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跺腳,“這不是寒暄的時候,逃命要緊,快跟我來,快!”
徐勇帶著眾人到了一個枯井邊,“這口井的位置還是我家娘子告訴我的。她也是無意之中發現的,這口枯井下麵有個大洞,可以暫時藏身。”
“我先下去探探路。”徐勇先跳下去了。
井下是枯葉,徐勇沒有摔得很疼,卻也歇了好一會兒,才能站起來。
黎王簡單解釋了一下,“我有點拉肚子,出來更衣,後來怕他們鬨著要我喝酒,便到我母妃那裡躲了躲,誰知就那樣躲過一劫。楚王他們都已經被扣起來了,是死是活,唉,不得而知。”
黎王和杭貴妃遇到徐勇,徐勇告訴黎王說太子反了,要黎王躲起來,黎王不肯,兩人吵了一架。
“能藏人。”徐勇在下麵叫。
遠處傳來廝殺聲,黎王沒辦法,也跳下去了,“表妹,姑母,弟妹,我在下麵接著你們。”
香瓔催著杭千嬌和杭貴妃也跳下去了。
她自己卻不肯跳,“我懷著身孕呢,不能讓孩子冒這個險。”
香瓔想得很通透了。
懷逸公主追封皇後,太子不會放過小哥的。當然也不會放過她這位溫王妃。宮裡少了黎王、黎王妃、杭貴妃,或許沒人太在意,若是少了她這位懷著身孕的溫王妃,太子把皇宮翻個底朝天,也是要把她找出來的。
何必因為她一個人,連累了杭千嬌一家三口,還有徐勇。
“姑母,黎王和徐勇會在下麵接著您。”香瓔催促。
“本公主大大小小的風浪見得多了,莫說隻是太子逼宮,便是刀劍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屑往這井裡跳。”雍城長公主冷靜又傲慢。
香瓔了解雍城長公主的驕傲,也不再勸,隻是把袖中的點心扔了下去,“嬌嬌,你省著點兒吃,也不知會亂多久。你忍著彆出聲啊,一定要等太平了再出來。”
杭千嬌哭了,“瓔瓔你怎麼辦?我不應該先跳下來的,我要陪著你。”
“我這個人吧,運氣特彆好,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香瓔笑道。
杭千嬌泣不成聲。
徐勇急得蹦起來了,“香姑娘你下來啊,上麵危險……”
徐勇頭撞到洞頂,痛呼一聲,砰的一聲跌在地上。
黎王和杭貴妃連聲呼喚,香瓔和雍城長公主並不回頭,走了。
雍城長公主帶香瓔從禦花園另一暗道去了皇帝寢宮,“瓔兒,陛下這裡或許是最危險的地方。但是,陛下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咱們便全完了。”
“我明白。”香瓔點頭。
皇帝如果出了事,皇太子一定即位。到時候即便小哥得勝還朝,也是大勢已去。
雍城長公主帶著香瓔從暗道出來,便聞到一股血腥氣。
這是殺了多少人?
兩人知道皇帝這邊情形不妙,心情都是沉重。
隱藏在屏風後向外張望,隻見皇帝歪在榻上,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人,身上的血跡還沒乾。
“陛下的兒子、兒媳已死了六人,陛下眼睛都沒眨一下。”皇帝榻前站著一人,光著頭,竟是個和尚,“那麼,陛下的愛妃呢?”
香瓔恨恨。
這人竟然是陳墨池。
侍衛把淑妃帶了上來,一動不動的皇帝終於抬了抬手,陳墨池大喜,“陛下舍不得她,對麼?”
皇帝怒道:“這個賤人給朕下毒,朕恨不得食她之肉。”
雖然是生氣,但皇帝語氣虛弱,顯然身體狀況很不好
陳墨池惱羞成怒,“這皇位遲早是太子殿下的,陛下何苦如此固執?”
“朕可以給,但他不能以武力強討。”皇帝身體雖虛弱,餘威猶在。
“外祖父,您不心疼兒子,那會心疼孫子麼?”外麵傳來一個女人得意的笑聲。
香瓔咬牙。
何盈。何盈從邊城回來了。這一世的何盈,比前世更加惡毒。
進來的不光是何盈,還有謝宣。
何盈懷裡抱著個一歲多的小男孩兒,已經嚇得哭都不會哭了。
香瓔認得這小男孩兒是楚王的兒子,乳名小寶。
這麼小的孩子,還沒上玉牒,連大名還沒有。
何盈麵容冷酷,把小寶高高舉起,“外祖父,您老人家再不答應,我便不高興了。我若不高興,手一鬆,小寶這條小命,可就交待了。”
皇帝閉上了眼睛。
何盈冷笑一聲,“這小娃娃命硬,怕是摔不死,還是給他一劍吧。”放下小寶,從侍衛腰中搶過一把劍。
香瓔血往上湧。
一歲多的小孩子,和曉曉一樣大,曾經也和曉曉一樣天真可愛,香瓔還抱過他……
“住手!”何盈的劍就要落下,小寶卻被人搶了過去,緊緊抱在懷裡。
“香瓔?”何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到處找你沒找到,你自投羅網了?”
“瓔兒,你出來搗什麼亂?”陳墨池喝斥,“這不是你待的地方,快滾。”
“瓔兒。”謝宣激動落淚。
香瓔出落得越發好了,麵容皎潔,像菩薩一樣。
“陛下在此,吵吵鬨鬨的,成何體統。”雍城長公主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長公主,你好啊。”何盈大喜。
兩個自投羅網的,太好了。
何盈下令把雍城長公主和香瓔綁起來,雍城長公主揚眉,“誰敢動本公主?”侍衛為她氣勢所攝,一步一步往後退。
香瓔輕撫小腹,衝陳墨池微笑,“爹爹,我已有了身孕,你今天把女兒、外孫子外孫女一起殺了,很神氣?”
陳墨池不敢看香瓔,“唉,若為父能當家作主,自然不會害你性命,可是,可是你知道的,為父也是身不由己。”
香瓔甜甜笑,“爹爹,你至今也沒有彆的兒女,我是你唯一的女兒,對不對?我腹中的這個孩子,就是你唯一的孫子,或者孫女。你忍心害死他(她)?”
陳墨池猶豫了。
何盈惱恨的推了香瓔一把,“今日你休想活命!”
謝宣看在眼裡,惱在心裡。
何盈實在太惡毒了!
“嶽父,至少等令愛生下孩子吧。”謝宣小聲勸陳墨池,“我和盈兒雖敬愛您,但究竟不是您親生的。隻用令愛的孩子,才是您的血脈。”
“可是太子殿下那裡不好說啊。”陳墨池擔心皇太子不答應。
謝宣低聲道:“皇太子若是光明正大的繼位,自然用不著顧忌您。但他是用這種辦法繼位的,文官們會服氣他麼?他登基之後,用得著您的地方還多著呢。”
陳墨池歎氣,“親閨女,親孫子,難道我舍得?若太子殿下肯開恩,我求之不得。”
陳墨池再惱怒香瓔,也知道香瓔是他獨生女,香瓔若沒了,他的血脈很可能就這麼斷了。
不錯,他還年輕,還可以納妾,但自香瓔出生後,十幾年了,他的女人沒一個懷孕的。
陳墨池拉過香瓔,不許侍衛綁她,“一個懷了身孕的弱女子,用不著費這個事。”
香瓔就勢在皇帝榻前坐下,“爹爹,我又累又渴,能不能給些吃的喝的?我現在吃得很挑剔,甜了不行鹹了不行,而且隻能喝清水。唉,懷個孩子太難了。”
陳墨池命人去取食物,何盈怒不可遏,“你包庇香瓔!”陳黑池微笑,“盈兒,說起來你和我瓔兒也算繼姐妹,這般恨她作甚?好了,彆耍小孩子脾氣了,有話好好說。”
何盈要吵鬨,卻被謝宣強行拉走了。
食物取來之後,香瓔自己隨意吃了兩口,也請皇帝和雍城長公主一起享用,“到陰間咱也不能做餓死鬼吧。”
皇帝語氣虛弱,“可憐朕中了毒,不然豈容鼠輩猖狂。”
香瓔遞了清水到皇帝唇邊,“聽話,喝點水,吃點東西,才有力氣下旨意啊。”
香瓔衝皇帝眨眼睛。
皇帝心中一動,張嘴把水喝了,還吃了兩個小點心,“好,等朕有了力氣,便下旨意。”
陳墨池笑道:“我閨女本事大,爹沒勸得了陛下,你勸成了。”
香瓔嫣然,“爹爹,你照看著我,好處多著呢。”
香瓔不停的喂皇帝喝水。
“這水是不是喝太多了?”雍城長公主有疑問,“陛下不愛喝水。”
“不,朕愛喝。”皇帝卻道。
雍城長公主眼神困惑。
“好了麼?”外麵有人高聲問話。
“快了。”陳墨池回道。
“陛下,請下旨。”陳墨池催促,“您親筆寫下詔書,蓋了玉璽,好向群臣宣讀。”
“好。”皇帝虛弱應道。
陳墨池扶皇帝坐起來,皇帝一筆一劃,費了好大力氣寫成詔書,叫過雍城長公主耳語幾句,雍城長公主進入內室,抱出一個盒子,“蓋吧。”
陳墨池忙拿出來看了,見果然是玉璽,大喜過望,忙小心翼翼的蓋好了印章,“大功告成!”
陳墨池取過一瓶藥水,“陛下請服用了吧。”
香瓔揶揄,“陛下服用這個藥水之後,便不能說話了對不對?皇太子召集大臣,宣讀繼位詔書,大臣們當麵詢問陛下,陛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皇太子便能如願啦。”
陳墨池臉一紅,“不愧是我陳某人親生女兒,就是聰明。”
“朕英明一生,沒想到毀在一個女人手裡。”皇帝長歎,“要朕服用這藥水也不難,隻是朕服藥之前,要親手殺了淑妃這個賤人。”
但淑妃真被綁到了皇帝麵前,皇帝下不去手,還是侍衛代為行刑。
淑妃死不瞑目,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大概沒有想到,她立下那麼大的功勞,最後得到的不是封賞,而是這樣的下場。
皇帝流淚,“沒想到朕也有今日。”狠心服了藥,閉目不語。
陳墨池再和他說話,皇帝便不再開口了。
陳墨池出去了許久,之後再回來,命人將殿堂清理乾淨,地上的地毯,全部換了新的。
焚起香,熬起藥,香氣藥氣,代替了原來的血腥氣。
雍城長公主堅持要旁聽,香瓔也不肯走,陳墨池出去請示了一下,回來之後說道:“太子殿下容許你們留下,但不許胡言亂語。”
雍城長公主和香瓔身邊有侍衛,若她們胡亂說話,侍衛奉命當場格殺。
皇太子帶了內閣首輔次輔及護國公越國公等大臣們進來,俯伏於地,床榻上的皇帝,他一眼也不敢看。
親手害自己的父皇,皇太子不是不慚愧的。但沒有辦法,他被逼到這一步了。
雖然心懷內疚,但想到他很快要登基為帝,以後再也不用看父皇的臉色了,皇太子心中興奮。
終於熬到這一天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等這一天,他等了多久。
皇太子趴在地上,聽著大臣們恭敬的向皇帝問話,鼻子酸酸的。
可憐他的父皇已經啞了,說不出話了,永遠說不出話了……
皇太子趴在地上,不知道皇帝已經站起來了,不知道大臣們已經驚呆了。
“朕有旨意,諸臣聽宣。”
熟悉的、威嚴的聲音傳入皇太子耳中,皇太子愕然抬頭。
他的父皇嘲諷的看著他,“朕的太子,孝順啊。”
皇太子木頭一樣,傻了。
跪在最後的張修跳將起來,甩出袖箭,直射皇帝麵門!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頎長的身影自殿外飄入,兩枚袖箭,悉數被他打落!
“我兒。”皇帝熱淚盈眶。
“小哥。”香瓔不敢相信。
“阿暘你來得挺是時候啊。”雍城長公主誇獎。
香瓔身邊的侍衛撥劍向香瓔疾刺,香瓔驚呼聲中,溫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奔過來,伸手抓住了侍衛的劍。
血珠自溫王指間湧出。
“小哥!”香瓔悲呼,心疼得要死。
溫王手上用力,帶過長劍,反手撞在侍衛胸口。
侍衛直直倒下。
香瓔本就疲乏,又受了這半天驚嚇,精疲力儘,軟軟倒在溫王懷裡。
“瓔兒。”溫王焦急的呼喚聲。
香瓔竭力想睜開眼睛,“小哥,我沒事,隻是累了……不,不對……”
“怎麼了?”溫王緊張到了極處。
不光溫王,皇帝和雍城長公主,也是心急如焚。
“小哥後麵,要加一個字。”香瓔小聲嘟囔,“小哥哥。”
皇帝和雍城長公主同時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
大臣們都聽呆了。
溫王把香瓔打橫抱起,“小哥哥抱你回家。”
“嗯。”香瓔輕輕嗯了一聲,放心的睡著了。
她真的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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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瓔醒來時,已是夜晚。
房裡亮著燈,小哥坐在她身邊。
香瓔的心一下子就踏實了。
“小哥。”她故意叫道。
溫王俯下身,眉目溫柔,“太醫來看過你,說脈像很穩,你和孩兒都很好。太醫還說……還說……”
“說什麼?”香瓔好奇。
溫王親親她的額頭,“好瓔兒,你太了不起了,懷了雙胎。”
“真的?”香瓔又驚又喜。
驚喜過後,香瓔不相信,“這也能診出來?太神奇了吧。”
溫王把胳膊伸給她,讓她舒舒服服的枕著,“這個太醫是專攻婦科的,他確有這個本事。不光這樣,再過兩三個月,他再來看視,連男孩兒女孩兒也能診出來。”
“他是神仙吧?”香瓔滿是崇拜。
“和神仙也差不多了。”溫王承認。
兩人親親熱熱的說了會兒話,香瓔問起朝中情形,溫王簡要說了說,“越國公府自然是連根撥起,連同太子妃在內,悉數處以極刑。其餘的逆賊,根據所犯之罪大小,由有司裁決。太子,不對,現在是廢太子了,永遠圈禁。南陽公主一家三口也是。”
香瓔沒感到意外。
皇帝不殺廢太子,很正常。親生的兒子嘛。
南陽公主、何盈是皇帝血脈,不殺。陳墨池是香瓔親爹,也不殺。
永遠圈禁,這比殺了還難受。
沒有尊嚴的活著,與行屍走肉何異。
香瓔沒有問謝宣。
謝宣本來就是罪人,再參加謀反,皇帝不可能放過他。
“小哥哥,你怎麼回來了?”香瓔輕聲問。
這一世,她關心的男人隻有小哥,隻有和她生死與共的小哥。
溫王笑,“想你了,叛亂平定之後,大軍交給副帥,我星夜兼程趕回京城。”
原本隻是想早日見到他的瓔兒,卻沒想到,見證了一場宮變。
“小哥哥,你對我太好啦。”香瓔喟歎。
“這隻是開始。”溫王許諾,“我會對你,和咱們的孩子,好一輩子。”
香瓔躺在溫王懷中,笑微微。
和他好上一輩子,方才不負此生啊。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2分評送小紅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的時候。
番外主要寫龍鳳胎,或許會有李曉。
下本書《穿成苦情文女主》,大家看下文案,有興趣的話去收藏,應該是一月底開坑。
新書文案:
陸離穿過來之前:
“王爺,陸夫人被發配到小寒莊已經三天了。”
“求饒了麼?”
“已經奄奄一息了。”
陸離穿過來之後:
“王爺,陸夫人被發配到小寒莊已經三天了。”
“求饒了麼?”
“已經跟蕭侯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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