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舞辻無慘。
這一回答不僅是八百比丘尼,連累也愣住了。
隻有伊之助眼睛依舊亮晶晶的,在鬼舞辻無慘蹲下身的時候撲進了他的懷裡。
八百比丘尼的臉色和心情一樣複雜。
近來鬼舞辻無慘的舉動……她好像也不太能看明白了。
但他們都是擅長以偽裝掩飾自己真實心情的人,哪怕真的不小心流露出了什麼不應該出現的表情,也會在他人察覺之前掩蓋下去。
故而當八百比丘尼看向累的時候,那孩子沒有察覺到半分異樣。
他隻是覺得很意外——鬼舞辻大人知道他的生日。
累幾乎是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裡,尤其是對比伊之助抱著父親的樣子,八百比丘尼眸色暗了暗,也走過去將累擁入了懷中。
累靠在她的頸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真的就像是……家人一樣。
——*——
剛來到這個【家】的時候,累時常在思考,自己究竟算是什麼。
他沒有詢問任何人,隻是自己觀察著,從他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之中,思考著自己在他人眼裡的身份和位置。
女傭們稱他為【少爺】,稱伊之助為【小少爺】。
所以他是這戶人家的少爺。
那個小少爺管他叫【哥哥】。
所以他是小少爺的哥哥。
而八百比丘尼大人同他的弟弟說,“這是媽媽和爸爸的第一個孩子。”
這也就意味著……他也是八百比丘尼大人和鬼舞辻無慘大人的孩子。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在他心目中的八百比丘尼大人和鬼舞辻無慘大人,也變成了母親和父親。
累以為這就是家,而這些人就是家人。
可這樣的認知才形成沒有幾天,他卻遇到了許多的問題。
因為並非人類,所以無法在太陽底下行走,雖然是小孩子的模樣,卻不能像伊之助那樣每日出門上學。
父親和母親叮囑了家中的傭人,累少爺也和月彥先生一樣,患有同樣的不能曬太陽的病症,所以家中的傭人們也時常向他投來憐憫的目光。
仿佛她們眼中所看到的,是什麼極其悲慘的存在。
累不喜歡這樣的眼神,以往他不喜歡誰的眼神時,都會用他的絲線將那個人的腦袋割下來——但他現在在新家。
雖然沒有誰和他說新家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做的,但是以累自己的觀察來看,他的弟弟,那個名叫“伊之助”的孩子,無論怎麼看都隻可能是人類。
而父親大人使用的名字也是假的。
之前伊之助放學回來,和累說起今天老師在課上都講了些什麼,累聽得很專注,在聽說老師在課間跟他們講了小故事之後,累也給伊之助講了一個小故事。
是一個……鬼在夜裡跑進了彆人的家中,吃掉了那戶人家所有人的故事。
聽完這個故事的伊之助臉色煞白,卻還是強裝著鎮定:“故事都是假的,哥哥不要怕。”
雖然累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這個故事就是從累口中說出來,伊之助的第一反應,還是要先安慰自己需要照顧的哥哥。
累睜大了眼睛,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多出了幾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