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鬼舞辻無慘的“為她考慮”隻不過心血來潮,八百比丘尼的“太高興了”也沒幾分真實性可言。
但八百比丘尼對孩子們的耐心卻比對鬼舞辻無慘露出的任何一個笑都要來得真實。
累親手做給伊之助的風箏,兩個孩子都心心念念了許久要放起來,甚至當初趁夜離開奈良之時,伊之助也沒有忘記要帶上哥哥給他做的風箏。
隻不過苦於累無法在陽光下行走而被一直擱置,直到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陰天。
雖然沒有陽光泄露下來,但八百比丘尼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在孩子們拉著她的衣袖撒嬌著要出門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卻忽然開口道:“既然這麼想出去玩,就帶他們一起出去吧。”
聞言八百比丘尼抬起臉看著他,像是隨口一問:“今日不用工作嗎?”
“工作可以先放一放。”
鬼舞辻無慘吩咐傭人去把風箏取來,麵上掛著笑意:“畢竟也難得有機會可以帶你們一起出去。”
八百比丘尼隻當他又心血來潮想體驗一下這種過家家的遊戲,她素來很配合鬼舞辻無慘的任性,便上樓換了身衣服,順便拿了好幾把傘。
事實上,如果是太過熾熱的陽光,就算打了傘也沒什麼作用,八百比丘尼也隻是儘自己能想到的力而已。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看到她的舉動,鬼舞辻無慘臉上的笑意竟更甚了幾分,甚至連兩個孩子也發現了他的好心情。
累眨著眼睛看著他,發現了這一情況卻沒有開口詢問什麼。
伊之助卻直接拉了拉他的衣擺:“爸爸很高興嗎?”
和沉默少言的累不同,伊之助本就是活潑開朗的性格,再加上近些時日以來鬼舞辻無慘兢兢業業地扮演著好父親的形象,更是拉近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伊之助不高興嗎?”
鬼舞辻無慘拉住了伊之助伸過來的手,就像是真正的父子一般,在等待母親下樓的時候談些小秘密。
——是要瞞著母親的小秘密。
伊之助看著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累,後者歪了歪腦袋回應著他投來的視線。
於是伊之助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說:“很高興哦。”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能夠和父母兄長一起出門遊玩,怎麼會不高興呢?
這樣的高興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一路上伊之助都顯得十分雀躍,等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之後,伊之助便更加興奮地拉著累跑到草坪上去了。
大抵是因為天氣陰暗,一副隨時都有可能要下雨的樣子,所以公園裡的人不多,隻有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偶爾走過。
兩個孩子都是頭一次放風箏,自然沒有什麼經驗,折騰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讓風箏飛起來,卻也沒有放棄,仍是在那裡摸索著方法。
八百比丘尼找了條長椅坐下,站在她身邊的鬼舞辻無慘瞥了眼她的舉動:“不去幫忙嗎?”
聞言八百比丘尼搖頭:“也不是什麼一定要我幫忙才能做到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更好些。”
她抬起臉看著站在她麵前的鬼舞辻無慘,無聲地笑了:“更何況……我也沒有玩過這種東西。”
這句話忽然就讓鬼舞辻無慘也愣住了。
他年幼時和累一樣,整日隻能坐在無風無陽的房間裡,隔著禦簾連外麵的景色都看不到幾分,更不要說像普通人一樣又跑又跳。
但八百比丘尼說出來的話卻讓他有些意外。
如果鬼舞辻無慘再坦率些或是再善解人意些,這時候其實應該帶著她一起加入到這樣的遊戲之中,但他顯然並不是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產生這種想法的存在。
鬼舞辻無慘很難設身處地地為他人考慮些什麼,這也間接導致了他性格中冷漠和殘忍的部分格外膨脹,八百比丘尼了解他本身的同時,也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意圖。
他大抵是想安慰一下她的,但自己又沒有這種意識,鬼舞辻無慘其實也可以做出更加溫柔體貼的舉動,但那些舉動都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當他真心實意地想要為彆人做些什麼或是考慮些什麼的時候,反而會顯得格外笨拙又愚鈍。
但他本人卻恐怕永遠也意識不到這些。
所以鬼舞辻無慘隻是在八百比丘尼身邊坐了下來,和她一起看著不遠處的草地上,逐漸摸索出技巧,開始將風箏放起來了的孩子們。
累和伊之助玩得很開心,那邊的活躍和熱鬨也同他們這邊的安靜沉默形成了對比,像是要找出什麼話題一般,鬼舞辻無慘忽然開口道:“就這樣維持下去不好嗎?”
八百比丘尼在下一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鬼舞辻無慘又要提及【讓伊之助變成鬼】這一話題了。
其實很久之前他也曾給過八百比丘尼自己的血,但或許是人魚肉帶來的作用更加明顯,所以即便鬼舞辻無慘將自己的血滴入了她的傷口之中,八百比丘尼也沒有變成和他一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