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奶奶！”
孫阿姨昨晚特彆強調孩子們要叫她孫奶奶，不過就錯輩分了，老人家比較執著一些事情，顧細和沈青鬆都尊重對方的想法。
孫阿姨笑嗬嗬的：“貝貝早上好。”
顧細和沈青鬆都特彆滿意孫阿姨，能對小孩子耐心的人，脾性基本不會差到哪兒去。
孫阿姨坐在桌子上，有點拘謹，畢竟不是自己家。
顧細給孫阿姨舀粥，孫阿姨忙起來道：“我自己來。”
顧細堅持給盛好，“阿姨，我們自在點相處，咱們請您來，是幫忙的，不是使喚傭人，咱們相互尊重，相互體諒。”
她也對其他孩子說道：“孫阿姨是來幫助我們的，所以對孫奶奶要有禮貌，知道嗎？吃完飯都要自覺拿自己的飯碗去洗水盆裡。”
她請孫奶奶過來，不是讓幾個人什麼都不用做，而是讓大家更輕鬆，但是一些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沈青鬆點頭，跟幾個孩子說了一下什麼是該做的事情。
然後，他道：“平時孫奶奶要打掃衛生，如果你不想孫奶奶進去你們的房間打掃衛生，就關上門。你們各自找時間打掃就好。”
總之，顧細和沈青鬆想讓孩子們能感受到自由，卻不會缺少關愛。
女生一輩子受的束縛太多了，他們既然是她們的父母，那是打心底裡希望她們能獲得自由的人生。
其他幾個孩子接受良好，最不適應的人應該是宋清楠。
因為自由度太高了，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她跟著其他人點頭。
吃完飯，孫阿姨要去買菜，貝貝嚷嚷著也要一起下去玩。
畢竟是第一天，孫阿姨看向顧細，顧細笑道：“阿姨，沒事，如果以後貝貝要下去玩的話，那您就在小區的超市買菜吧，如果您自己一個人，您想去哪兒買就去哪兒買。”
想到這是第一天，顧細讓孫阿姨和貝貝先下去玩，待會兒她收拾好東西，和她們一起去買菜。
貝貝穿的衣服比較日常，但是出門非要穿艾莎水晶拖鞋。
沈白茜無語道：“貝貝，這十分不好看。”
貝貝：“我覺得十一分很好看。”
顧細和沈青鬆笑了出來，顧細揉揉沈白茜的肩膀：“算了，讓她穿吧，也就這段時間比較新鮮，過後就不喜歡了。”
沈白茜歎氣，看來就算是自己也無法挽救貝貝的時尚品味。
貝貝可高興了，哼著小歌兒，牽著孫奶奶的手一起下樓。
剛好，現在正是陽光好的時候，小區有很多人也在曬太陽。
貝貝嘚瑟地去和小夥伴炫耀自己的新鞋子，果然，小夥伴們非常羨慕，反應簡直是聽取“哇”聲一片，小團子的下巴揚得高高的，可驕傲了！
“好好看啊，奶奶，我也要買！”
“我也要我也要！”
有兩個小老太分彆跟著孫子孫女，給孫子孫女扇扇子，她們被纏得沒辦法，隻能使出拖延計，“以後再買。”
有個小老太安撫好孩子，看向貝貝，蹲下打聽：“貝貝，我怎麼看到你媽媽帶著一個很高的孩子進進出出，那是你的親戚嗎？”
貝貝歪頭：“我們家沒有親戚。”
小孩子有時候能分辨出善意和惡意，有時候又不能，像現在，貝貝看到這個奶奶，覺得眼熟，防備心就降下了些。
小老太又問：“那我昨天似乎還看到你爸爸也帶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回家，那總是你親戚吧？”
貝貝很驕傲地道：“那是我姐姐！”
小孩兒被教導過，不能說家裡的存款或者其他重要的事情，可是並沒有被教育不能說這個。
而且在她看來，有姐姐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因為誰家都沒有這麼多的姐姐，隻有自己家有。
媽媽也說姐姐們都很好，那既然是好的姐姐，那說出去當然沒問題啦。
“你不是有一個姐姐了嗎？怎麼還有一個姐姐？”小老太問。
貝貝豎起三個手指：“我現在有三個姐姐！”
孫阿姨沒讓貝貝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她剛好和幾個老太太了解完今天菜市場的動向，看到貝貝還在這兒，本來想過來帶著貝貝去買菜的，剛好聽到小老太打聽顧細家裡的事兒。
孫阿姨皺眉，“劉老太，彆人家裡的事，你乾嘛了解這麼多呢？家裡的事兒不夠你忙啊，不夠忙你在小區裡撿瓶子賣也好啊，說不定還能賺幾個錢，打聽彆人家裡的事，你能掙錢嗎？”
她向來就是這樣，看不慣直接懟。
劉老太也生氣了，起身叉腰，“孫仙梅，你說話咋這麼難聽呢？我不就是問問孩子家裡怎麼突然多出這麼多人嗎？”
“你知道了給人家紅包嗎？”孫阿姨也就是孫仙梅不客氣道。
真是閒的，這兩個老太太比較八卦，之前看到彆人家買東西都要問七問八，現在還直接從孩子這裡套話，算什麼大人？
劉老太說不過孫仙梅，轉而欺負起小的來，和一旁懵懂的貝貝說：“貝貝，你爸爸媽媽帶回來這麼多姐姐，是不是不要你，不疼你了？”
“那不會，畢竟我們家是一碗水端平，都是自家孩子，我也養得起，誰都要。”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人正是顧細。
沈青鬆已經去律所了，顧細本來是打算自己出門的，東紫和白茜都是下午的課，她們早上可以在家玩一玩，可兩人都說早上也想去上課，清楠見狀，也要跟著去，所以顧細乾脆帶著三個女孩兒一起出門，順便去藝術機構那兒轉一圈，卻不想，一下樓就聽到這樣的話。
顧細上去抱住貝貝，當著劉老太的麵道：“媽媽怎麼會不要貝貝呢？媽媽會永遠愛貝貝，我會一直陪著貝貝長大，也會一直陪著姐姐們長大。”
貝貝從小不缺愛，對父母十分信任，當然是相信自家媽媽的話。
她抱緊顧細的脖子，看向跟上來的幾個姐姐：“對噠，貝貝會一直陪著媽媽和姐姐。”
袁東紫以前在村裡沒少聽村裡的老太太老大爺說這樣的話，看來這樣的人不分城裡村裡，隻看個人素質。
劉老太有點尷尬，說這話被怔住抓到了。她有點不不來台，但還是自己給自己台階下，“我就是開個玩笑。”
顧細恍然“哦”了一聲，語氣特彆正常地說：“你兒子應該也嫌你煩吧，估計以後會偷偷送你去養老院。”
這種老太太特彆在乎養老問題，其實養老院也挺好，但她們就是覺得養老院不好，說那是沒孩子養老才會去住的地方，特彆丟麵子。
果然，顧細一說，劉老太跳腳了，急忙反駁：“你才被送去養老院！”
顧細雲淡風輕一笑：“開玩笑啦，您剛才和貝貝開玩笑，我也和您開一次玩笑，算是扯平了。”
這種“逗”小孩兒不是讓小孩兒高興，反而會惹哭小孩兒。既然如此，她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咯。
劉老太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另一個小老太或許是劉老太的姐妹，這會兒出來裝作和事佬：“好了，我們也是隨便問一問，但是啊，小顧，以過來人的身份，我還是有句話和你說。”
她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特彆無奈地掃了一眼顧細身後幾個女孩兒：“還是要生個兒子，不生個兒子，以後姐姐妹妹沒後盾。”
顧細本來都想要走了，這個小老太高高在上的口吻讓她徹底怒了。
“什麼是後盾，多個兒子出來分家產就是後盾了嗎？我們家的女兒都是寶貝！我們做父母才是她們的後盾，我們給她們準備的房子才是後盾，我們給她們準備的財產才是後盾！她們姐妹彼此之間的情意才是後盾，她們自己擁有的能力才是後盾！”
“唯獨不包括你說的兒子是後盾！”
“我也有句心裡話想和您說，你自己也可以去生，乾脆生個一百零八個算了，這樣後盾更強大。”
顧細和孫仙梅對視一眼，顧細抱著貝貝，另一隻手牽著旁邊的袁東紫，孫仙梅則是一手拉著沈白茜，一手拉著宋清楠，兩人揚長而去，留下兩個老太太生悶氣。
走出好一段距離，孫仙梅笑出來：“小顧，你剛才那一段話說得真解氣！就該這樣說回去，真是年齡越大，心兒越小。都什麼年代了，還說出那樣的話來。”
“就是，”顧細特彆欣賞孫仙梅，“孫阿姨，您就不一樣。”
“那是。”孫仙梅看看左右兩個女孩兒，都是好女生，這樣多好啊。
顧細和幾個女孩兒道：“我剛才說的話不隻是懟人，我和你們爸爸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就喜歡女孩兒，我們不需要生什麼兒子，你們就是我們的孩子。”
“我們會好好工作，肯定會讓你們在結婚前有房子有存款，你們不結婚也行，以後想怎麼過就怎麼過，遇到剛才那種無厘頭的話，直接懟回去，就說是爸媽讓你們這樣說的。”
顧細認真道：“我知道，咱們家比較特殊，你們可能還不太熟，所以肯定會有點小矛盾，沒關係，這是正常的，但是，出到外麵，咱們就是一家人，必須一致對外，如果姐妹受欺負了，你們在一旁乾站著，不幫她，那我會生氣，很生氣。”
“不能讓姐姐受欺負！”貝貝奶聲奶氣地嚴肅道。
“對啦，”顧細很滿意，“反正打架也要一起上，她大家你就遞工具，反正不能姐妹不能吃虧。”
顧細這麼“混”的話，讓宋清楠目瞪口呆。
她理解要團結這個道理，但是，打架也要一起上，真的OK嗎？
這個新家太刺激，她需要緩緩。
沈白茜和貝貝以前沒聽過劉老太她們說的話，感觸不深，但是袁東紫卻聽得多了，感觸頗深。
村裡有不少重男輕女的人，她幾乎從小聽這樣的話長大。
有些老人還會直接在她麵前搖頭，和她爺爺奶奶說，要是個男孩就好了。
她爺爺奶奶的回答是，生出來就是個女孩兒，沒辦法。
她當時想，她的爺爺奶奶應該也是想要個男孩兒的，可是沒辦法，她就是她爸唯一的血脈。
她還聽說，東紫這個名字，本來應該叫東子，是給男孩取的名，後來因為她是個女生，所以就把“子”改成“紫”，偏女性化一點。
這些事，原本她可以不和顧細說的，可是快分開前，她突然衝動地把她名字的來由說給顧細聽。
此時，孫仙梅已經離開去買菜，貝貝已經進了藝術機構裡麵，白茜和清楠也進去了隔壁的補習班，隻有母女兩人。
顧細耐心聽完，把心疼藏在了心裡，麵上笑道：“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的名字，在我心中，它不是什麼東子的替代，而是一個成語，紫氣東來，代表祥瑞降臨，是吉祥的象征。你的降生，對我來說，也是如此。”
“所以，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在不同的人看來，名字的含義是不同的，所以，不比妄自菲薄，你的名字是因為你才會產生各種解讀，你隻需做好你自己。”
顧細想了想，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可以改名字。”名字伴隨人的一生，但並不是唯一的。
袁東紫本來對這個名字沒什麼所謂，反正叫什麼都是叫。
但聽完顧細的解讀後，她突然很喜歡這個名字。
她搖頭：“不用了。”
她不是替代品，她在顧細心裡，是好的象征，這就足夠了。
袁東紫和顧細揮揮手，頗為開心地進去補習機構。
顧細笑了。
袁東紫心情不錯，可是進到沈白茜和宋清楠所在的教室，卻發現氣氛有點怪。
她看了看隻埋頭寫字看書的兩人，決定加入進去，反正什麼都不知道，乾脆就寫字讀書好了。
不一會兒，桌上突然多了張紙條。
一看就知道是沈白茜寫的。
【你知道嗎？她的成績很好，非常好，老師說如果保持下去，妥妥進入top2的大學！】
袁東紫不解，這不是好事嗎？
她於是也這樣回了過去。
沈白茜簡直無語。
【你的神經能再遲鈍一點嗎？？？？？你和她在同一個年級，萬一爸媽偏心她怎麼辦？？？？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袁東紫看到這句話，心中隱隱地擔憂了一下，但是，成績不是她能一下子追上去的，也不是她一下子就能改變的，而且，顧細看上去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太監，你好，太監，該學習了。本皇帝也該學習了。】
沈白茜一看：！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轉頭一看，她的兩個姐姐都在低頭學習。
她突然壓力滿滿，自己不能再摸魚了，再摸魚，就要被比下去了！
沈白茜心思敏感，如果隻有袁東紫一個，她的心態或許能平衡一些，因為袁東紫的成績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差，和她差不多，而她還學過樂器，從旁人的眼光裡，她看起來應該更優秀。
可是，宋清楠的到來，讓她產生了危機感，宋清楠就是妥妥的“彆人家的孩子”，成績好，漂亮乾淨，有禮貌。
她雖然從小在沈青鬆和顧細身邊長大，可終究不是親生孩子，想得難免會多一點。再加上性格使然，心裡一下子憂思過重。
下午回到家，沈白茜摸摸肚子，小腹墜墜地疼。
她一看，是來月—經了。
以前也會疼，可是今天這次，特彆地疼。
沈白茜在床上，抱著被子，嗚嗚地哭，豆大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把枕巾都打濕了。
顧細在床邊，一邊伸手進被子給白茜揉，一邊輕聲細語地哄：“熱水袋沒用嗎？還是很疼？要不要吃點止疼藥？”
白茜默默流淚，點頭。
“先吃點止疼藥，我待會兒給你去做紅糖薑茶，好不好？”
沈白茜點頭。
吃完止疼藥，換沈青鬆來看著孩子。
孩子大了，沈青鬆不方便揉肚子，就拿出一本書，一本正經道：“白茜，我給你讀書，你聽著聽著困了，睡著了就不那麼疼了。”
沈白茜眨眨眼，眼淚都忘了流。
還能這樣？
廚房，顧細剛洗乾淨鍋，袁東紫過來了。
“白茜還好嗎？”
“剛吃了止疼藥，我給她做點紅糖薑水，你們幾個也喝一點。”她順便使喚一下袁東紫乾活兒，孩子在家裡是主人，得讓她們有參與感才行，絕對不能像對待客人那樣客氣。
“東紫，幫我拿兩塊薑過來。”
袁東紫猶豫了下，籃子裡還好多塊薑。
記得在老家，她奶奶使喚她乾活，奶奶分明說的是，讓她拿兩個雞蛋，她就真的隻拿了兩個雞蛋，結果，惹得對方一陣罵。
“我讓你拿兩個你就拿兩個，我讓你吃兩口你就隻吃兩口嗎？都不會動腦子想一想，拿多幾個會累死你嗎？”
當時她都被說懵了，委屈無比，明明是對方自己說要兩個，她才拿兩個的。
後來，奶奶再讓她拿東西，她乾脆把盛放東西的籃子一起提過去，讓奶奶自己挑選。
其實，現在她明白，可能在老一輩人看來，“兩”是個約數。他們的思維和她的思維不一樣。
那顧細呢？
想了想，袁東紫乾脆將整個籃子抬過去。
顧細放好鍋，聽到動靜，側頭一看，哭笑不得，快步走過去接住袁東紫提上來的籃子，心疼道：“不是說拿兩個嗎？怎麼都提過來了？這多累啊，快放下，手累不累？”
袁東紫手上的重量瞬間一輕。
她的手被顧細握住，對方還給她揉了揉。
袁東紫垂眼，顧細的膚色白，明明對方的手腕也不比自己的手腕粗，可剛才那一筐薑好像一下子不重了。
在這一刻，童年抬過籃子後所有的累，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