大腿力量瞬間暴發,支撐著他站了起來。
表盤的光倏地滅了,項雲黷又再次用叩開,循著一點光亮,打量這間屋子,除了棺材,一根針都沒有。
除了推開這口棺材蓋板,看看裡麵有些什麼,他好像也沒彆的選擇了。
項雲黷跳到棺材邊,凝神聽了一會兒,棺材裡有些細微的響聲,他輕輕叩了叩棺材板,那細碎的響動聲一下停了。
“有人在裡麵嗎?”他出聲問。
棺材裡一片靜寂,項雲黷伸手去推棺材蓋板,蓋板一動,裡麵就響起了哭泣聲,這哭聲項雲黷無比熟悉。
他心驚肉跳:“嬌嬌?”
阿嬌死死咬住唇,哭都不敢哭了。
她也不知道在這棺中睡了多久,醒過來時已經被關在這棺材裡,既不覺得冷也不覺得餓,身體懸浮在棺材中,她又是一隻鬼了。
等聽見項雲黷的聲音,既害怕又委屈,咬著唇角哭,誰知道他就憑兩聲抽泣把她認了出來,心中惶然,不知道要怎麼見他才好。
項雲黷確定裡麵的人是阿嬌,送他兩隻手一起用力,把棺材蓋板推開,正要往裡看,阿嬌卻放聲大哭:“你不要看我。”
哭得項雲黷整顆心都揪起來,他看過太多受傷害的身體,他本來想說一些能夠安慰她的話,但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直到看見阿嬌在棺材一角縮成一團,身上手上沒有受過傷的痕跡,他這才鬆一口氣,眉眼都柔和了:“你彆嚇我。”
阿嬌還是不肯抬頭,項雲黷再次按亮表盤,這回終於發現不對了。
她隻是一道虛影,她從人變成了鬼。
項雲黷一時無法呼吸,是誰殺了她?說出口的話卻怕嚇著她:“彆怕,出來吧。”
“聽話,我們先逃出這裡。”
阿嬌抬起頭,她哭了半天,卻沒有淚水,鬼淚剛落出眼眶便消散成霧氣,棺材裡一團團的白霧,都是剛剛她哭出來的。
項雲黷伸手穩穩托住了她的臉,他是鬼差,自然能碰到鬼身。
能被他碰到,阿嬌心裡好受了許多,可她還是想哭,埋頭把眼淚擦在項雲黷的身上。
人在懷中,感覺不到溫香,隻有一片陰寒,但項雲黷還是緊緊圈住阿嬌:“彆怕,我們會逃出去。”
關鍵得先有照明。
阿嬌淚眼婆娑,她一邊抽抽噠噠,一邊抬起手來,“簇”一聲,掌心間跳動起一團藍綠色的鬼火,雖然陰森森的,但確實把整個地下室都照亮了。
……
阿嬌哭歸哭,一點也沒耽誤她施法術,她在屋子四角點起鬼火,照得屋裡慘綠一片,雖然駭人,但好歹能看清楚這地方的角角落落了。
她又變風為刃,一下割斷了項雲黷腕間鐵鏈,試了試功力,那一魄雖然搶走了她的身體,但好歹功德修為還在。
這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可項雲黷還是把她一把撈到懷中,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這兩瓣唇他吻過許多次了,可這一回不同,冰涼的,帶著沁人的寒意,含著她舌尖就像含著一塊冰。
初時極寒,在唇舌間吞吐,這塊冰便漸漸沾上了暖意,仿佛微微化開,口舌生津,項雲黷緊緊箍著她的纖腰,調均呼吸,提醒自己還有正事要乾。
門“吱”一聲被推開了,項雲黷立刻將阿嬌護在懷中,門前卻空無一人。
低頭一看,才看見圓溜溜的土娃在門縫邊,抬著它那短短一截手指頭,在給兩人打手勢。
楚服進了彆墅,土娃在圈外溜來溜去,繞著紅圈走了好久,累得氣喘籲籲,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走多遠。
離開了阿嬌和楚服,它堂堂小鬼,竟然無處可去。
小孩子的喜惡是十分簡單的,章荻請了它又不養活它,它便想把章荻吃了,阿嬌扣下它,但一直對它好,它就想救阿嬌。
撅著屁股邁開腿,又胖又短腳丫子竟然順順利利踏過了紅光,一點事都沒有。
土娃學著電視機裡的萌娃那樣給自己加油,一回頭就見任佳瑩飄在身後,伸出指頭把它整個拎了起來。
土娃心想這回可完蛋了,還沒打入敵人內部,它就被抓住了。
誰知任佳瑩提著它的後心飄上樓去,把它推進一間房間,就轉身離開了。
屋子裡一件家具也沒有,隻有一處木雕神台,台上是土娃那四個兄弟,金木水火四種命格的小鬼用紅繩相互縛住,結成陣法,鎮在屋內。
土娃的本體就在屋中,它一落地就撒丫子去搖它那四個兄弟,嘰裡咕嚕的說:“兄弟,幫幫忙啊。”
項雲黷推開門,門外台階上,每一階都站著一個小鬼,歪著腦袋,看著他們。
此時顧不得驚慌,項雲黷帶著阿嬌往樓上去,土娃嘰裡咕嚕的告訴他們,院子裡有人守著,可項雲黷和阿嬌都聽不懂它的話。
它把翻譯器從小背包裡抽出來,說了長長一串,還沒按翻譯鍵,一男一女兩隻鬼已經守在門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土娃“嗖”的一下縮回門邊,項雲黷一條拘鬼鏈隨心而動,將兩鬼串在一起,阿嬌控風外逃,項雲黷跑了出去,而她卻被禁製法術撞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