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雖然願意救李寵, 但她不願意再看到李寵了。
畢竟看到李寵便會想到懷瑾公主、白絡母女, 想到那些刻骨的仇恨和長達三十年的苦難。
李寵毒發,痛楚不堪, 安王妃命白思齊、白思賢兄弟倆把他抬到了側殿羅漢榻上。
安王回來了。
“你親生的兒子, 你帶走。”安王妃看見安王,沒好氣, “憲兒、阿馥、瓔兒留在我身邊。我們一家團聚, 你和你兒子也團聚。”
安王愕然, “王妃,你這是要和本王分家麼?”
“咱們自己心知肚明便好,不必對外張揚。”安王妃很是通情達理, “你放心, 我不會鬨到外麵,故此你無需對外解釋。不傷你的麵子。”
“這可不成。”安王不乾了,“憲兒是你親生的, 也是我親生的。我比你認識憲兒還更早呢。憲兒也跟我親。”
“你問問憲兒跟誰。”安王妃非常有底氣。
“憲兒,你不能不要爹啊。”安王拉過廣寧王的雙手,可憐巴巴的央求。
廣寧王拿開他的手, “我聽娘的。”站到了安王妃身邊。
安王急得跳腳,“兒啊,你不能這樣,娘是親娘,爹也是親爹!”
“我娘吃太多苦了。”廣寧王輕聲道。
安王妃和廣寧王同時紅了眼眶。
不光他母子倆,白簡、相氏等人心裡也很難受。
安王妃這些年來日子是怎麼過的啊, 這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整整三十年。
安王叫屈,“憲兒,爹知道你心疼你娘,可爹也是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
香瓔和張暘並肩進來,安王像看到救星一樣,“小丫頭,你來替祖父主持公道娘。你王妃祖母說,她和你爹娘還有你是一家人,祖父和李寵是一家人。”
香瓔好言相勸,“王妃祖母正在氣頭上,等她氣消了,或許有轉圜機會。”
“沒有!”安王妃氣呼呼的。
廣寧王提醒,“娘,知道的是您和爹生氣,不知道的還以為瓔兒得罪您了呢。”
安王妃怒氣未息,解釋的話說起來像吵架,“小丫頭,祖母不是衝著你的,不許胡思亂想!”
“我不會胡思亂想,我來乾活的。”香瓔笑。
“藥已經讓李寵服下,但似乎沒有太大的用處。我來看看他的外祖母。”香瓔蹲下身子。
兩隻手擋在她麵前,廣寧王和張暘同時道:“瓔兒,不要看。”
懷瑾公主已經死了,而且死得極不甘心,麵目猙獰可怖,不是小女孩兒應該看的。
“懷瑾公主給李寵所用的藥極為怪異,火連夕照入藥隻能暫時緩解,未必能根治。我想看看在她身上,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香瓔解釋。
“我來。”張暘道。
他在懷瑾公主袖中取出了一個紅色的小瓶子及幾個手帕。
小瓶子上和手帕上都有字。
廣寧王、香瓔等人圍攏過來,但仔細辨彆,上麵的字竟然一個也不認得。
“我一開始以為是字,可是看久了,又覺得像畫。”香瓔很有幾分稀奇。
“夕連地處西南邊陲,雖是大晉屬國,自己也有文字。”張暘推測,“這可能是夕連古老的文字。不知鴻臚寺有沒有人認得。”
外國藩邦之事,由鴻臚寺負責。鴻臚寺有譯官,但夕連早已亡國,有沒有人認得這些文字,很難說。
安王妃忽道:“你們等等。”便要出門去。廣寧王不放心,“我陪您。”陪著安王妃一起去了。過了許久,母子二人回來,廣寧王手中捧了一本厚厚的書冊,“這是東額文,可以逐一對照。”
眾人知道這應該是白元帥的遺物,不便多問什麼,翻開冊子,逐字比對。
有了這個冊子,雖然不能每個字都找到出處,但眾人蒙也蒙出了大意。
“原來懷瑾公主早有預謀,她故意害死另一位懷孕的夫人,引王妃親自前往查看,並趁機派出夕連死士伏擊王妃,王妃在混亂中產子暈厥,她又裝做好人救了王妃,同時讓白絡盜了沉水龍雀劍帶孩子出逃。”
“李寵不足月,是用藥催生出來的,怪不得身體一直不好。這位公主也真是狠人,親自給嫡親外孫下毒,目的便是讓王妃殺親子救病嬰。太狠毒了。”
“其實懷瑾公主一直知道火連夕照是可以救李寵的,但她不說。她胸中滿是怨毒,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安王找到白絡時,白絡身邊會沒有嬰兒,也沒有沉水龍雀劍……”
香瓔雙手托腮,“我祖母說過,方壽生為人極為精明,也極為大膽,張明呢,事事都聽方壽生的,方壽生指東,他從不往西。我猜測,當年這夫妻倆機遇巧合,遇到了瀕死的白絡,看到白絡身邊有健康可愛的嬰兒,有一把看上去很名貴的寶劍,方壽生便想據為己有,張明立即行動。”
“幸虧如此。”眾人想像了一下當年的情景,心有餘悸。
廣寧王幸虧是被方壽生張明夫婦帶走了,若被抓回安王府,後果不堪設想。
安王妃驚懼交集,雙手掩麵。
“娘,過去了,都過去了。”廣寧王把她當小孩子一樣抱在懷裡拍哄。
“我兒。”安王妃抱著廣寧王,痛哭失聲。
香瓔眼圈紅紅的,推了安王一把,安王會意,忙張開雙臂將妻兒抱住,“王妃,憲兒,咱們一家三口這不是好好的麼?不哭了,都過去了……”
這一家三口哭得天昏地暗,眾人都覺慘然。
“呸,有本事衝我們白家來啊,報複我姑母算什麼本事?”相氏恨恨的啐了懷瑾公主一口。
張暘手執羅帕,細細思量,“這上麵應該是懷瑾公主的思鄉之語。她懷念故鄉的風景,懷念故鄉的山水,懷念故鄉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