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的社會,從方方麵麵而言,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人類存在的價值得到了保障,存在的概念也得到了認可。人人都有活在這世上的資格,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輕易剝奪他人的生命。
但中島敦所麵臨的事情,哪怕是用現如今的法律而言,他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在自身的生命受到了威脅的時刻,掙脫了束縛反擊對方,是正當且合理的自我防衛。
中島敦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就這樣坐在陽台上,八百比丘尼則是坐在他的麵前,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
“八百小姐……”不知過了多久,中島敦對她說:“我……對不起。”
他仍然無法從那樣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也無法讓自己就此獲得解脫。
意識到這點的時刻,中島敦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八百比丘尼,分明八百小姐已經在他身上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幫助他做了那麼多的努力,但他還是什麼也無法改變。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敦。”八百比丘尼說:“我說過的吧,能夠救贖你自己的人,永遠都隻有你自己。”
任何人說出來的話,都隻能起到引導的作用,但真正想要放下心中的痛苦,還是要依靠自己本身的努力。
“我有一個認識的朋友,在附近開了一間偵探社,如果你想要改變什麼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去那裡兼職。”
中島敦怔怔地看著她。
“因為大學還是要上的吧?童磨已經告訴我了哦,你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那現階段也隻能兼職了。”
“不是這個……”中島敦有些局促地低了低腦袋,而後才說:“為什麼要介紹我去……偵探社?”
“這個啊……”八百比丘尼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因為感覺,你應該會喜歡那裡的氛圍。”
“聽好了,敦。如果一定要認為自己的身上擔負著罪孽,那就努力去贖罪吧,無論是什麼事情也好,去做你認為是“好事”的事情。”
因為啊……“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該否認自己是個好孩子這一事實。”
——*——
“這算是什麼?”
在八百比丘尼和中島敦的對話結束之後,回到房間裡的八百比丘尼見到了正在等她的鬼舞辻無慘。
聽到這樣的提問,她便能夠明白,鬼舞辻無慘大抵是聽到了她和中島敦之間的對話了。
“隻是講了個故事而已。”八百比丘尼平靜地說。
——但問題是,這個故事並非是被憑空編造出來的故事,而是真實存在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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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鬼舞辻無慘的過去悉數攤開,仔仔細細地數出了他的所有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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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所說的那個“故事”中,身為主人公的他找不出半分可以被稱之為“美好”甚至“正確”的品質。
他仿佛是一切陰暗與錯誤的集合體,是從一開始就不該誕生的東西。
鬼舞辻無慘的眸子裡流淌著稠紅的暗色,仿佛血液般慢慢地凝固,變得愈發暗沉壓抑。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存在嗎?”鬼舞辻無慘問她。
是在她與中島敦的對話之中,被當成反麵例子,沒有絲毫可取之處的存在。
“是啊,”八百比丘尼輕聲歎道:“你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半垂著眼瞼,在房間裡有無言的哀傷緩緩流淌,纏繞在他們的身上時仿佛化為了膠質般的粘稠液體,令人有種難以呼吸般的壓抑。
對於普通人……哪怕是罪大惡極的人來說,其實也有悔過自新的機會,但這樣的機會,大抵是不存在鬼舞辻無慘身上的。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並且一直都在這樣錯得離譜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就算他現如今不再像以前那樣製造新的惡鬼,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肆意妄為,而是仿佛真的想要融入到人類的世界之中,和八百比丘尼度過尋常的、人類的生活。
但那樣的“贖罪”方式,並不足以抵消他曾經犯下的錯誤。
“以前一定也有人說過吧?”八百比丘尼忽然問他:“‘你一定會下地獄’這種話。”
鬼舞辻無慘沒有回答。
但隻要稍稍思考便能夠知道,這種話,肯定有無數的人曾說過。
“那又怎樣?”鬼舞辻無慘嗤笑道:“我……”
話未說完,八百比丘尼的視線便緊緊地鎖在了他的臉上。她打斷了他的話,對他說:“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這種話從他人口中說出來,和從八百比丘尼口中說出來,落入鬼舞辻無慘耳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猛地縮緊了瞳孔,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麼——並非是反駁,而是想要發/泄自己的怒意。
但在他開口之前,八百比丘尼卻對他說:“我也會和你一起下去。”
所謂的“救贖”和“罪孽”,從來都不是彆人能夠隨意評判的,正如他人眼中的八百比丘尼——就算有一天真的死去,那也一定會前往極樂世界。
可對於八百比丘尼而言,在她身上所纏繞著的“罪孽”,也足以令她和鬼舞辻無慘一起下地獄了。
因為在百年之前,她便和自己眼前的男人互相分享了一切——無論是她的生命,還是他的罪孽。
</>作者有話要說:[1]出自王爾德的戲劇,《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這個番外其實就是個自我救贖的故事,敦在未來也一定可以擺脫過去的陰影,而無慘和八百的未來,則會接上正文之中文野部分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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