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透家的兄弟(1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18636 字 5個月前

雲層逐漸遮擋了明亮的月色,將它籠上一層朦朧暗色的同時,從圓月垂墜而下的光華也逐漸模糊黯淡。

產屋敷耀哉和八百比丘尼安靜地坐在和室內,他們麵前的茶水飄起嫋嫋的熱氣。

留給他們回憶從前的時間並不多,況且現如今也不是合適的時間,可八百比丘尼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產屋敷耀哉,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了很久之前的畫麵。

她曾親眼見證過另一個人的死亡,隻不過那個人卻並非是像產屋敷耀哉這般英年早逝,而是壽命到達了人類的極限之後,迎來了無法避免的結局。

無論是再怎麼與眾不同的人,其實都會在最後抵達相同的終點——死亡是任何生物的歸宿,也是一切宿命的終結。

在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安靜地坐在另一個人的對麵,安靜地、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的死亡。

八百比丘尼一直都在後悔,如果要說有什麼事情是她至今依舊難以忘懷的,恐怕也隻有這件事情——她當初沒能親口和晴明告彆。

當她意識到自己還有話要對晴明說的時候,坐在她對麵的晴明已經前往了另一個世界。所以她沒能說出口的話永遠都無法再讓他知曉——無論她後來重複了多少遍。

八百比丘尼不想再留任何遺憾了,於是她對產屋敷耀哉說:“你就要死了。”

聽到這種話的產屋敷耀哉卻笑了起來,這個笑並不輕鬆,卻不含任何憤怒不滿。產屋敷家的人總是這樣——毫無遺憾、無所畏懼。

哪怕八百比丘尼提醒他:“鬼舞辻無慘還是活著。”

“是啊,”產屋敷耀哉說:“但他一定也會死的,我相信鬼殺隊的那些孩子們……”

他忽然又頓了頓,像是遲疑又像是鄭重:“也相信您。”

八百比丘尼看著他的眼睛,即便產屋敷耀哉早就已經雙目失明,什麼都看不到了。但落入八百比丘尼視線中的這雙瞳眸,卻依舊剔透得毫無雜質。

四周一直很安靜,和室內也隻有他們二人的聲音,可八百比丘尼忽然覺得外麵的黑暗中有妖魔在肆意狂舞,一切都是那麼的猙獰可怖。

“鬼舞辻無慘已經知道了刀匠之村的位置。”八百比丘尼定了定心,她對他說:“我告訴他們,在預言中,我在刀匠的村子裡看到了以緣一為原型的人偶,那裡麵藏著緣一留下的日輪刀。”

她口中的【緣一】是誰,產屋敷耀哉自然知曉,但他同時也知道,已經有百餘年沒有發生過變化的上弦之鬼中,它們的第一位正是【緣一】的兄長——繼國嚴勝。

“嚴勝不會放棄緣一留下的任何東西。”八百比丘尼輕聲說:“所以他也會去刀匠的村子。”

這樣的消息對於鬼殺隊而言無疑是爆/炸性的,隻擅長鍛造日輪刀的刀匠們沒有與鬼戰鬥的能力,更何況對方還是上弦之鬼。

雖然身體沒有表現出過於強烈的動作變化,但八百比丘尼注意到了產屋敷耀哉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猛地抓緊了衣擺。

——他的呼吸也紊亂了。

但八百比丘尼覺得視野變得明亮了許多,她側過臉眺望遠方,暈染的雲霞不斷擴張。

她說:“太陽升起來了。”

“現在讓鎹鴉去通知八柱集合,還來得及。”

——*——

【數日前】

時透無一郎幾乎是被甘露寺蜜璃強拖硬拽著去泡了溫泉,好在刀匠之中雖然少有女性存在,卻還是把泡溫泉的地方進行了分隔——雖然時透無一郎在泡溫泉的時候,也能聽到從隔壁傳來的甘露寺蜜璃的搭話聲。

她是個過於熱心腸的女孩子,哪怕時透無一郎根本沒幾句話答複她,也能一個人說得格外歡快。

直到甘露寺蜜璃在說話的間隙中,聽到了一陣道謝的回聲。

“嗯?無一郎弟弟聽到了嗎?”甘露寺蜜璃衝著隔壁喊:“好像又有人來了哦!我們待會兒一起去看看吧?”

時透無一郎本想拒絕,但在他想好怎麼開口之前,甘露寺蜜璃便已經穿好了浴衣,在門口詢問他是否已經好了。

聽著未能得到回應的甘露寺蜜璃,她的聲線竟逐漸染上了擔憂,頗有一種無一郎再不出來就要進來救他的架勢。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真的出現,時透無一郎隻得倉促地應了一聲,卻沒有穿村子裡的人為他準備的浴衣,而是繼續穿著自己的隊服。

“誒?”甘露寺蜜璃的表情似乎有些可惜:“我還以為能看到無一郎弟弟穿浴衣的樣子呢……”

時透無一郎正想解釋,甘露寺蜜璃又捧著臉說:“不過隊服也很可愛啦~”

時透無一郎略有些局促地低了低腦袋,發現自己果然還是沒法應付這種類型的人。

他被動地和甘露寺蜜璃沿著鋪好的小路往下,卻在準備膳食的屋子門口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時透無一郎看著甘露寺蜜璃就像見到他那時一樣興奮地朝著對方跑去,遠遠地大喊道:“原來是炭治郎弟弟!沒想到炭治郎弟弟也來了呀!”

灶門炭治郎瞪大了眼睛慌亂得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卻還是要提醒她:“小心一點啊!甘露寺小姐你的衣服!”

因為穿著浴衣的緣故,甘露寺蜜璃動作的幅度隻要稍微大些,豐滿的身材便格外明顯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炭治郎差點就想幫她把衣服攏回去了。

在灶門炭治郎手足無措的時候,時透無一郎也走了下來,他停在他們身旁,點了點頭問好:“你好。”

時透無一郎忽然想起為何覺得他眼熟了——他就是那個之前在產屋敷宅邸進行柱合會議的時,被隱的人押過來的、帶著變成了鬼的妹妹行動的少年。

“我記得你。”時透無一郎說:“背著鬼的灶門炭治郎。”

聞言這個比時透無一郎還要大些的少年也露出了笑容,挺直了脊背說:“我也記得你,霞柱時透無一郎。”

“啊!”甘露寺蜜璃在他們打招呼時又咋咋呼呼起來,興致勃勃地邀請炭治郎:“既然大家都是認識的人,那不如一起去吃晚飯吧!”

灶門炭治郎很認真地想了想:“雖然很想答應您,但剛才村長對我說,山上有可以泡溫泉的地方,所以我想先去一趟呢。”

“呀!確實應該先去泡完溫泉才更舒服呢,”甘露寺蜜璃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捧著臉說:“那我可以和無一郎弟弟邊吃邊等你哦!”

被全權代理了一切決議的時透無一郎站在一旁保持乖巧的沉默。

實際上甘露寺蜜璃其實完全不需要刻意等什麼,她的食量遠比常人大上數十倍,在她才剛吃了三分飽的時候,吃完的碗就已經疊了好幾層了。

而時透無一郎則是連筷子都已放下。

當炭治郎泡完溫泉回來,甘露寺蜜璃也隻是吃到五分飽而已。

灶門炭治郎也是個過於實誠的孩子,很單純地覺得甘露寺蜜璃吃得真多,於是認為自己也應該多吃點以助恢複。

時透無一郎安安靜靜地等他們吃完,終於找到了機會以回去睡覺的借口逃離了現場。

——*——

【數日後】

黑發紫衣的劍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安靜的林間小道,皎潔的月光落下時被層疊的樹枝切割,落在他的臉上,展露在月色下的麵龐生著六隻猙獰的眼睛。

這樣的月色和林間無端令黑死牟覺得有些熟悉,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經身為鬼殺隊劍士的時光——但現如今他卻已然變成了【敵人】的那方。

“喂!”

在黑死牟怔愣的時刻,有晚歸的刀匠從附近路過,他遠遠地看到了站在月下的黑色高馬尾劍士,便好心地想要出聲提醒他早些回去休息。

“你是來修刀的劍士嗎?”刀匠一邊朝他走來,看清了他的羽織後有些疑惑地詢問道:“我怎麼好像從來沒見過穿著紫色羽織的……”

刀匠的話戛然而止。

距離越近越能看得真切,雖然那名劍士背對著他,但刀匠忽然便看到了站在小路上的那名劍士,他的日輪刀似乎有些異常。

——在他的刀柄上,竟密密麻麻遍布了無數雙眼睛。

倘若隻是如此,刀匠還會覺得那隻是個人喜好的裝飾,但是……他看到月色下的劍士緩緩轉身,露出了異於常人的六隻眼睛。

在那個瞬間,刀匠便明白了。站在他麵前的並非是人類。

——隻有鬼,才能生出這副模樣。

但還沒等刀匠開口喊出什麼,刀劍的震鳴在夜色中響起,劃破安靜的月色,撕裂空氣呼嘯而至。

黑死牟依舊是背對著那名刀匠,他聽到了有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身首分離的屍體倒在月色明亮的小路上,有風吹過,血腥味逐漸擴散在山林之中。

黑死牟抬起臉仰望著白色的圓月,不自覺地開口:“緣一……”

比起覆滅刀匠之村,他更傾向於另一個目標——緣一的日輪刀。

從八百比丘尼的口中,黑死牟已經知曉了緣一的日輪刀被藏在以緣一為原型製造出來的人偶裡,但更加具體的信息,他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了。

黑死牟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先問問對方緣一的人偶在哪裡才對。

極淡的惋惜從他的心底裡升騰起來,但好在要想找到下一個活口並非難事,他隨意闖入了一所房子,抓起裡麵的刀匠便問:“緣一的人偶……在哪裡?”

睡眼惺忪的刀匠下意識揉了揉眼睛,他的麵具還擺在枕邊,而現在在他麵前顯現出來的臉,卻是比任何一張麵孔還要恐懼猙獰的存在。

在刀匠瞪大了眼睛想要喊叫的下一秒,鋒利的長刀便橫貫在了刀匠的脖子上,刀匠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刀身上——那上麵、包括刀柄的部分,全都遍布著密密麻麻的眼睛。

“在……在……”

刀匠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被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見狀黑死牟皺了皺眉,將自己的日輪刀壓得更緊了些。

細細的血珠順著刀鋒往下滴落,黑死牟的三雙眼睛仍在盯著他,生死危急的關頭,刀匠終於想起來【緣一的人偶】是什麼東西了。

那是存在了數百年的,他們的祖先按照當時最為強大的劍士的模樣,為了重現他的劍技而打造出來的人偶。

【緣一零式。】

當初的那位劍士實在太過強大,所以先祖為那個人偶製造了三雙手臂才勉強重現了他的劍技,可因為製造人偶的技藝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失傳,所以現如今的緣一零式其實早已殘破不堪。

刀匠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個地名,但黑死牟並不知道那裡在哪裡,而因為過於恐懼,刀匠又說不清楚具體的路線——黑死牟的刀往下壓了壓,猩紅的血液濺落在刀匠枕邊的麵具上。

黑死牟並未因此放棄,他本想繼續重複這樣的方式,卻在跳入了某座房子的瞬間,便迎麵襲來了一道刀光。

霞之呼吸.肆之型,平流斬。

那道刀光隱藏在薄薄的霧氣之中,與刀光一同襲來的,還有它的主人——霞柱,時透無一郎。

“……”

哪怕是以黑死牟的反應速度,想要躲避這樣的斬擊也花費了一番氣力,再加上沒有過多的防備,以至於真的讓對方將自己的羽織劃破了一道口子。

細小的傷口出現在黑死牟的手臂上,卻在轉瞬間愈合恢複如初。

黑死牟有些意外地落定,他站在和室內,注視著同房間裡數米之外的少年。

那個少年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麵容尚且稚嫩,但實力卻足以令黑死牟也為之側目——這樣的天賦,並非是尋常人所能擁有的。

但不過瞬息,黑死牟便聞到了從少年身上傳來的極為熟悉、甚至令他有些懷念的氣息。

霞之呼吸的第肆型,是以速度聞名的,所有招式中速度最快的一擊,可對方卻似乎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這一次斬擊。

時透無一郎頓時繃緊了心弦,在察覺到從對方身上傾瀉而出的威壓之時,甚至幾乎要拿不穩白天才從刀匠那裡拿回來的日輪刀。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哥哥嘲笑自己時的話語——在他們剛剛來到鬼殺隊的時候,有一郎和無一郎通過最終選拔,頭一次拿到了屬於自己的日輪刀時,有一郎又笑話他:“無一郎連斧頭都拿不穩,怎麼可能拿得穩日輪刀呢?”

腦海中浮現出哥哥的臉,時透無一郎咬緊了牙關,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日輪刀。

【不是的!】

無一郎在心底裡告訴自己。

【我能夠拿穩!】

現如今他已經是霞柱,是能夠支撐住半片天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就在這時,時透無一郎聽到眼前的鬼開口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在意識到這股熟悉的味道究竟從何而來之後,黑死牟的第一個念頭,是想要將時透無一郎也變成與他一樣的鬼。

現在的黑死牟已經無限接近了【至高領域】,他能在短時間內維持【通透世界】,這是一種能夠看透一切表象,讓視線內的一切都變成透明的能力。

但有一個人,卻是從出生開始,便擁有著這樣的能力,視線內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最為接近本源的模樣。

所有人在他眼裡都隻是肌肉與骨骼等東西構成的東西,與任何非活物的存在幾乎沒有差彆。

聽到黑死牟的詢問,時透無一郎繃緊了心弦,他縮緊了瞳孔,下意識回答道:“時透……無一郎。”

這便是身為繼國嚴勝時的黑死牟留在繼國家的後裔,是他的血脈的延續——即便現如今【繼國】之名已經消失了。

“原來如此。”黑死牟對他說:“我……身為人類時的名字……是繼國嚴勝,而你……是我留在繼國家的……血脈的延續。”

時透無一郎猛地睜大了眼睛,聽到對方對他說:“也就是說……你……是我的後代。”

【不對!】

時透無一郎在心裡反駁了他,他絕對不認可自己是【鬼】的後代,從天音夫人的口中,時透無一郎和時透有一郎聽到的,從來都是——

【你們身上有著初始呼吸劍士的血脈。】

雖然哥哥總是嘲諷他,說無一郎是無能的無一郎,但鬼殺隊的其他人,甚至包括其餘的【柱】,所有人都會說:“你們是天生的獵鬼劍士。”

這一結論來自他們兄弟握刀僅數月便晉升為了【霞柱】。

“不對!”時透無一郎厲聲嗬斥:“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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