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變數(2 / 2)

素色錦簾垂落,白玉骨的折扇磕碰在車內小幾上,不輕不重地一聲響。

“查下去,這幾日裡,她都見了誰。”

他的語聲輕而淡漠,隔著厚重的錦簾傳來,隻有坐在車轅上的心腹宦官左和得以聽見,以壓得極低的語聲回了一聲:“是。”

*

玉璋宮中,簾幕低垂,縹緲的沉水香霧氣自傅山爐中嫋嫋而起。

棠音與昭華相對坐在一張美人榻上,一手拿著兩枚白玉骰子,一手握著檀香子,目光正輕輕垂落在中間的棋盤上。全然不知自己方才在人前拋下的那句話,在宮人們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這回要壓些什麼?”她笑問。

昭華似乎還在為上回投壺輸給她的事耿耿於懷,一抿紅唇道:“還賭你最得意的那爐‘明廷香’。”

她說著,玉指輕抬,將白玉骰子往榻上一丟。

骨碌碌一陣亂響後,兩枚骰子停住,顯出殷紅的‘雙陸’來。

昭華麵上頓時現了笑影,唇邊兩點赤紅麵靨隨之往上一抬,顯出幾分得意:“看來這回該

我贏了。棠音你快說想要什麼,不然等會勝負已定,我可就聽不著了。”

棠音輕眨了眨眼,柔白的手指輕輕一鬆,手裡拿著的兩枚白玉骰子便也應聲落下了去,在榻上輕輕轉了幾圈,竟也是一對殷紅的‘雙陸’。

她杏眼一彎,輕笑道:“你壓了我得意的那一爐香,我又豈能輕縱了你。就壓上你最喜歡的那匹河曲馬,逐影。”

昭華聞言也笑:“你可真會挑,還有半個月的光景,便是宮中的‘走馬會’了。這可是宮中一年一度的盛會,上達天子,下至群臣,皆會前來在騎術上一較高下。賞賜自然也是頗為豐厚。”

“你這是要拿我的馬,去贏下今年的頭籌不成?”

她說著又順手擲出骰子,可這回,卻擲出兩個壹來,便不滿地抿了抿紅唇道:“可我記得,你並不精於馬術。這走馬會,可是要親自上陣禦馬的,光有一匹好馬沒有騎術也不成。”

棠音剛想擲骰子,聽到她的話,便遲疑了一瞬。

她隻考慮到半個月後,李容徽身上的傷應當是好得差不多了。可卻沒曾想過,他是否精於馬術。

她猶豫一下,還是慢慢將手裡的骰子擲下——不好不壞,是一對肆。

畢竟騎術在君子六藝之中,身為皇子,即便達不到精通的地步,多少也應當是會一些的。

隻要不是太過拙劣,配上一匹好馬,應當還是能夠嶄露頭角。隻要能得聖上青眼,他往後在宮裡的日子便會好過許多,也不會再被人任意欺淩。

於是她便也放寬了心,隻笑道:“無妨,隻要你到時候彆不舍得就好。”

昭華笑嗔:“一匹馬而已,我是那樣小氣的人麼?”

她笑完,順手一丟,又是兩個壹,頓時麵上的笑影就去了大半,隻不悅道:“我早就該料到的。今日撞見李行衍,定是流年不利,沒什麼好事。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許是真被她一語成讖,之後數個來回,昭華果然再沒得過‘雙陸’,不過須臾功夫,便將逐影給輸了出去。

她的愛馬並不止逐影一匹,倒也並不十分在意,隻隨口道:“成吧,我等會就差人將逐影送到相府裡去。”

棠音遲疑一下,還是小聲開了口:“不是相府……送到長亭宮裡便好。”

“又是李容徽?”昭華睜大了一雙明媚鳳眼,唇邊紅靨亂晃,一張嬌顏上,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好半晌,她才放下了手裡的骰子,搖頭道:“你可真是瘋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