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東倪點開語音,季望憤怒中夾雜著屈辱、不甘、期待、興奮等情緒的聲音猛地在整間套房回響。
傅東倪頓時身心舒暢。
【傅:勉勉強強。】
【傅:[圖片.jpg]】
發完照片後,為防止他的辱罵影響心情,傅東倪直接把季望的消息拒收了。
旁邊的晏初聽到剛才那句喊“爸爸”的語音,眉頭很輕地擰了下:“你在和季望聊天?他為什麼喊你爸爸?”
“誰知道呢?”傅東倪麵不改色地聳了聳肩,“可能是太感激我分享好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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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宴開場,晏初的侍從才帶著一身新的禮裙進宮來。
由於傅東倪到得早,不少陸續抵達的軍官和舊貴族都一一過來向她問好,晏安澄在舞台中央高聲讚揚著參與傳感器升級任務的將官,以及林薩和陳院長,並且就此後對蟲族的討伐做出了慷慨激昂的計劃。
傅東倪晃了晃手裡捏著的紅酒杯,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宴會廳門口張望。
正殿裡已經聚了不少人,留守在首都星的軍官幾乎都來了,不少人帶了家屬,她觀察了一圈,席延一派的人來得最多,就連去年那位機甲選拔成績第一名的少將軍官也來了,和晏安澄正相談甚歡。
隻有裴珩之還沒來。
是她選的禮服不合適,還是他真的不想見她呢?
傅東倪胡亂想著,愈發覺得這場宴會無聊。
正當她準備去找晏初時,一位劍眉星目的年輕人端著酒杯走到了她麵前,朝她行了個軍禮:“傅上將,我是瑞奇星第六區機甲艦隊指揮官葉啟,早聽聞上將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來人正是那名近年晉升飛快的少將。
“你的名號我也略有耳聞,”傅東倪微微頷首,“席元帥眼光果然毒辣,有你這麼一員猛將,實在是帝國之幸。”
若是換做其他軍官,她這番誇讚必定令人惶恐,沒想到這個葉啟不僅不覺得受之有愧,反而笑得洋洋得意:“為帝國效力,本就是我等應該做的。傅上將可要好好守著厚樸要塞,一旦要塞失守,那整個帝國,恐怕都不會有上將容身之處了。”
他伸出手,和傅東倪輕輕碰了碰杯,眼神陰冷得宛如一條虎視眈眈的蛇:“而我,將取而代之。”
傅東倪聽到這明顯示威挑釁的話,不由重新打量了他一番。
對方五官神態儘顯年輕,晉升太快帶來的倨傲毫不掩飾,隻不知怎的,他眼白有點渾濁,布滿紅血絲,像是沒休息好。
葉啟還等著傅東倪惱羞成怒的反應,沒曾想對方隻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勾了勾唇:“願你能早日實現夢想。”
這時,晏安澄恰好宣布舞會開始。
周圍的燈光暗下來,音樂聲緊跟著響起,一雙雙人攜手走進舞台中央,追光燈微微晃動,散落在宴會廳各處,捕捉各種溫馨美好的畫麵。
傅東倪借機脫身,叫來楊星梧,想讓她給裴珩之撥個通訊,反正今晚陛下也不在,如果他今晚不來的話,她也就準備走人了。
不過還沒等楊星梧通訊撥出去,傅東倪眼尖地在宴會廳門口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著她為他準備的白色禮服,袖口處用刺繡繪著一圈繁複的花紋,沒了沉悶嚴肅的領帶,精致而彆出心裁的同紋領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宛如謫仙,清冷又矜貴,筆挺而淡雅。
“不用撥了,他來了!”
她迅速落下這麼一句話,眼底染上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隨即穿過擁吻的人群,穿過舒緩的舞曲,快步朝四處張望的裴珩之走了過去。
傅東倪本就是這場晚宴的主角之一,再加上她本身就足夠顯眼,這會兒腳步驟然匆匆,連燈光也頓時追在她身上,為她線條利落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曖昧的色彩。
裴珩之勞累過度,下午一直在補覺休息。
等他一覺睡醒,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不小心睡過頭,傅東倪也沒催他,他便猜測這場宴會應該不大需要他,本來也不太想去,直到看到傅東倪吩咐管家為他準備的禮服。
很合他心意的禮服,穿在身上尺寸也絲毫不差。
管家說,這是傅東倪親自選的。
就這麼一句話,上午他和傅東倪的那些不愉快便都被他深深地壓在了心底。
於是他想著,她還是在乎他的。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便夠了,沒什麼比和她在一起更重要。
步入宴會廳,裴珩之在舞池一眾人群裡尋找傅東倪的身影,沒想到,倒是她先找到了他。
音樂和燈光在耳邊流淌,裴珩之似有所察地回過頭,便看見萬眾矚目的帝國上將,穿著一身白色軍服,肩膀帶穗,掛滿彰顯卓越軍功的勳章,純黑領帶束著襯衫領口,軍靴過膝,披風曳地,軍帽下五官如濃墨重彩勾出的幾筆,湛藍的眼睛望過來時,恍惚讓人產生一種深情而專注的錯覺。
裴珩之愣在原地。
傅東倪在他麵前站定,緩緩提了提唇角,裴珩之出現的瞬間,終於讓她覺得今天這場晚宴有了彆樣的意義。
“還生氣嗎?”她低聲問。
之前的憤怒早已隱退,裴珩之極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是在生你的氣。”
“沒生氣就好。”
傅東倪壓了壓緊張的呼吸,深深看了他片刻,而後像所有邀請心儀Omega跳舞的Alpha一樣,朝他稍稍彎腰,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遞到他麵前,動作青澀而誠摯。
“那麼,”她說,“裴先生,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對方的聲音裡帶著很淡的笑意,如同冬日暖陽,夏日香花,裴珩之覺得自己的耳朵仿佛被紮了一下。
這似乎是她發出來的和好的信號。
一股暖意從心底湧上來,裴珩之迎著對方直勾勾的眼神,彎了彎唇,剛要點頭。
忽地,傅東倪伸出的手卻被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另外一個人握住。
“傅姐姐,我想和你跳舞。”
聽到這個聲音,傅東倪微微一愣,一抬頭,正對上少年狡黠而充滿惡作劇的目光。
她的眉頭霎時蹙起,將手抽回來,聲音發冷:“傅景州,你搗什麼亂,滾一邊兒去。”
叫做傅景州的少年也不惱,嘻嘻笑了兩聲後,做了個鬼臉:“這位先生一直不答應,我這不是怕你尷尬麼。”
被這麼一打岔,傅東倪發現裴珩之才緩和的神情似乎又有了凝固的趨勢。
她忍不住在心底罵了聲“操”。
轉頭看向始作俑者,語氣含著些危險的意味:“你父親呢?去找你父親,彆來煩我。”
傅蘊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大哥傅逸明,弟弟傅希明,傅景州就是傅希明的小孩兒,雖說傅家的長輩做事向來不厚道,但傅景州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小就喜歡黏她。
傅東倪原本不愛搭理他,但這小孩兒自父母離婚後總是一副慘兮兮的樣子,於是那個時候她偶爾便和白焰一起偷偷帶他出去玩,久而久之,小孩兒變得更黏她了,還是她調去厚樸星之後才漸漸沒了聯係。
上次她婚禮,正逢這小孩兒被他父親送到了他媽媽那兒去,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麼胡鬨。
傅景州對她的惡聲惡氣都習慣了,眼神往旁邊的裴珩之身上飄了一下:“傅姐姐,你和這個人真的結婚了嗎?”
傅東倪不耐煩道:“當然結婚了,你父親不也去參加婚禮了?”
“可是,”傅景州不怕死地又抓起傅東倪的手,指了指她的無名指,“為什麼你手上沒戴戒指呢?”
頓了頓,又說:“他也沒戴。”
傅東倪一下被問住。
神情閃過一絲尷尬。
裴珩之為什麼不戴她不知道,但她卻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沒戴。
和裴珩之結婚,最開始並非她的意願,所以婚禮是由傅逸明和裴家一手操辦的,連要在婚禮宣誓時給裴珩之戴上的戒指,也都是傅逸明挑的。
而裴珩之戴在她手上的那枚,婚禮結束換衣服時,就被她不知道扔哪裡去了。
這麼久了,裴珩之居然一次也沒有提過。
“傅姐姐,你和這個人真的是伴侶嗎?”傅景州再次問了一遍。
對方話裡話外對裴珩之的敵意讓傅東倪覺得不舒服。
她眸色凜了凜,上前一步,牽住裴珩之柔潤溫暖的手時,傅東倪心口被燙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在傅景州不服氣的目光裡,鏗鏘有力地說:“當然。”
“還有,”傅東倪盯著他,厲聲糾正,“他不叫這個人那個人,他的名字叫裴珩之,你應該喊他哥哥。”
這話剛落下,那邊又有人在嚷著找傅東倪。
沒辦法,她警告地看了傅景州一眼後,和裴珩之打了聲招呼,過去接了敬酒。
傅東倪走後,傅景州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他看著同樣斂了神色的裴珩之,有些惡意地開口:“玩偶哥哥,搶了彆人的Alpha,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