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幾乎通宵沒睡,晏沛那些話實在讓她有些頭疼,在未摸清楚他的目的之前,傅東倪沒辦法輕舉妄動。
思來想去,還是得從席延那邊入手,INM527藥品,變異型Beta信息素,還有軍方和武器集團合作,準備大規模投入生產的新型信息素傳感器,都是疑點。
直到天將亮,她才剛睡下。
“你晚上多久下班?”傅東倪問,“我去接你。”
“如果你忙的話,不用特意來接我,”裴珩之說,“我可以自己開飛行器回來。”
“不止是接你回家。”
傅東倪笑了笑,解釋道:“昨天不是答應你再去看一次那部電影麼?我已經讓楊星梧在影院訂好位置了,等你下班了應該可以直接去。”
裴珩之心底一暖,轉念忽地想起什麼,蹙了蹙眉:“平時沒有特級任務的話,一般六點就可以下班了,但今晚我估計要加班,有點不確定幾點。”
“那敢情正好,”傅東倪說,“按照之前傳感器升級方案的內容,我作為軍方的項目負責人,今天要和武器集團那邊簽訂新型傳感器的訂單合同,楊星梧幫我約了林薩見麵,時間是下午六點。”
她琢磨著道:“但出了昨晚的事,在事情調查清楚前,這個生產項目必須先中斷,所以應該不會談太久。”
裴珩之站起身:“那我下班後給你發消息。”
停頓片刻,他看了眼正在穿衣服的傅東倪,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輕輕扣住她的手腕,在她側眸之後,指尖點了點自己後脖頸的腺體,眸子裡蘊著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感情。
他說:“傅一,我發熱期好像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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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六點的時候,楊星梧和林薩那邊確認好了時間。
傅東倪從皇宮走出來,坐飛行器直接前往星城會館。
隻是到了地方她才知道,林薩似乎並不想和她單獨坐下來隨意談一談,而是組了一個飯局。
傅東倪剛走到包廂門口,便聽見裡麵傳來惱怒摻雜著嗬斥的聲音。
大約是在等她,包廂門半掩著,並沒有關嚴實,她輕易就看到了包廂裡的景象。
“不就是讓你給李總敬杯酒嗎,怎麼,之前喝得,現在喝不得?”林薩顯然心情不好,語氣冷到了極點。
“抱歉,最近胃實在不舒服。”
接話的人背對著包廂門,聲音有些低,但傅東倪還是聽出來,這人是白焰。
“胃不舒服那你今晚還非跟來乾什麼?”林薩語帶不滿,“替我得罪人?還不趕快給李總好好道歉!”
白焰不說話了。
靜了兩秒後,他攥緊拳,還是挪開椅子,站在對麵那名肥頭大耳的男人麵前,很深地彎下了腰:“李總,對不起。”
“林總也不必生氣,Omega嘛,咱們得多憐惜憐惜,”被稱為李總的男人咧開嘴笑了笑,扶了把白焰的手臂,“不喝酒可以,今晚你坐我旁邊,就負責給我倒酒好吧?剛才你拂我麵子的事,我就不跟你追究了。”
白焰不動聲色地扭開了男人的觸碰,他似乎在想事情,一時沒有應答。
等他再想開口時,那邊的林薩反而先驚訝出聲:“傅上將,你來了怎麼就站在外邊兒呢?”
聽到這話,白焰臉色突變,他猛地一回頭,和傅東倪晦澀難辨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旁邊的李總見此,臉上的笑掛不住了,他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林總,我還當你身邊這個Omega多有骨氣呢,沒想到傅上將一出現,這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了,我們這把老骨頭,和傅上將這種年輕有為的Alpha比,確實是比不過啊。”
林薩聞言,也有點尷尬。
軍方對新型傳感器的需求量很大,隻靠武器集團,短時間內肯定是沒辦法全部產出的,所以今晚她請的這幾位都是帝國各軍工集團的領頭人物,幾乎個個都不好得罪。
傅東倪站在原地沒動,也沒說話。
林薩權衡一番之後,堆起笑道:“李總哪裡的話,”隨後又朝白焰使了個眼色,“你,坐到李總旁邊去。”
白焰恍若未聞,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一動不動,仿佛石化成了一尊雕像。
林薩沒叫動他,麵子上更加過不去,頓時怒從中起,幾個跨步走過去,一腳踹在了白焰腹部上:“我他媽叫你坐過去,你耳朵聾了是吧!”
這一腳下去,白焰整個人都磕在了後麵的餐架上。
傅東倪見到這一幕,雙拳握緊,骨節都繃得青白。
她望著倒地的白焰,不斷在心底祈禱——
打回去,打回去。
比起白焰和她分手,傅東倪發現自己更加不能接受白焰從前不屈的脊骨被人一寸一寸地折斷。
然而白焰卻像失了魂一樣,隻是緩慢僵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更荒謬的是,他疼得臉白如紙,連肩膀都在發抖,卻還不忘對林薩和那個李總道歉:“對不起,讓大家掃興了。”
說完,他冷汗直冒,捂著痙攣的腹部,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林總,我真的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白焰走到門口,傅東倪就站在那裡,他出不去,在看到對方沒有讓開的意思後,他睫毛顫了顫,深吸一口氣:“勞煩傅上將讓一讓。”
傅東倪回過神,怔怔地看著他,複雜而不可置信的情緒在眼底翻湧滾動。
白焰見到她的目光,勉強維持的表情一下就繃不住了,他用一種像哭一樣的聲音,很低很低地說:“彆看我,求你了。”
傅東倪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讓楊星梧擋住包廂裡那群詫異的人,轉身大步往外走:“你跟我過來。”
白焰頓了幾秒,才認命似的跟上了她的腳步。
到了四下無人的角落處,傅東倪點了根煙,在煙霧漫上來時,她壓著火氣,咬著牙質問道:“你明知道我要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這裡?”
白焰麵無血色,桃花眼空洞無神。
他怎麼都沒想到,會被傅東倪撞見剛才屈辱的場景,遮掩這麼久,可他最狼狽,最不堪的姿態還是被她看到了。
呆了許久,他才渾渾噩噩地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密封瓶:“我本來是想給你送這個的。”
傅東倪看清了上麵的標簽。
是瑞奇星第六區艦隊指揮官葉啟的,變異後的血樣。
她以為葉啟的屍體早已經被席延銷毀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傅東倪冷聲問。
白焰慘淡地扯了扯唇角,大腦麻木到連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都不知道:“傅一,你用不著對我這麼防備,我不是站在你對立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