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體裡占據著絕對優勢的,是鬼舞辻無慘永遠也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同樣用八百比丘尼的血做過實驗,隻可惜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結果,嘗試了許多次之後鬼舞辻無慘才明白——這份完美無缺的永恒,是隻屬於【八百比丘尼】這一特定對象的神眷。
然而沒有人會比八百比丘尼更加厭倦這份神眷般的永恒。
於是她開口道:“隻要你願意,自然什麼都能維持下去。”
這種含糊不清的話一貫不在鬼舞辻無慘的接受列表裡,也不知道她這種說話方式究竟是如何形成的,無慘正想說些什麼,卻又因她的動作而陷入了沉默。
故作糊塗是沒用的,鬼舞辻無慘想要這樣告訴她,但在他繼續說明什麼之前,八百比丘尼往他的身邊靠攏了些。
她將腦袋放在鬼舞辻無慘的肩頭,輕輕地對他說:“我覺得有些冷。”
跨度極大的話題忽然插/入了緊張的氣氛之中,適時地緩和了有可能出現的衝突。
與鬼舞辻無慘不同,八百比丘尼能夠感受到的一切都更近於人類,所以說自己冷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聽到這話的鬼舞辻無慘垂下眸子看向她,沉默了幾秒之後,他伸手脫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雖然鬼舞辻無慘板著一張臉什麼話也沒有說,但八百比丘尼卻笑了,那張本就精致昳麗的麵容更是在他麵前展現得淋漓儘致。
她將下巴抵在鬼舞辻無慘的肩頭,看著他的側臉對他說:“你看,隻要你願意,就沒什麼維持不下去的。”
這樣的話語令鬼舞辻無慘的思緒陷入了奇怪的迷宮,一方麵他似乎隻是想借由所謂的“家庭”來掩飾自己非人的身份,可另一方麵,他似乎也對這樣的假象認真起來了。
最明顯的就是他最近幾年的變化。
鬼舞辻無慘並不是一個會克製自己想法的人,少有能讓他詢問一下意見的人也隻是八百比丘尼,雖然大多時候他也不怎麼聽她的意見,但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至少也有那麼幾句是真的會被鬼舞辻無慘聽進去的。
比如他對伊之助的“寬容”,再比如他對八百比丘尼的“偏愛”。
而且,當她主動靠近他,將自己的身體靠在他身側的時候,鬼舞辻無慘不會拒絕。
八百比丘尼是他唯一不會拒絕接觸的對象。
這與鬼舞辻無慘一貫的風格並不符合,但八百比丘尼在他的身邊待了太長的時間,以至於鬼舞辻無慘早已習慣了她的存在,也習慣了她時不時的靠近。
哪怕就這樣安靜地坐著,坐在她的身邊,也不會令他心生厭煩。
今日的天氣很給麵子地沒能讓他們用上帶出來的雨傘,累和伊之助玩得很儘興,鬼舞辻無慘也難得有幾次出門時和回去後心情都不差的時候。
這也間接導致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下意識過著節製的生活。
因為不願意一身血腥味回家,但又不想長時間不回去,所以無論是進食還是狩獵,鬼舞辻無慘都收斂了很多。
直到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一兩年,鬼舞辻無慘才忽然醒悟過來,自己究竟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
八百比丘尼對他的行為早已習以為常,她更不在意鬼舞辻無慘究竟在做些什麼,累又與他一樣是鬼,唯一需要注意的,隻有伊之助。
那隻要把伊之助也變成鬼,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鬼舞辻無慘從未放棄過這一念頭。
之前八百比丘尼一直在拖延時間,鬼舞辻無慘其實也有所察覺,他隻是在當時勉為其難答應了她的請求,卻沒有說過以後也一定不會再提起此事。
但在提及這件事情之前,鬼舞辻無慘決定先提醒一下八百比丘尼。
【鬼舞辻無慘並非是什麼真正溫順和善的存在。】
他回來時滿身的血腥味濃鬱得令八百比丘尼都皺起了眉頭,好在伊之助和累被送去童磨的寺廟暫住,還要過上幾天才會回來。
雖然心血來潮想提醒一下她,但鬼舞辻無慘還是挑好了合適的時機。
看著眼前的惡鬼,八百比丘尼淡淡地開口:“你又去做什麼了?”
鬼舞辻無慘正是知曉了伊之助不在家,所以才敢這樣回來,他解開自己的披風扣子,露出裡麵血跡斑駁的馬甲和襯衫。
鬼舞辻無慘漫不經心地開口:“隻是去做了些很普通的事情,怎麼,隻是有些時候沒見到,就又習慣不了了嗎。”
對他來說這種事情其實才是日常,在人類麵前偽裝出來的模樣,終究也隻是偽裝。
人類的生命對鬼舞辻無慘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能為了八百比丘尼【想讓伊之助過普通人的生活】這一請求而做出退讓,已經十分難得了。
想讓他真的改變什麼完全是癡人說夢。
但在鬼舞辻無慘帶著滿身血腥味撫摸著她的臉,想要親吻她的時候,她神色平淡地彆過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