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番外(1 / 2)

我和無慘比命長 棲瀧 18685 字 7個月前

第81章

“我來幫你找吧。”現名為產屋敷無慘的無慘對她說:“青色彼岸花。”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般,他微微抬起下頜,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在他看來必定也在執著於青色彼岸花的八百比丘尼。

那位預言巫女安靜地注視著他,視線落在他伸出來的手掌上,就在無慘以為她會高興地握住自己的手時,她卻是淡淡地說:“不用了。”

無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間凝滯了。

為什麼不用?難道她這麼快就已經找到了嗎?

如果沒有找到的話,那難道是……

在無慘瘋狂思考著被拒絕的緣由時,他聽到八百比丘尼說:“你找不到的。”

這樣的話讓產屋敷無慘的額角迸起了青筋,他放下了自己的手,努力控製住了自己表情的變化,沒有讓那份惱羞成怒般的猙獰顯露在她的麵前。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心情一般,他嗤笑道:“是嗎?那你難道就能找到了?”

八百比丘尼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動容,“我能不能找到暫且不提,但你找不到不是很明顯嗎?在記憶裡,哪怕過了一千多年、中途增加了無數的下屬也還是沒有半點消息,甚至還因為隨便製造出來的鬼太多而被鬼殺隊的人追殺……”

從八百比丘尼口中說出來的事實,每一句都實實在在地戳中了無慘的痛點。

雖然但是,就算記憶之中的鬼舞辻無慘確實是這樣,但這和他產屋敷無慘又有什麼關係呢?

用這樣的想法說服自己之後,果然連情緒也能一並被平複下來。

就在他平複了心情打算重新開口時,八百比丘尼搶先一步發出了聲音:“雖然不需要你來找青色彼岸花,但如果你想和我一起離開,這我倒是不介意呢。”

產屋敷無慘愣了一下,他撇過頭輕笑了一聲,眉眼間又浮現出了一貫的傲慢:“說了那麼多,最後的結果也還是如此,說到底你也是想要青色彼岸花的,那唯一有可能讓你獲得完美進化的東西……”

八百比丘尼歪了歪腦袋,在聽完了他的發言之後否認道:“完美永生什麼的,我倒也不是一定想要得到,所以重要的其實不是青色彼岸花,而是……”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無慘的眼眸,對他說:“你。”

獲得了完美永生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會擁有怎樣的未來,八百比丘尼已經從記憶之中看到了全部——正如晴明所說的那般,懷抱著遺憾與不舍離開這個世界,反而是一種幸福。

所以記憶之中早已對人世沒有任何依戀的八百比丘尼,對她而言,活著便隻有無儘的孤獨與悲哀。

而即便是生命短暫的人類,也會恐懼著這些東西,甚至不惜與非人之物往來,隻是為了讓這樣的感覺得以消減。

所以八百比丘尼很想知道,得到了記憶之中的鬼舞辻無慘夢寐以求的完美永生之後,產屋敷無慘又會變成何等模樣?

是會像她一樣,在無儘的歲月中逐漸被消磨了一切情感,然後孤獨地渴求著死亡,還是……產生些其他的變化?

各懷心思的二人,就這樣結伴離開了平安京。

——*——

對於他們這樣的存在來說,幾百年的時光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當然,這是對比他們的外表變化而言。--

無論是八百比丘尼還是產屋敷無慘,他們的外表都停留在了當初發生異變的時刻。

大抵是因為沒有變成“鬼”,所以無慘也沒有更換自己的姓氏,而是一直延續了原本的名字,以“產屋敷無慘”這樣的名字存活於世。

八百比丘尼某一次曾偶然提起過,昔日晴明對她說:“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所謂的‘名’不一定是指自己真正的名字,大抵也可以指被自己認可的‘名’,正如記憶之中你舍棄了人類的身份選擇變成‘鬼舞辻無慘’,而我也舍棄了原本的姓名成為了‘八百比丘尼’。不過道理雖是如此,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八百比丘尼一副認真思考了許久的模樣:“你以前也知道這種說法嗎?所以才會給繼國嚴勝和狛治改名?”

聽到這種問題的無慘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也還是沒有回答她這樣的問題。

——他並不知道這種說法,給那幾個變成鬼的上弦改名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意義。

但既然八百比丘尼自己給他解釋了,那就當做是這樣吧。

其實從這種小事就能看出來,八百比丘尼和鬼舞辻無慘的思考方式很不一樣。同理,被不同的思考方式所驅使,做出來的行動也截然不同。

最好的證明就是八百比丘尼沒有將自己的血分給其他人,也沒有像鬼舞辻無慘那樣以人類為食。

“原因嗎?”被問及為何不增加手下,八百比丘尼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對他說:“因為沒有任何意義啊,不是嗎?”

“對於我來說,就算拿不到青色彼岸花也沒有關係,等到真的不想再活下去的那天到來,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隻要站到太陽下就可以告彆一切了。”八百比丘尼微微頓了頓,看著無慘說:“更何況增加其他的鬼也不會對找尋青色彼岸花有任何幫助,甚至還會因為那些鬼控製不住自己食人的欲望而給我製造出數量龐大的敵人,雖然現如今繼國緣一大概還沒有出生,不過這種不必要的麻煩,直接省去不是更方便嗎?”

產屋敷無慘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忽然開始懷疑起自己為何要和八百比丘尼一起生活這麼長的時間,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在連目標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前提之下,陪著八百比丘尼四處遊走。

然而就在他開始思考起這樣的問題時,他們遇到了一個熟人。

——準確地說,應該是記憶之中出現過的人才對。

被鬼舞辻無慘變成了“鬼”的珠世,吃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卻仍要被鬼舞辻無慘驅使。正因如此,她一直都<生活在痛苦與悔恨之中。

而產屋敷無慘和八百比丘尼現如今所見到的,卻是仍身為人類,重病在床的珠世。

很難說產屋敷無慘現如今究竟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情,但他聽到了八百比丘尼跪坐在珠世的身側,對她說:“你想要活下去嗎?”

他怔了一瞬,忽然有些難以理解八百比丘尼的做法。

因為當珠世說了:“無論如何,我也想繼續陪在丈夫和孩子的身邊。”時,八百比丘尼又問她:“哪怕自己會變成怪物,甚至可能會需要以人類的血肉為食?”

珠世睜大了眼睛,無意識流露出了幾分恐懼的神色,但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卻落下了眼淚。

——即便是變成怪物,也還是想要留在這世上。

“那就活下去吧……”八百比丘尼握住了她的手,忽然變得尖利的指甲劃破了珠世的皮膚,她的血液從那被劃開的傷口處瘋狂湧入,“如果你能承受住的話。”

並非是每一個接受了血液的人類都會變成鬼,其中也還有很多外因的影響——比如身體所接受的血量,以及當時自身的身體和心理狀態。

任何一個變量的不同,都有可能讓同一個人遭遇不同的變化。

但珠世成功變成了鬼,並且……在轉化之後失去了理智襲擊了產屋敷無慘。

八百比丘尼看著正在搏鬥的一人一鬼,沒有絲毫要過去幫忙的意味。直到產屋敷無慘終於支撐不住,狂怒地朝八百比丘尼大吼。

被轉化的鬼,有著本能的、對轉化了自己的初始之鬼的恐懼。

當珠世被八百比丘尼的意誌壓製了行動,過了許久終於恢複了意識之後,整個房間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

身體的變化讓珠世視野中的一切也都產生了變化,產屋敷無慘帶著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站在了遠處,珠世躺在寢具上,她大睜著眼睛,視線有些空洞地詢問八百比丘尼:“您……也會食人嗎?”

“起初有過這種衝動,但是被克製住了。”八百比丘尼對她說:“會自願被吃的人雖然也可能找得到,但一旦開始了,或許就無法停下來了。”

雖然她身邊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無限量儲備糧的存在,但是:“無慘,”八百比丘尼當著珠世麵問他:“你願意被我吃掉嗎?”的時候,產屋敷無慘隻說了一個字。

“滾!”

--

於是她轉回視線看向珠世,對她說:“就是這樣,所以不能吃。”

珠世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

她輕聲說:“你們的感情……真好啊……”

隻可惜產屋敷無慘沒有聽到,因為當他聽到了八百比丘尼的這種問題之後,又覺得她簡直就是在耍猴子一樣,於是生氣地推開門走了。

八百比丘尼下意識看了看他方才站著的地方,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地應了聲:“大概吧。”

——*——

產屋敷無慘大抵是真的很生氣了,所以</p當天晚上也沒有回來找她。

為了防止珠世在最開始的這段時間內控製不住自己想要食人的欲望,八百比丘尼在她們的宅邸中稍微多留了一段時間。

可即便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產屋敷無慘的身影也沒有再在珠世家出現過。

當八百比丘尼同她告彆時,珠世有些擔憂地說:“那位無慘大人……真的沒關係嗎?”

“不必擔憂,”八百比丘尼對她說:“等他消氣了,大概就能被我找到了吧……”

大概。

其實就算沒有消氣也沒什麼關係,畢竟八百比丘尼現如今的血鬼術.預言,早已比當年更具可控性了。

雖然這一次的產屋敷無慘,就像是抱著一種真的和她斷絕一切關聯的念頭,離開了她的身邊。

孤身一人的生活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珠世的丈夫已經死去,而她也為了能和丈夫在一起,踏入了陽光之下。

這世上又隻剩下了八百比丘尼這一隻“鬼”。

珠世消失的那一天夜裡,八百比丘尼的心底裡忽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突然間缺失了什麼一樣,甚至讓她動用了預言之術,看到了產屋敷無慘現如今的所在之處。

——繼國家。

這樣的發展讓八百比丘尼有些出乎意料,記憶之中鬼舞辻無慘一聽到繼國緣一的名字都要失態,就連看到他的花劄耳飾都要立馬派手下去殺掉那個戴耳飾的人,按照這種情況來說,他怎麼也不該會主動去見他才對。

更何況他現如今沒有變成“鬼”,而這世間也沒有所謂的“鬼殺隊”。

思來想去,八百比丘尼決定去繼國家找他。

——*——

太陽早已落山,漆黑的夜浸染了暗沉的天空,繼國家的宅邸中,迎來了一位怪異的巫女。

當她說明自己是一名四處遊曆的巫女,希望能在繼國家借宿的時候,一直以來都很虔誠地供奉著神明的繼國夫人將她請入了宅邸之中。

八百比丘尼在廊間遇到了產屋敷無慘。

他顯然很是意外為何會在這種地方見到八百比丘尼,麵上閃過一瞬間的驚詫,但很快又被他悉數收斂,像是從未相識過一般從她和侍女身旁路過。

大抵是八百比丘尼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過於明顯——即便他走遠了也要回過頭去看著他的背影。

領著她準備前往客房的侍女主動對她說:“那是產屋敷大人,嚴勝少爺的劍術師父。”

這種事

情,八百比丘尼從預言之中早已知曉,不僅如此,她還知道現如今繼國緣一已經展現出了那份與眾不同的卓絕天賦,令繼國家主生出了想要更換繼承人這樣的念頭。

在侍女將她領進了客房,詢問她還有什麼吩咐的時候,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

並沒有什麼事情,是需要眼前的侍女去幫助她完成的。

八百比丘尼想要去做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做到。

因為和繼國夫人相談甚歡,

原本的借宿一晚便成了小住些時日,她借稱自己的身患怪疾無法見陽光,所以隻在入夜之後才會從房間裡出來。

但白天的時候,繼國夫人偶爾會過來找她——有時是獨自一人,有時則是帶著自己的幼子。

那個小小的孩子額角生著火焰狀的斑紋,這是從他一出生起便被視為不祥的東西,也是差點讓他在剛出生的時候便被丟棄的東西。

八百比丘尼注視著年幼的繼國緣一貼在母親的左側,看起來像是不願意離開她,實際上卻是在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被疾病纏身的母親。

她忽然想,這樣的緣一,將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記憶之中的他覺得自己是為了殺死鬼舞辻無慘,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但現如今“鬼舞辻無慘”並不存在,產屋敷無慘從未殺人,身為“鬼”的八百比丘尼也不像他那樣以人類為食,所以現如今這個繼國緣一,又是為了什麼而活呢?

這樣的問題還未得到答案,八百比丘尼便有了單獨與他相處的機會。

她在入夜之後的外廊見到了獨自坐在廊上的小小的背影,他低垂著腦袋,暗紅色的頭發因身體的動作垂落下來。

八百比丘尼走到了他的身邊,看到了他正捧著手中的粗糙的笛子,圓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它。

“不吹嗎?”八百比丘尼輕聲開口,她在繼國緣一的身側坐下,對他說:“笛子就是用來吹奏的吧?”

聽到這話的緣一似乎有了些反應,但那雙紅色的眼睛裡仍然沒有什麼波動,看起來有些呆滯的目光,隻有在觸及手中的笛子時才能有幾分波動。

“我……不會吹。”屬於孩童的稚嫩嗓音從他的口中發出,讓八百比丘尼怔了一瞬。

“我可以教你。”八百比丘尼從自己的房間裡取來了笛子,和這個孩子在外廊坐了許久。

快要天亮的時候,八百比丘尼要回房間了。在她離開之前,繼國緣一忽然開口說:“你不是人類。”

他的聲音很平靜,稚嫩的聲線完全沒有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應該有的活潑靈動,而是宛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啊,”八百比丘尼應聲說:“我是‘鬼’。”

傳說之中的鬼,繼國緣一從侍女們口中聽到過,也在母親房中的書裡看到過,但他從那些信息中得知的“鬼”,大抵和現如今所見的八百比丘尼並不相同。

“……這樣啊。”他麵無表情地說。

見到這種反應,八百比丘尼不由得想多問他幾個問題

了,比如:“你不害怕嗎?人類本能地恐懼著與自己不同的東西,更多的是因為無法理解不同的存在,尤其……鬼是以人類的血肉為食的存在。”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