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進一九六零年冬天進的勞改農場。
原本,他隻是偷了十來斤糧食,沒有害過人,刑罰應該隻有三個月才對。
但是,他之前慫恿大家的事還是被雷局長查出來了。判了三年,因為在勞改農場表現良好,所以提前半年出來了。
出來後,徐廣進馬不停蹄往五星大隊趕。
跟他一起出來的還有其他六人。
大夥全都是紅光滿麵,瞧著比五星大隊的人還要精神。
因為這一茬,大家都圍過來問他們勞改農場的情況。
“勞改農場好啊,沒有一個人餓死的。你瞧我,之前餓得差點死了,現在還胖了。你們是不知道,勞改農場糧食管夠。每個月都能吃一回魚肉,我們天天啥事也不用乾,隻要待在房間躺屍,到了飯點,聽到鐘聲,我們就拿著飯盒去打飯。日子不要過得太美。要不是想家裡的老婆孩子,我還想待在那兒。”
一群沒見識的社員們似乎還真信了,但是大部分人還是不太相信,卻仍有些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信了的社員們替他們反駁,“肯定是真的,你沒瞧見他們都胖了嗎?”
林建華也擠過來看熱鬨,聽到這話,把幾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嗤笑起來。
有人不高興了,“你笑什麼?”
林建華斜睨了他一眼,“我笑你們裝唄。你手背上留下這麼多凍瘡,你還好意思說自己天天躺著等吃?”
那人臉都綠了,衝上來想揍林建華,卻被其他人拉住,低聲提醒他,“他爹可是書記,你打他……”剩下的話,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
那人才憤憤不平地瞪了林建華一眼。
圍觀的人覺得沒趣,全都四散開了。
七人也都各回各家,沒有待在村口吹牛。
林建華也回了家,看到他爹正在給妞妞收拾東西,有些舍不得,“爹,妞妞就留在我們家不好嗎?乾啥讓她一個人回去?”
林炎城頭也不抬,繼續打包行禮,“妞妞母親和弟弟快回來了。她當然是回自己家了。”
林建華有些失望。妞妞也回家了,以後家裡就他一人在家,實在是太無聊了。
林炎城似乎是知道他心裡所想,“覺得無聊,你就抓緊找媳婦。兩口子住這麼寬敞的院子不要太舒服。”
林建華紅了臉,妞妞捂著小嘴偷偷樂。
林建華氣惱地瞪了她一眼,而後才扭捏地道,“婚姻大事哪能兒戲。爹,你彆催我。”
林炎城掀了掀眼皮,“隻要你不嫌孤單,你就是打光棍一輩子,我都沒意見。”
林建華:“……”
哎,算了,他還是找個媳婦吧。
林建華把徐廣進回來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還著重把幾人吹的牛皮也講了一遍。
林炎城摸著下巴,“終於等到他們了。也不枉費我,等了這麼多天。”
林建華懵了,“啥意思?”
林炎城讓妞妞繼續回屋收拾東西,而後他交待林建華辦件事,“你給我好好盯著李銘亮,最好是帶著兩個跟班一起去。輪流監視。”
林建華想了半天,“爹,你是怕工作組又想整我們?”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他們不是說把倉庫查完,就走了嗎?”
工作組在他們五星大隊停留將近兩個月,賬本都快被他們翻爛了,也沒能找到漏洞。沒法子,他們隻能打道回府,繼續查下一個大隊。
林炎城這次也沒瞞著他,“他們要走了。但是你張叔說,曾經看過李銘亮跟咱們村的婦女有一腿。”
林建華漲紅著臉,他張了張嘴,罵道,“這人真是不要臉,自己不是啥好鳥,還整天揪彆人小辮子。”
林炎城沒跟他說,李銘亮是頂替彆人進的工作組。但是這些工作組打著四|清名義,也確實乾了不少齷齪事。林建華這話,也不算冤枉了他們。
林建華擰著眉頭,“就算真的抓住了,那些工作組也會包庇他吧?”
林炎城一早想到了,“這個組長人瞧著還不錯。他應該會秉公辦理的。如果他不辦,那我們就去縣裡找他們的領導。”
四|清不僅僅隻清鄉下,城裡也同樣進行著,不過他們是“反貪汙行賄,反投機倒把,反鋪張浪費,反分散主義”。
從錢的角度來說,城裡會鬨得比鄉下更凶。
林建華點頭答應。
為了完成親爹交給他的任務,他帶著兩個同齡小青年一直守在大隊辦公室門口。
三個人趴在小巷子裡,眼巴巴地瞅著門口方向,穿著藍衣短打的小青年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小六,書記真的讓你監視嗎?”
都是大人了,林建華自然說話不會有所顧忌,“對,而且我爹還說了那個李銘亮在咱們村偷人呢。”
另一穿著白色背心的小青年納了悶,“偷人怎麼會在大白天呢?”
林建華早就想明白了,開口給他們解釋,“他們六個人,除了那個女的是借住在吳嬸家,其他五個睡的是大通鋪。隻要一個不在,其他幾人肯定都會知道。當然是大白天更保險了。”
藍衣小青年點頭,“還真是。白天都下地乾活了。誰沒事跑去監視他們呀。”
小麥已經收上來了,水稻也都栽完。大部分人家都忙著收自家自留地裡的糧食。再八卦的人都暫時歇了心思,一心忙地裡收成。
林建華讓兩人繼續監視,“我先回家吃飯,等吃完飯,再換人。咱們要保證兩人監視。”
“好”
三人輪著守了一天,到了第二日中午,李銘亮終於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