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特殊的愛意【已修】(1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12407 字 6個月前

“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八百比丘尼問她。

墮姬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回答道:“因為您說起認識那個人的時候, 和鬼舞辻大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墮姬的確不能說是聰明的孩子, 但對彆人情緒的基本感知能力還是存在的。鬼舞辻大人說起那個戴花劄耳飾的小鬼時, 他的語氣根本就是憎惡。

但八百比丘尼大人不一樣,她提起花劄耳飾最初的主人時, 臉上的神色近乎溫柔。

墮姬很少會仔細觀察他人的表情變化, 但對於在乎的人自然不同。她甚至已經習慣從八百比丘尼大人細微的表情變化中尋找那些淺淡的情緒。

她能夠察覺出這些其實也令八百比丘尼詫異了一瞬, 相對應的,既然她已經發現了,那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是啊。”八百比丘尼認可了她的話:“的確是不一樣的。”

讓鬼舞辻無慘憎恨恐懼著的鬼殺隊劍士繼國緣一,在八百比丘尼心目中最初的形象, 卻隻是個令人心生哀憐的孩子。

八百比丘尼依舊記得他那幼小的模樣,靜靜的、呆呆的, 獨自一人坐在外廊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的熱鬨與喧囂都和他沒有任何關聯。

和備受重視的兄長不同,那個小小的孩子被父親安置在了隻有三疊大小的房間裡, 最常做的事情隻是睜著那雙大而無神的紅色眼睛,哪怕他的眼睛裡似乎什麼也沒能裝進去。

繼國緣一……也是生來便與眾不同的人。

無法融入人世,也無法正常與人來往,甚至一度被認為耳聾聲啞, 可憐可悲。

但這一切,鬼舞辻無慘從不知曉。

因為當繼國緣一遇到鬼舞辻無慘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天生的斬鬼劍士了。

連鬼舞辻無慘都不知道的事情, 墮姬這種江戶時代才被童磨變成鬼的末位上弦更不可能知道。但墮姬能夠知道的是, 八百比丘尼大人和鬼舞辻大人的想法幾乎沒有相同的時候。

無論是什麼事情都好, 他們對這些事的看法從未能發自內心地達成一致。

有時候墮姬也會思考諸如【為何八百比丘尼大人和鬼舞辻大人會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之類的問題,但以她那單純的思維方式,每次都會陷入無解的怪圈。

這次也一樣。

八百比丘尼大人並沒有正麵回答她關於鬼舞辻大人所說的、那個戴著花劄耳飾的小鬼的問題,而是對她說,“就像平時那樣對待就可以了。”

以往鬼舞辻大人也時常會吩咐墮姬要吃得更多,變成更加強大而又美麗的鬼,殺死更多的柱。墮姬每一次都有按照他說的方向去努力。

所以在聽到八百比丘尼說完這話之後,她歪了歪腦袋:“就像平時對待那些【柱】一樣嗎?”

雖然這次這個小鬼肯定實力不如鬼殺隊的【柱】,但既然這是八百比丘尼大人的意思,墮姬自然會聽進去。

事實上,她這次來也並非完全為了那個小鬼的信息,能夠再次見到八百比丘尼,就算對方直接說什麼都不知道,也足以令墮姬高興許久。

【因為又見到了她。】

單單這點,就已經是極大的收獲了。

——*——

墮姬其實很想和她多待些時間,哪怕八百比丘尼一句話也不說,墮姬都可以看著她自己一個人絮絮叨叨許久。

但日出的時間,並不會因為墮姬對八百比丘尼所產生的留戀而推遲分秒。

在太陽升起來之前,他們必須趕回花街。

妓夫太郎提醒的時候,墮姬那張漂亮的麵孔上滿是不願和遺憾。

“下次也還可以見麵的。”八百比丘尼對她說:“有機會的話,我也可以去找你。”

聽到這話的墮姬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驚喜地拉著她的手確認:“真的嗎?”

她興高采烈地說著那我到時候一定會好好招待八百比丘尼大人,絕對不會委屈您半分。

八百比丘尼無奈地笑笑,看著她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在他們離開之後,童磨才貼心地出現,看在他沒有故意搗亂的份上,八百比丘尼也沒有在他坐下的時候說什麼掃興的話。

“又是這樣呢。”童磨忽的來了這麼一句。

八百比丘尼以為他是在說這熟悉的場景,上一次她來寺廟接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並肩坐在外廊,等待著升起的太陽。

——雖然童磨一定會在太陽升起來之前躲回屋子裡。

她沒有說話,童磨也早已習慣她的冷淡,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童磨說了十句,她才會回答那麼一兩句。

但她偶爾也會有話多的時候。

童磨記得她曾對自己說過,生來便與眾不同的人,注定要比彆人承受更多的痛苦。

但童磨從不覺得痛苦,因為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感情。

——而八百比丘尼與他不同。

童磨歪著脖子,用手支著自己的臉頰,彆過腦袋去看她:“不管是在誰麵前,八百都很受歡迎呢~”

“但是八百最信任的人,還是我吧?”童磨忽然提起了這個話題,那雙彩虹色的眸子裡的光彩極儘絢爛:“因為我答應過八百的,我一定會幫你找到青色彼岸花,讓你也能夠前往極樂。”

找到青色彼岸花,這是比讓童磨擁有感情更加遙遠的事情。

八百比丘尼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大抵是因為自身的缺陷過於明顯,才更需要用其他的什麼東西來進行彌補,所以無法生出感情的童磨,在許下承諾方麵則格外固執。

——隻要是他答應了的事情,那麼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做到。

哪怕他許下承諾的對象從未指望過他能夠做到。

對他人心懷期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八百比丘尼早已失去了這樣的能力,她沒法期待著什麼,也從不渴求幸福——於她而言,通過預言術看到的場景,無論是什麼樣子也不足以令她生出改變的念頭。

正如她在以前也清楚地看到了很多人的結局,卻從未試圖去改變什麼。

促使人們活下去的東西是感情,促使人們為了什麼而努力的,也是心中的感情。八百比丘尼早已失去了那些熾熱的感情,自然也沒有一定要為了什麼而努力的動力。

但在這一問題上,她卻生出過困惑。

【為何根本體會不到感情的童磨,會因為一個所謂的“承諾”近乎執拗。】

他既體會不到為喜悅,也無法生出悲哀,甚至他表現出來的所有喜怒哀樂,都是從彆人身上“偷來”的東西。

可他卻記得很多事情,尤其是與八百比丘尼有關的過去,童磨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記得年幼的自己和八百比丘尼坐在祭壇上,麵對著信徒們的訴苦,他近乎無措地看向八百比丘尼。他也記得父親和母親雙雙慘死在房間裡,麵對著滿地的斑駁血跡和溢滿了整個房間的臭味,他也用了同樣的眼神看著向他伸出手的八百比丘尼。

那是【詢問】的眼神。

——告訴我吧,我究竟應該……怎麼辦呢?

八百比丘尼已經忘記了,在很久之前的時候,她曾給過這個無措的孩子答案。

【隻要有為之奮鬥的目標,有能夠令你拚儘一切也想要去做到的事情,那麼再枯燥乏味的人世,也會變成光彩絢麗。】

在童磨的眼裡,八百比丘尼就是那個令他的整個世界都變成光彩絢麗的存在。

哪怕他最常說【神的恩澤會一直存在八百的身上】。

但隻有童磨本人才真正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對於他自己而言,八百比丘尼就是他的【神】。

她是教會了他如何與這個世界溝通,如何麵對其他的【正常】的人類,如何讓自己能夠接受自己的存在。

隻是……八百比丘尼恐怕永遠也意識不到,這個在她眼裡沒有任何感情、直到現在也不知感情為何物的孩子,其實一直都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愛著】她。

身為人類的時候,童磨就一直在為了更加了解她而努力,他曾一度將八百比丘尼當作自己的同類,以為她也像自己一樣無法感知到任何情緒——因為不管信徒們說出來的痛苦再怎麼變化,八百比丘尼的神色永遠都是那麼的悲傷。

悲傷……卻從未落下過半滴眼淚。就好像她也是故意做出這樣的姿態一般。

可直到變成了鬼之後,童磨才忽然明白,八百比丘尼的痛苦正是來自於她本身,來自於她那無窮無儘的漫長生命。

從她身上蔓延出來的悲傷,與其說是因為那些伏跪在她麵前向她傾訴的人類,倒不如說是從她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因為八百比丘尼,哪怕麵前沒有任何信徒的時候,童磨所觀察到的她的表情,也會在不經意間透露出她的真實想法。

彼時的童磨已經被鬼舞辻無慘變成了鬼,他毫無芥蒂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甚至沒有生出半分掙紮。

因為於他而言,無論怎樣都可以。

不管自己是人類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對童磨來說都是一樣的。他甚至在接受自己成為吃人的惡鬼這一事實之時,都沒有生出過絲毫負擔。

但八百比丘尼卻對此有著不同的看法,童磨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來了。

當他被鬼舞辻無慘那雙指甲堅硬銳利的手插入頭顱的時候,童磨從那雙視線被血浸染的彩虹色眸子裡,看到了她臉上的神色。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