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最後走出教室,鎖門時，後麵有兩個同學經過。
“這就是九班嗎？”
“對，就是瘋了的那個班。”
顧昭：？
顧昭鎖好門,也要下樓,恰好不遠不近跟在那兩人身後。
“他們班的人為了學習都學瘋了，早讀課,媽呀，整棟樓的聲音加起來都沒他們班大。課間操，每個人都拿著一個小本子念念叨叨,我一看,不是英語單詞就是數學公式。下課了,排著隊問老師問題。簡直了！我就在隔壁班，每個科任老師都對我們說要向九班學習。”
“好拚啊！這是人乾出來的事嗎？”
“就是，所以啊,我們班的人都說他們瘋了。我跟你說,他們班還有一個瘋子中的瘋子。”
“誰？”
“就是他們班班長,顧昭，期中考年級第一,據說就是他把他們班的同學給帶成這樣的。”
墜在後麵的顧昭：……
他之前說班上的同學為了追看《閃亮新女聲》都瘋了,沒想到,在彆人心中,他才是最瘋的那個。
真是始料未及,驚訝萬分。
有朝一日，他竟然成為了彆人口中的瘋子。
顧昭：他錯了，他以後會帶領班上的同學成為正常人。
可是,下個學期就分班了,想到這兒,他的心情突然有點低落。他還挺喜歡這個班的。希望下學期大家都越來越好吧。
前麵兩個同學還在說話，顧昭為了避免尷尬，特地放輕了腳步。
“啊，我聽說過，他也太那什麼了吧。咳，不過啊，有一說一，雖然人家瘋了點，但確實厲害，普通班哎，能壓過實驗班，還拿了第一。”
“哦，對，這個我承認，成績沒得說，但能不能給我們這些普通學生一點活路啊，期末這段時間，我們科任老師都按照他們班的作業量給我們布置作業，天啊，我的手都寫禿了！你看看！”
“那你考得還不錯吧？”
“咳咳，應該能進步。”
“那你還不感謝人家。”
隔了會兒，男生彆扭中帶著雀躍：“謝謝他們！讓我有個愉快的暑假，我爸媽肯定不會讓我補課了，我可以追《閃亮新女聲》了！”
“哎，你投哪個？”
“我跟你說，絕對要投……”
顧昭嘴角微微揚起，如果小小地幫到那位同學，他也不枉擔任一下“瘋子”這個角色。
但還是那句話，咱們都當正常人吧，他都覺得這是他說班上同學是瘋子的報應。
顧?正常人?昭下定決心，以後一定慎言，出口前三思，一定一定不能隨便說彆人瘋了，否則最後一定是他瘋。
杜浩回宿舍先把東西收起來了，避免其他同學拿錯東西。他們打算先簡單把東西收拾到一起，晚點在和爸媽一起來將東西搬回去。有的同學家離學校比較遠，趕時間，他們家比較近，不急，予人方便的同時，自己也能舒服點，晚一些校園肯定沒那麼多人，不用擠來擠去。
顧昭在教學樓下等了一會兒，杜浩才捧著個籃球姍姍來遲。
“阿昭，幸好我聽你的，回去將我們的東西先放到床上，不然他們差點把我們的襪子都給收錯了！”
顧昭轉身，和杜浩並排走。
“他們都收錯好多回了，對了，現在宿舍還很多人嗎？”
杜浩一邊拍籃球一邊咧嘴笑道：“多！我們回去吃個飯再慢慢來也不遲。”
“嗯。”和他預料的差不多，顧昭伸手搶杜浩的球。
兩人玩了起來。
杜浩見球被顧昭搶去了，也不生氣，蹦到另一邊，想要搶回來：“對了，我媽說今晚就把簽名海報給我們帶回來，專屬福利，一科一張，一定不讓你這個班長失信嘿嘿！”
顧昭把球傳給杜浩：“那我要謝謝章阿姨。”等發成績那一天，他再帶過來。
杜浩又把球傳回來：“謝什麼謝，不用，要說謝謝，我每天都要謝謝顧姨八百回了！”
“再說了，我的成績也是你幫我提高的，我媽說，就憑這個，你說什麼，她都幫你做！”
再說下去就生分了，顧昭伸出手，杜浩呲著一口大白牙握上去，兩人撞撞肩膀。
“走！”
餐館裡，顧細看了看表。
沈青鬆問：“快回來了吧？”
她道：“我看看。”說罷，從收銀台探出頭去，剛好看到向這邊走來的顧昭和杜浩。
少年穿著校服，晚風吹向他們，衣服微微鼓起，兩人斜挎書包，一個抱著籃球，一個指著路邊的招牌，笑容燦爛。
樓房遮住了大片的夕陽，餘暉澆在路上，他們走過那片金黃日光的區域時，顯得格外鮮明，生動。
顧細不由感慨，這就是少年感啊！這一幕如同青春電影一般，乾淨又明亮。
之前兩個孩子去剃頭，緊跟沈青鬆的審美，選擇了利落的短發，沒有選擇時下流行的非主流發型，她還有點可惜來著，畢竟，人不中二枉少年，她都沒機會拍到他們的黑曆史啦。
但現在，她慶幸，還是這樣看起來更清爽點。
好看！
人總是被美好的人和事物所吸引，顧細現在就是如此，不由自主笑彎了眼。
兩個大男生或許是說到了餐館，不約而同朝她這個方向看來。
雙方撞上視線。
顧昭輕揚嘴角，笑彎了的眼睛和顧細此時的眼睛一模一樣。
杜浩則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的牙齒，朝她使勁揮手，長長的手臂宛如旗杆。
顧細伸出手，像是攔路收費那般也揮了揮。
不一會兒，兩人跑到跟前。
顧細遞紙巾過去：“先吃飯，吃完飯一起去學校給你們收拾東西。”
顧昭放下書包，接過紙巾，節約地撕下一半分給杜浩，嘴裡道：“我們自己收拾就成，您跟著去散散步吧。”
杜浩自詡大男生，都這麼大了，還讓家長收拾東西，他也有點羞澀，“就是，顧姨，我們自己來。”
“行，”顧細隨他們去，一指門口兩個推車，“我們都準備好了，待會你們的行李就用這個來運。”
這是她們餐館和隔壁劉半月的雜貨鋪用來進貨用的，底麵大概一米二乘以一米二，八個輪子，用來拉行李綽綽有餘了。
杜浩特地跑出去看了看，豎起大拇指，“顧姨，這個想法真是厲害！”
“我們的棉被早就拿回家了，現在就剩涼席和兩張薄被，還有一些衣服洗漱用品。”
“其實最重的是書。”顧昭道。
“對啊，好多書，扔掉看著可惜，不扔又重。”杜浩有點煩惱。
顧細：“那還是拉回家先放著吧，以後不用了，還可以拿去賣。”
“對喔，要是我們扔了，那豈不是讓彆人拿去賣？虧了虧了。”杜浩恍然大悟。
沈青鬆見幾人嘮嗑還嘮上癮了，搖頭失笑：“邊吃邊說吧。”
吃飽喝足，有力氣乾活了。
推車自然不用顧細和沈青鬆拉，兩個男生一人一個，走在前頭，校園裡的人潮已經散去，不過應該有不少人抱著和他們一樣的想法，現在過來收拾東西，一眼望去，車子還是蠻多的。
但他們的小推車獨一無二。
幸好學校的上下坡都有斜梯，還算方便。
顧細牽著沈青鬆的手走在後頭，欣賞兩邊的花花草草。
她負責感歎，沈青鬆負責附和。
“那邊的花長得好。”
“對，顏色好看。”
不遠處斜坡上的花壇裡，有更多的花，顧細正想說去那邊走走，一個女學生艱難拖著兩個大紙箱，挪到了斜坡上，看樣子是要自己把兩個紙箱搬下來。
斜坡的階梯比較小，一級一級的，數量多。
顧細趕緊道：“顧昭，杜浩！”
她朝那邊揚了揚下巴：“過去幫一下吧。”
兩人順著顧細指著的視線看過去，反應過來。顧昭先朝女生跑了過去，杜浩拉著推車在後麵跟著。
“讓我們來吧。”
艾恩正發愁要不要拿出紙箱裡的書，分批搬下去，一道陌生的聲音傳過來。
她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是在叫她，隻是下意識循聲望去。
是一個男同學，她對這個男同學有印象，畢竟誰都會好奇年級第一是誰，然後不由自主，大腦會記住他。
她知道他的名字，顧昭。
“我們來吧。”
他竟然朝自己走過來了，他很高，腿長，上樓梯都是連跨好幾個階梯。
艾恩愣了愣。
顧昭已經到了她的身邊。
“都是書？”
艾恩愣愣點頭。
“哦，好，你等等，我們幫你搬。”
她不自在地站了起來，生怕耽誤對方：“其實，我慢慢搬也行的。”
“沒事。”
說話間，斜坡下麵又出現了另一個男生，艾恩同樣也認了出來，因為他們倆總是一起活動。
“阿昭，重不重啊？”杜浩一邊拉著推車上去，一邊問。
顧昭：“兩箱書。”
“哦，那還好。”
艾恩無措地站在一邊，看著顧昭和杜浩幫她將兩箱書搬到推車上。
顧昭還回頭問她：“你還有沒有彆的行李，我們幫你一起搬了吧。”
艾恩搖頭，她的大書包裡就是她的生活用品，席子都留在了宿舍，可以不用搬回去，下學期換宿舍早點過來拿就好。她一直過的都是寄宿生活，很清楚如何方便行事。
“那走吧，我們給你拉到校門口。”顧昭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去。
艾恩扯了扯書包帶子，小聲道：“謝謝。”
“不用。”
走到斜坡下，她還見到了一對中年夫妻，顧昭喊他們爸媽，原來是顧昭的父母。
她有點拘謹地禮貌問好，“阿姨好，叔叔好。”
“你好呀。”
“你好。”
叔叔阿姨都很友善，阿姨看上去特彆有氣質，艾恩不由多瞄了兩眼，最後一次還對上了視線，被人抓在當場，她的耳朵立即熱了起來。
顧細輕輕一笑，女生像是一隻怕生的小貓。
她主動搭話詢問：“你叫什麼名字，也是讀高一嗎？”
“我叫艾恩，”艾恩不好意思道，“我讀高一。”
顧細也自我介紹，“艾恩，你好，我是顧昭的媽媽，姓顧。”
艾恩第一次見到會主動和她這個年齡的孩子自我介紹的大人，微微詫異，哎，顧阿姨和顧昭竟然是同姓，難道他們一家都姓顧？
她一肚子疑問，不過都不好意思問出來，真誠地輕輕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你在幾班？”顧細問的都是一些不會涉及到個人隱私的問題，她還主動報出顧昭和杜浩的班級，“他們都在九班。”
艾恩點頭：“我知道。”
她說：“我在一班。”
杜浩“wow”一聲，“你是實驗班的？”
艾恩現在不僅耳朵紅了，臉也紅了，“顧昭的成績比我好。”
顧昭詫異：“你認識我？”
艾恩點頭。
杜浩熟稔地箍住顧昭的脖子，半是調侃半是自豪：“現在全年級誰不認識你才奇怪吧？”
艾恩還認真地點頭，一臉“就是如此”的表情。
顧細喜歡看青春電影的DNA又動了，不由姨母笑，哎呀，青春的味道就是好，無論他們說什麼，都會自帶鮮活的青春氣息。一過了這個年紀，那種感覺會立刻消失。
顧細和沈青鬆跟著一起走到校門口。
突然，花壇躥出一隻黃色的貓，就是普通的中華田園貓。
顧細看注意到，顧昭因為這隻貓的出現，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然後，他立即轉頭看她和沈青鬆。
不用說話，顧細光看表情就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
之前他和沈青鬆一直堅持要憑緣分尋找合適的貓，現在不就來了？
顧細都懷疑這是不是他們家的天選之貓。
然而，下一秒，那隻貓卻直直地走到了艾恩麵前，熟稔地蹭蹭艾恩的鞋子，把顧昭的眼睛都看直了。
艾恩蹲下去，摸摸黃貓的毛：“小黃乖，我暫時要離開學校了，下學期才能見麵。”光看動作就知道，她和貓十分熟悉。
顧昭跟著蹲下去，黃貓警惕地縮在了艾恩的腳後。
“這是貓是你的嗎？”從這隻貓出現後，他的視線沒離開過麵前這隻貓。
艾恩搖頭：“是學校的流浪貓，不是我的。”
“我們之前沒見過啊。”杜浩蹲下來，試圖伸出手去摸摸，不過都被貓給躲開了，他隻能遺憾收手。
“小黃不喜歡出現在人前，我也是偶然見到它，給它喂了點東西，後來又陸續見了幾次，才慢慢熟悉起來的。”艾恩說到小貓，話都多了起來。
“哦。”顧昭遺憾，如果是這樣，這隻貓應該不願意跟他回家。
“但我有點擔心，”艾恩微微皺眉，手摟著黃貓，“小黃有時候找不到東西吃，暑假學校又沒人，萬一它餓肚子怎麼辦？”
顧昭眼睛一亮：“那我過來喂。”
這不就有機會了嗎？說不定喂著喂著，他們就熟了，黃貓就願意跟他們回去了。
艾恩驚喜：“可以嗎？”
“當然，我家離這裡不遠，可以過來喂，”顧昭做出承諾，“但現在有個問題，它不一定會出來吃吧？”
“那裡！”艾恩指著花壇後靠近圍欄的一個方向，“你可以在那裡喂，它有時會待在那裡。”
顧昭一看，立即應承下來：“可以。”
艾恩開心笑道：“謝謝！”
“不用。”顧昭也很開心，因為離他的二寶計劃又近了一步。
兩人達成一致，黃貓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臨走前還朝顧昭“瞄”了一下。
“你家裡人呢？”小貓離開後，幾人終於走到校門，顧昭掃了一下，沒人過來。
艾恩表情一滯，不過表情很快恢複平靜：“我自己搭公交車回去。”
顧昭有點懊悔，自己想得太理所當然了，不是所有的家長都有空，他彌補道：“那我們給你拉到公交站台那裡。”
艾恩已經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謝謝。”
公交車還沒來，她道：“你們先進去吧，我耽誤了你們這麼長時間，真不好意思。”他們肯定也是要收拾東西回家的。
“不急。”顧昭搖頭沒走，堅持待會兒幫女生把東西搬上公交車。
顧細也讚同：“你一個人怎麼搬？我們陪你等等吧。下車的時候也要慢點。”
“嗯，下車有人來接我。”艾恩說到回去，臉上多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