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章:……
葉小郎君,倒也不必事事如此計較。
謝青章微微搖頭,無奈一笑,夾起碗中的五花肉送入口中。
前後經過焯水、過油、蒸製三個步驟,肥肉裡的大部分油脂都已經被去除,吃著並不油膩。整一片五花肉仔細嘗來,隻覺得肥瘦相宜——豐.腴的肥肉入口即化,而瘦肉一點也不塞牙,兩者的口感混在一處,相得益彰。
此刻,梅乾菜的酸鹹味道悉數回甘,鹹中泛甜的香味與豚肉香糅為一體,任誰來了都會想多吃幾塊。最好還是配上甘甜的白飯,大口吃肉、大口扒飯!
孟桑看著謝青章二人麵上神色,就曉得他們一定很喜愛這道梅菜扣肉,於是嫣然一笑,低頭品嘗起自個兒的手藝。
她往白飯裡舀上幾勺湯汁,又添了些梅乾菜,將它們拌勻了一塊用,吃著賊香。
用了沒幾口,孟桑瞄見田肅與薛恒提著大食盒、一前一後離開食堂的身影,不由想起大理寺的事來。
咽下口中吃食,孟桑問起謝青章其中細處。
謝青章聽了,先是一愣,難得有些好奇:“今日朝堂上的事,你怎麼曉得這麼多的?”
孟桑擺手,笑道:“白博士不是常常親自來食堂買吃食嘛,時日久了,他與我徒弟柱子趣味相投。這事,就是柱子從他那兒聽來的。”
謝青章了然:“這倒是不稀奇了,太學白景詢慣是不在意出身。上至士族、官員,下至走販、仆役,隻要對他胃口,都能結為好友。”
因著宋七娘的關係,對於白慶然此人,孟桑也有所聽聞。
不過她先前聽七娘醉後提起的,多是白慶然的家事——
早些年與夫人和離,膝下無兒無女,身邊也無妾室。和離之後,白慶然一改先前模樣,開始流連於平康坊。此人倒還算是個風.流而不下.流的人,一向隻聽曲喝酒,與會詩文的妓.子吟詩作賦,有時還會幫一些被酒鬼糾纏的女子解圍。
今日聽謝青章說起對方平日為人,孟桑倒也不覺稀奇:“確是一位自由不羈的郎君。”
她將話題扯回來:“不過,白博士當時所站位置不靠前,再細些的就沒聽清了。事關百味食肆,我就想著來問問你。”
提起這個,謝青章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自然,難得憋笑道:“倒真有一樁趣事。”
見狀,孟桑來了興致:“洗耳恭聽。”
坐在一旁專心用吃食的葉柏,也忍不住豎起了兩隻小耳朵。
謝青章莞爾,點了一下眼下提著食盒出去的監生,意味深長道:“他們之中的某些郎君,待會兒怕是會有些狼狽。”
他將早間朝會上所發生的事細細道來。
彼時,大理寺一眾官員出列,道明自己所請之後,殿中靜了片刻。緊接著,葉懷信領著座下學生以及少數交好官員,對此情進行駁斥。
原本守舊派的官員,例如田尚書、易寺卿等人,頂著葉懷信的灼灼目光,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來,也說了幾句不輕不重的話。
田尚書情急之下,隨口扯了一個他眼中百味食肆的不足之處——定價太貴。
為了佐證這個論點,田尚書先是報出田肅口中幾種吃食的價錢,最後還要描補一句“此乃臣從家中子弟處,無意中得知”。
此言一出,朝堂上足足靜了好幾瞬。
隨後,王離等人出列,疑惑地報出他們所知的定價。
當越來越多不同的價目表被報出,這些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精彩。
無他,幾乎人人都不一樣!
最終,明麵上出資籌備百味食肆的謝青章站出來,有條不紊地報出了真正的定價。
至此,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
聽到這兒,孟桑腦子一轉就想明白其中究竟,“噗嗤”一聲笑個沒完,說話也斷斷續續的:“所以,是……是田監生他們搗的鬼?哈哈哈哈哈!”
這是什麼中間商賺差價的熱鬨場麵!
可憐葉柏小小年紀,聽得目瞪口呆,整個小身板都僵住了。頓時,他想起了先前葉簡說過“你的同窗挺機靈”。
原來,此機靈是這種機靈啊!
離譜!
坐在他們附近的監生,也有隱約聽到謝青章所言的,有的瞠目結舌,有的後悔不迭,也有一些人滿是不讚同。
而謝青章看了身邊笑得停不下來的女郎,以及開始懷疑人生的小郎君,意有所指地提醒:“田監生、薛監生等人,方才提著食盒出去了。”
孟桑的笑聲一停,立馬聽懂對方話裡意思,樂了:“那我此時隻能說一句……”
“願君平安。”
說罷,孟桑再也憋不住笑。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