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時候的問題,卻不是給他的,而是給黑死牟的。
在最後的時刻,黑死牟大抵是重新變回了繼國嚴勝,那個曾被他自己親手放棄、親自扭曲的,弱小的人類身份。
但鬼舞辻無慘無法理解,為何會有人甘願放棄強大的力量,放棄永生去追求著其他的東西呢?
鬼舞辻無慘在做著的夢,是永生不滅的夢——正如八百比丘尼現如今所擁有的一切。
但八百比丘尼卻在渴求著死亡,前往那些人類的終點。
“無慘,”她忽然這樣喚他,聲音溫柔語氣親密,八百比丘尼似乎想到了很高興的事情,雖然現如今的情況無論如何都不該高興。
鬼舞辻無慘忽然心生寒意,能令八百比丘尼覺得高興的事情,是什麼呢?
她一直以來都在追求著的東西,在今日剛見麵的時候,她說過的,她說已經找到了……
鬼舞辻無慘不知道那樣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八百比丘尼找到能讓自己獲得死亡,能讓自己前往黃泉,去和她思念了上千年的安倍晴明見麵的東西了嗎?
初始之鬼的瞳孔裡深深地刻印著這樣的想法——在他眼裡屬於八百比丘尼的想法。
這樣的想法甚至在她的心底裡深藏了上千年,伴隨著另一個男人的回憶,被她長長久久地埋在了最隱秘的夢境裡。
【八百比丘尼,就是在做著這樣的夢嗎?】
一想到這樣的事實,鬼舞辻無慘便遏製不住心底裡陣陣升騰而起的怒意,他不想再和八百比丘尼多說——起碼此刻不再想了。
鬼舞辻無慘將會在今夜覆滅鬼殺隊,這是他堅信著的事實,也正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他才來到了產屋敷的宅邸。
他會在解決完鬼殺隊之後再把她帶回無限城,從今往後她再也不需要思考哪天的天氣更明朗,也不需要去琢磨哪夜的夜色更美麗。
而他們也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用來說清楚她在做著怎樣的夢。
——*——
在鬼舞辻無慘試圖起身的時刻,八百比丘尼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圖一般,她拂開矮桌上的布置,傾身抱住了他的脖頸。
八百比丘尼緊緊地將他擁在懷中,她的額頭貼著鬼舞辻無慘的額頭,熟悉的觸感仿佛那些數不儘的夜晚。
她親吻著鬼舞辻無慘的嘴唇,力道卻像是要撕咬下他的血肉。
分明鬼舞辻無慘才是【鬼】,可這時候的初始之鬼卻覺得,她才更像是失去了理智的惡鬼。
這樣的舉動其實根本無法給鬼舞辻無慘造成任何傷害,但他的思緒卻被她的動作攪成了一團亂麻,鬼舞辻無慘下意識將手掌放在了她的背上,卻忽然察覺到她唇角的弧度。
【八百比丘尼在笑。】
起初他不明白她為何而笑,但很快他便知道了——漫天的火光從產屋敷的宅邸裡升騰起來,伴隨著爆/炸聲的響起,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吞沒了整座產屋敷宅邸。
鬼舞辻無慘忽然意識到,或許她之前說的那些話,都全部是假的。
【隻是為了拖延他,而故意做出的惺惺作態罷了。】
但那樣的八百比丘尼卻令鬼舞辻無慘陷入了恍惚,哪怕明知道她的舉動過分怪異,他仍是覺得——或許就這樣陪她演下去,也並非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
可當他自己的身體在爆炸中被摧毀,被過分灼熱的火焰延緩了恢複的時間時,他卻下意識在這片火光之中尋找著八百比丘尼的身影。
她也會在這樣的火焰中複活,而複活之後的身體——與人類彆無二致的身體,卻無法抵擋住這樣的火焰。
八百比丘尼會不斷地在這樣的火焰中重複著複活與死亡的過程,直到她爬出這片火焰,或是待到火焰熄滅。
生出這種念頭的鬼舞辻無慘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變化,那日在淺草十二層中,他們忽然遭遇了地震的時候,鬼舞辻無慘也是下意識將她擁進了懷裡——是未經過思考的,本能般的動作。
其實這已經可以證明八百比丘尼在他心目中特殊的地位了,哪怕她做出了現如今這種背叛的舉動,鬼舞辻無慘無法原諒她,卻也無法丟下她。
過去的太過漫長的時間裡,哪怕隻是因為謊言與欺騙而讓他們牽扯到了一起,他也不會在謊言被揭穿之後任由一切就此結束。
【還沒有結束。】
鬼舞辻無慘想,不會在這裡結束的。
——*——
在炸/藥中還藏著其他的陷阱,由血鬼術製造出來的數量龐大的刺球阻礙了鬼舞辻無慘的動作,而當他被那些刺球巨化時生出的荊棘刺入身體時,才猛然驚覺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異樣。
分明置身於熊熊烈火之中,可他的大腿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凍住了一樣,刺骨的寒意從腿部向全身蔓延。
不到瞬息的時間,鬼舞辻無慘便明白了自己為何會生出這種異狀的原因——是那時捏碎的酒杯——八百比丘尼早就在裡麵倒好了酒水。
在鬼舞辻無慘抵達產屋敷宅邸之前,那個杯子就已經是滿的了。
他不知道那裡麵究竟是什麼東西,但可以知道的是,侵入他身體裡的毒素,遠在鬼舞辻無慘的認知之外。
他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太過諷刺了。】
鬼舞辻無慘心想,他正在火焰中尋找著八百比丘尼的身影之時,或許對方正在暗暗地嘲諷和慶幸著鬼舞辻無慘的愚蠢吧。
隻是因為一個謊言,她便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鬼舞辻無慘難以理解,分明八百比丘尼往日總是一副看不進任何東西的模樣,她也總像是無法產生任何情緒波動的樣子,可現如今她所做的一切,都令鬼舞辻無慘像是被人狠狠地抽在臉上一樣恥辱。
這是他生平所受的最大的侮辱,甚至掩蓋了昔日他身為人類之時被預言著無法活過二十歲的憐憫,令鬼舞辻無慘的心從未像此刻一般猛烈地跳動著——他迫不及待要結束這一切。
然後把八百比丘尼找出來,把這一切都加倍地還在她的身上。
——*——
無限城籠罩了整個鬼殺隊,而鬼舞辻無慘則被鳴女藏在了最核心的地帶,為了給受傷中毒的鬼舞辻無慘拖延足夠長的時間,鳴女要和其他的三名上弦一起拖住鬼殺隊的所有柱。
在鬼殺隊之中,有威脅力的也隻有【柱】級的鬼殺隊成員,其他的普通隊員反倒是送去鬼舞辻大人身邊更好——用作鬼舞辻大人恢複的食物。
鳴女抱著這樣的想法,不斷地使用著自己的血鬼術,源源不斷地將鬼舞辻無慘事先召集好的鬼全部送到鬼殺隊隊員所在的地點。
而其他的上弦也分明有了自己的對手。
猗窩座遇上了當初在無限列車事件中沒能解決掉、也沒能將其變成鬼的煉獄杏壽郎,童磨遇上了他曾經殺死的【花柱】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蝴蝶忍,而才變成鬼沒有多長時間便晉升為上弦之六的曾經的鬼殺隊劍士獪嶽,則是遇見了自己的同門師弟我妻善逸。
所謂的宿命,大抵便是如此。
就在今夜,所有人都要麵對自己的命運了。
——*——
“我一直都覺得,命運就是和神明、極樂之類的東西一樣,絲毫沒有存在的確切性和可能性的東西。”
有著彩虹色眸子的極樂之鬼被鳴女送來了一個和萬世極樂教的蓮池極為相似的空間裡,用木頭築造的蜿蜒小路架在蓮池之上,而他的四周都是女性教徒與許多鬼殺隊的女性隊員。
“我還真是幸運呢~”
童磨一麵這樣說著,一麵展開了自己的武器。金色的鐵質對扇在他的手中張開,本可以作為裝飾品的東西,在他的手裡卻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麵帶笑容的惡鬼身上濺滿了鮮血,可他的眼睛仍是那麼的璀璨絢麗,乾淨得像是雨後初晴時在空中浮現的彩虹。
童磨用慈悲的目光注視著這些失去了生命的女孩子們,一麵說著好可憐,讓我來把你們帶去極樂,一麵將她們抱在懷裡,吞食著她們的身體。
就是在這樣的時刻,有人闖入了他的極樂淨土,打斷了他將她們帶往極樂的舉動。
那是一名身材嬌小的鬼殺隊劍士,似乎還是鬼殺隊中的柱,童磨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時滿浸著憤怒與仇恨。
她扯著自己身上的羽織,像是要讓他看得更加清楚明確些一般,咬牙切齒地問他是否記得這身羽織。
童磨的記性一直都很好,他從來都不像八百比丘尼大人那樣,連很重要的事情都總是忘記。於是童磨想,他應該是記得的。
他的確記得。那是他在數年前殺死過的一名【柱】身上穿著的羽織。不僅如此,那個鬼殺隊中的女孩子的頭上也帶著和現如今的這個女孩子一樣的蝴蝶發飾。
“原來是你呀!”想起了她說的是誰,童磨高興極了,可他很快又想起當初的遺憾,他的高興也沒能維持多長的時間。
“太可惜啦,”童磨攤手道:“當初沒能把她吃掉真是太浪費了,不過沒關係哦,我今天一定會把你吃掉的,你的名字是忍吧,小忍嗎?”
像是在和剛認識的人閒聊一般,童磨興高采烈地叫著她的名字,說小忍真努力,速度也很快,“在我見過的所有柱中,有這種速度的是在是太少啦!”
分明是在進行著生死的決戰,可童磨卻輕佻得像是在玩遊戲一樣,就好像他們現在在做的一切都隻是打鬨,打鬨結束之後大家還是好朋友。
但蝴蝶忍並不這樣認為,在她看來,哪怕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必須要將眼前的惡鬼斬殺。
但童磨卻在蝴蝶忍劍身中的毒素全部注入了他的身體中之後,一麵輕而易舉地分解著毒素,一麵驕傲又可惜地說:“小忍真厲害呢!隻是這種毒素很快就會被分解呀,你也發現了吧,毒素被分解的速度越來越快,沒有更厲害的毒是不行的哦~”
蝴蝶忍難以忍受他這種嬉笑般的態度,也難以忍耐他假惺惺的可惜。
“你的速度真的很快呢,這種速度說不定可以斬下我的腦袋,隻可惜小忍的力氣太小啦,光是用毒可沒法殺死我哦~”
這樣的話在童磨的口中蹦出來的時刻,隻會令蝴蝶忍內心的惡心與恨意翻湧得更加猛烈,她不想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鬼的口中說出,還是用這種令人作嘔的語氣。
而就在蝴蝶忍與童磨的戰鬥陷入短暫的停頓時,有其他人闖入了這片空間裡。
頭上也戴著蝴蝶發飾,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與蝴蝶忍和蝴蝶香奈惠有所關聯的女孩子,以及……臉上戴著狐麵,氣息卻過分熟悉的少年。
“哦呀~”童磨半掩著自己的下頜,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麵呢……”
分明他也沒有指明是在對誰說話,可在場的三人卻都忽然意識到了——是對伊之助。
“伊之助。”童磨笑著叫出了他的名字。
穿著鬼殺隊隊服的少年身體瞬間僵硬了,事實上,從見到這隻鬼的時刻,他的腦海中便忽然湧出了怪異的念頭。這樣的念頭與其他的兩人都不同,並非是仇恨,而是……熟悉和安心。
【怎麼會呢?】
伊之助想,他分明是鬼殺隊的劍士,為何會對一名鬼生出這樣的感覺,尤其對方還是上弦之鬼。
那名眼睛裡刻著上弦貳的鬼露出了憐愛般的表情,闔上了手中作為武器的對扇,把它們放在身後,像是要藏起什麼來一樣。
“誒呀呀,被伊之助看到了這副樣子,八百肯定要生氣了吧……”童磨頗有些苦惱地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卻又猛然想起了什麼一般,抬起了臉說:“不對呀,八百更不希望的是伊之助知道鬼的存在……可伊之助你現在穿著的,是什麼呢?”
他的語氣倏然間發生了變化,臉上的表情也收斂了,“快脫了吧,把這身衣服丟掉,然後到我身後來,我會保護你的哦,伊之助。等我解決掉這兩個鬼殺隊的人,我就把伊之助帶去更安全些的地方。”
他說著說著,像是陷入了某種幻想之中一般,像是在對他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童磨說:“八百這次一定會誇我做得好了吧,畢竟我可是找回了那位大人和她都以為已經死掉了的伊之助哦!”
【他在說什麼?】
自童磨開口說出伊之助這個名字時,八百伊之助的狀態便陷入了詭譎的迷宮,像是有千萬條思緒在他的腦海中盤踞,可他卻怎麼也找不到入口。
分明一切都近在咫尺,從眼前的鬼說出“八百”這個名字時,伊之助便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眼前這名上弦之鬼口中的“八百”,或許就是他的母親。
可隨著童磨說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伊之助越是覺得頭暈目眩,若不是有麵具的遮擋,他毫無血色的麵容便要直接暴/露在他們的視野之中了。
當伊之助意識到他的母親竟和眼前這個殺死了無數人的惡鬼有所聯係,甚至還似乎交情匪淺的時刻,他再也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伊之助!”
栗花落香奈乎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短暫地喚回了他的理智,而蝴蝶忍的話,則對他起到了適時的安撫。
蝴蝶忍對他說:“不要相信鬼說的話。更何況是眼前這隻鬼。”
“一麵做著殘忍扭曲的舉動,一麵卻能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抱著殺意使用著自己的血鬼術,卻能稱讚鼓吹著對手的一舉一動……”
蝴蝶忍的聲音不大,可童磨還是憑借著過人的聽力完整地聽到了她的每一個字。
“小忍!”童磨嚷嚷起來,卻不是惱怒,而是興高采烈:“沒想到小忍居然也這麼關心我!我真是太感動啦!”
作者有話要說:今夜月色真美,是個適合殺人的好時候(不是),鬼殺隊的主要人物我全都要留,不留我意難平!
八百喜歡無慘,無慘也喜歡她,他們最後一定會在一起的,解開各自的心結然後發自內心地為對方做出改變,我的本意就是想寫這樣一個愛與救贖的故事啊,畢竟人類是為了獲得幸福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所以每次看評論區有大寶貝說要be,我都會陷入深深的懷疑之中,你們究竟是怎麼得出這種結論的,明明我一直都說he!he!he!啊,就算死了我也能一通操作整活的,哪裡有什麼be嘛!
對啦,預警一下,到時候會有時間線直接過渡操作,還有一個現代世界,橫濱主場,下個月才會完結啦,我還有好多內容要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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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02-1223:57:04~2020-02-1323:50: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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