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奕奕聽到鉛筆被折斷的聲音後,才驟然發現裴珩之的些微失態。
後者穿著仍是一絲不苟,表情也斂得冷靜淡然,但他臉色卻白得近乎透明,似乎還帶著一閃而過的驚慌。
“啊!”董奕奕驚呼一聲,“裴先生,你的手指流血了!”
裴珩之木然低下頭,發現自己被鉛筆木屑紮到的手指滲出點點血珠,他像是感覺不到痛,反而用力地握了一下拳。
“抱歉,”裴珩之按了按抽痛的太陽穴,儘量掩飾滿身的狼狽,禮貌道,“今天我不太舒服,設計圖過幾天再給你行嗎?”
“沒問題,什麼時候給我都行!裴先生身體更重要!”
董奕奕懂事地要去扶他,卻被裴珩之不動聲色地躲開:“謝謝,我自己回宿舍就可以。”
說完,再次朝董奕奕微笑致歉後,他就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走出修理室,燦陽將心頭的陰暗驅散,裴珩之才覺得自己稍微緩過來一些。
也因此更深刻地意識到某種可怕的猜測。
比起白焰回首都星,他更在意的是白焰退役這件事。
沒有緣由的分手,沒有緣由的退役,明明有能力過得很好卻把自己搞得一團糟……這些從白焰身上透露出來的環環相扣的邏輯,像顆炸.彈一樣在裴珩之心底深處砰的炸開,突兀又沉重。
如果傅東倪知道,如果傅東倪知道了……
裴珩之恍惚想著那些可能,緊攥的手用力得指甲都陷進了皮肉裡。
第二天裴珩之沒有多留,一早就離開了選拔基地。
除了高級軍官之外,基地的通訊是和外界隔斷的,他出了基地,才能使用自己的通訊器。
在坐飛行器回研究院的路上,裴珩之翻出自己的通訊錄。
然後找到了季望的名字。
婚禮那天,裴珩之特地留了季望和晏初的聯係方式,這會兒正好派上了用場。
沒有遲疑地,他給季望發了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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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晉級名額以及分配意見後,傅東倪就直接把名單提交給了軍務處。
儲曼的背後是儲雲陽,儲雲陽向來又和席延走得近,這批學員的晉級顯然是席延為了培養自己的勢力。
實際上她還挺好奇,席延到底為什麼會看上這群濫竽充數的人。
儘管首都星及附近行星對機甲兵的待遇更好,但F星係本就分散,除了蟲族這個百年大敵,周圍還有鄰邊小國、星盜等敵對勢力。
能從這些學員身上獲取的好處遠小於培養他們所需要付出的精力,一旦遇到外敵來襲,這些人真的能保護帝國嗎?
她沒記錯的話,最離譜的是去年那位機甲選拔成績第一名的學員今年已經晉升為少將,這樣的履曆實在過分漂亮了點。
似乎邊區將士拚了命才能獲得的殊榮,於這些人而言不過唾手可得。
傅東倪猜測其中有蹊蹺,可到底什麼原因能造成這一現象,甚至被陛下默許,她卻是不得而知了。
連麵子功夫都不屑做,擁有如此底氣,席延不可能一點兒馬腳也不漏。
思及此,傅東倪用通訊器給晏初發了條信息。
【傅:今晚有空嗎?叫上季望聚一聚?】
沒一會兒,晏初就回了消息。
【晏三:剛聽說你忙完了,我和季望正準備約你。】
不等傅東倪回複,晏初那頭就劈裡啪啦發了好幾條過來。
【晏三:狗東西,終於想起我們了?】
【晏三:還以為你把爸爸忘了呢。】
【晏三:彆說爸爸不愛你,流年CLUB,今晚九點,不來你就是不孝子!】
【傅:……】
這些用詞一聽就是季望說的,傅東倪懶得和他貧,回了個“微笑”的表情就收了通訊器。
傅東倪這邊收了隊,再吃個飯,差不多就八點多了。
流年CLUB生意不錯,環境也很好,是他們三個聚會的定點場所,大學的時候就經常去,這麼多年包間號都是固定的。
到了流年CLUB。
傅東倪推門而入時,季望正在鬼哭狼嚎地高歌,晏初則懶懶散散地倒在一旁抽煙。
要說在接連失去至親之人後,傅東倪對首都星還有什麼留念的,也就剩這兩個從小玩兒到大的朋友了。
她由於軍職的緣故不方便回來,這兩人有空就會去厚樸星找她聚。
季家把控著帝國的醫療命脈,無奈出了季望這麼一個吊兒郎當的兒子,不僅對醫療行業半點興趣也無,還特立獨行熱愛搞藝術。季家在嘗試著將他掰回正道無果後,乾脆任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