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的勝利(1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10177 字 6個月前

入夜之後鬼舞辻無慘依舊沒有回來,累也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八百比丘尼沒有早早入睡,而是坐在了外廊等人。

自然不是等鬼舞辻無慘,而是等魘夢。

——雖然她也不敢確定魘夢究竟會不會來。

大費周章送來下了血鬼術的信封,將她拉入奇怪的夢境,做了這種事之後,按理來說怎麼著也是應該親自過來一趟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她屏退了傭人,獨自坐在外廊等待著。

而魘夢也的確沒有讓八百比丘尼的等待落空。

穿著黑色西服的睡夢之鬼悄無聲息地來到她的身旁,卻並未在她身邊坐下,而是單膝跪在她的腳邊,將手搭在木質的廊板上,仰起臉對她投以專注的視線。

“八百比丘尼大人。”魘夢輕聲開口,喚著她的名,詢問她:“您是在等鬼舞辻大人嗎?”

他的臉上又不自覺地泛起紅暈,襯得臉頰上的塊狀花紋冶麗奇詭——那塊狀花紋上的色彩如虹般漸變,即便是在夜裡也堪比童磨的七彩虹膜那樣引人注目。

“還是……”他的嗓音也染上了幾分屬於夜裡的曖/昧,聲線低喑:“在等我呢?”

八百比丘尼沒有理會他一直都不同於常人的語氣語調,也沒有在意他的神色,隻是將放在手邊的空信封扔向他,淡淡地開口:“理由。”

她這種像是一句話都不願意同他多說的姿態更是令魘夢癡迷,他的笑容恍惚迷醉,卻是反問她:“您想讓我給出什麼理由呢?”

明知故問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魘夢麵上笑容絲毫未減,甚至連神色也一如既往。

雖然這副姿態就不是一般人會有的表現,但說出來的話至少還有條理的存在,無論表麵上看起來再怎麼怪異瘋狂,基本的理智卻一直都是存在。

魘夢撿起她扔過來的信封:“啊,那就從信封開始解釋吧。”

魘夢笑意盎然,全然不在意八百比丘尼冷淡的臉色和態度,他拿著信封的姿態隨意,頰邊稍長些的頭發被晚風拂起,露出那張年輕俊秀的、泛著紅暈的麵容。

發尾的奇異的色彩在風中微微浮動,在廊上燈火的襯映下竟也增添了幾分生動。

“作為【鬼】受到的限製太多啦,就算隻是血液,一旦暴露在陽光也會化為灰燼。”魘夢狎昵般將信封貼在自己的皮膚上,微微闔起眼睛對她說:“可是我實在很想告訴八百比丘尼大人,我的力量已經比以往更加強大了。所以我把自己的血塗在了信封封口的內部,隻需要一點點就足夠了。”

在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八百比丘尼終於正眼看他了。

“這樣的方法很穩妥吧,不需要近距離接觸對方,也不需要將自己暴露在他人的視線之內,甚至因為血量太少,所以就算是您也聞不出異樣。”

魘夢歪了歪腦袋,換了個姿勢依舊認真地注視著她:“但我的血就是觸發血鬼術的媒介,隻要信封被打開,這個遠程血鬼術就會被觸發,而您也會因此陷入睡夢之中。”

“何必呢,”八百比丘尼淡淡地說:“在我的夢裡,你根本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八百比丘尼自然很清楚魘夢的特殊癖好,也清楚他為何想讓他人陷入他所製造的夢境裡。魘夢喜歡看到他人陷入噩夢後飽受折磨的樣子,也喜歡看他們露出扭曲猙獰的表情,更喜歡人類在痛苦之中拚命掙紮的模樣。

這一切都能令魘夢感到深深的愉悅。

不過,八百比丘尼很顯然無法滿足上述的任何一個條件。

她既不會因為噩夢而痛哭流涕,也不會被美好的夢境所迷惑,所以更不會因夢境的破碎而感覺絕望無助。

在八百比丘尼的身上,從來都不會出現這些過分激烈的感情。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魘夢看來,她的本身就是真正的【悲慘】的合集。

哪怕她的表情毫無波動,她的眼神也沒有動容,更不會在像其他的人類那般在痛苦的噩夢中被糾纏著難以脫身。

但魘夢就是喜歡這種從悠遠的過去延續而來的,無力解脫也難以繼續的漫長綿遠的無望之苦。

魘夢將她拉入夢境的目的卻並非是想像對待其他人類那樣對待她,而是如他所說的那般,他隻是想告訴她——

【我已經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而魘夢也知道,無論是被怎樣的力量困住,她也能夠想出解決的方法——八百比丘尼從一開始就知道如何才能從魘夢的夢境裡脫身。

“我看到了您死去的那個瞬間的美麗。”魘夢將手掌放在她的腿上,在八百比丘尼蹙起眉頭時把自己的臉貼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就這樣枕著她的大腿,他高興得幾近雀躍,語氣裡也滿溢著興奮:“能再次看到您展露出這樣的姿態,我實在是太幸福了。”

所以在白日裡被她叫了名字卻不出現,不僅僅是因為受到了陽光的限製,也是因為他想要看到八百比丘尼為了從夢境裡脫身,而讓夢中的自己死亡的場景。

在現實中閉上眼睛便意味著被困在了夢境裡,而在夢境裡死去,則意味著能在現實重新睜開眼睛。

“以您的聰慧,一定能在短暫的時間裡想明白這點。”魘夢不留餘力地吹捧著她,卻是發自真心地跪在她的麵前,稱讚著她:“您果斷地做出決策的姿態,是我畢生所見的最為美麗的景致之一。”

把她為了脫離夢境而在夢裡自殺的行為吹捧得如此漂亮,也隻有魘夢才做得出來了。當然,也隻有他才有這種能力將他人拉入夢境。

但有一點,八百比丘尼自進入夢境之後便一直都在疑惑。

“這次的夢境,是過去的重現,還是你虛構出來的幻像?”

她感受到了陽光落在身上的溫度,也聞到了濃稠的藥汁散發的苦味,更觸碰到了那個年幼的、尚且身為人類的鬼舞辻無慘身上的熱意。

如果都是虛構出來的,那麼魘夢現如今的實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了呢?

聞言魘夢抬起了臉,他看著她微微垂下腦袋注視著自己的模樣,發自內心地生出了滿足的幸福:“您在注視著我嗎?”

他這樣詢問她:“就像我一直都在注視著您的身影一樣。”

八百比丘尼並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也不想同他繼續這種毫無意義地觸碰。

但魘夢卻像是看不到她蹙起的眉頭,仍是保持著滿懷憧憬的注目。

“你隻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八百比丘尼說:“是或不是。”

聞言魘夢卻反問她:“您自己不記得了嗎?明明是自己經曆過的人生,卻連是真的還是假的都無法分辨嗎?”

八百比丘尼不知道該說是鬼舞辻無慘挑選下屬的眼光也與他本人一樣差勁,還是該說鬼舞辻無慘看中的鬼都是從心底裡開始腐爛了。

魘夢顯然是故意的——哪怕這於他而言隻是個小問題。

但他就是不願意告訴八百比丘尼這種小問題的答案,即便他對八百比丘尼極儘繁瑣的讚詞。

於他而言,八百比丘尼陷入糾結於迷惑的模樣,也是罕見至極的美景。

八百比丘尼對他投以深沉的注視,她將手掌放在魘夢的臉頰上,在對方輕輕地蹭著她的掌心時,猛地抓住了他的頭發。

“我不想聽到這種問題。”八百比丘尼淡淡地將他提起來,讓他平視自己的眼睛:“也不想聽到任何不想聽的話。”

她這時候的樣子,竟令魘夢忽的生出了一種錯覺——坐在他麵前的並非是八百比丘尼大人,而是鬼舞辻大人。

這樣的話語,明明更常從鬼舞辻大人的口中被說出來。

但鬼舞辻大人顯然比她直接而又殘忍得多。

今日鬼舞辻大人忽然召見了除了累之外的所有下弦之鬼,大發了一通脾氣之後把其他的鬼都打得七零八碎,隻有魘夢不知為何被他看中,不僅沒有受到懲罰,甚至還得到了更多的血,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雖然得到血的瞬間過分的痛苦幾乎要吞沒魘夢的神誌,但在身體逐漸適應了新的血量之後,他的血鬼術也比之前強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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