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回相府(1 / 2)

棠音吃罷了玫瑰酥,正抬手去斟著案幾上一壺清茶,聽見他這一開口,指尖一顫,茶水都斟到了杯盞外,於深棕色的桌麵上四處流淌。

她一時間卻也顧不上這許多,隻慌亂抬起眼來:“你方才說什麼……賜婚?”

李容徽輕應了一聲,隨手取了塊方巾蓋上桌麵的茶水,又將她的袖口略抬,以免沾到水漬,語聲仍舊是柔和的,如花葉底下脈脈而過的熏風:“棠音昨日裡不是答應我了。那我們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

他說著略低下眼去,認真想了一陣,又輕聲道:“我還從未成過婚,也不知是要先過定,還是先合八字?可嫁衣還未準備,府邸也還未建成,其中一些細枝末節,也還需仔細推敲。”

他說著,語氣微低,惋惜地輕輕歎了一聲:“這樣便不能立時成婚了。不過,先過定也是好的。”

至少過了定,便是未過門的妻子。其餘人等,便也不能再覬覦她的小姑娘了。

棠音愣愣聽了半晌,直到聽見李容徽都開始問她成親時的轎子想要什麼模樣的,這才終於回過神來,猶豫一下,低聲開口:“可是我總覺得,父親不會答應。”

“他可能還會差人將你打出去。”

打出去?依沈相的性子,這怕是太輕了些。

李容徽卻並不在意,隻輕抬了抬唇角,望著眼前滿麵憂色的小姑娘溫聲道:“沈相並非是蠻不講理之人。隻要好好商量,他總會同意的。”

重活一世,他比棠音更清楚沈相想要的是什麼,顧慮的又是什麼。

他會向沈相證明,他比五皇兄,比太子,比任何一位皇子都更適合成為棠音的夫君。

*

辰時,天光大亮。

昨夜酣宴一場後,留宿在沈府中的賓客也紛紛起身,與相府眾人告辭。

五皇子李宴自然也在其中,他宿醉方醒,仍有些慵然,直至跟著從人行至相府門外,被外頭的熱風一熏,才漸漸清醒過來,笑著與沈相與沈欽二人作彆。

沈相昨夜似乎並未睡好,麵上不佳,隻淡淡應了一聲,而沈欽則再次與他輕聲歉道:“昨日真是不巧,舍妹貪涼患了風寒,不能來席麵上親手合香。本想令她今日過來,在香道上與殿下交談一二。不想今日辰時,又差大夫看了,仍未曾痊愈,隻昏昏沉沉地睡著,也不能來謝客,還請殿下見諒。”

李宴笑著微微側首,並不受他這一聲歉,隻輕笑道:“人總會有身子不適的時候。沈姑娘並沒什麼錯處,著作郎不必向我致歉。”

沈欽見他並不因此惱怒,便也輕笑了一聲帶過,隻抬手示意小廝將準備好的禮物帶上來。

除一些書畫古玩外,最引人矚目的,卻是放在紫檀木托盤中,單獨的一隻香鼎。

“這是——”李宴微訝。

沈欽輕聲解釋:“是舍妹冬日裡調製的一爐梅香,名為雪玉凝香。聽聞殿下是愛香之人,便以此香相贈,聊表敬意。”

李宴本不打算收禮物,但聽聞是沈家姑娘親手製的香,倒是微微遲疑了一下。

作為愛香之人,他自揚州城裡便聽過沈家姑娘於製香一道上的聲名,隻是離京城路遠,與沈家又不曾有過來往,無緣求得一爐。如今千裡回京,來相府赴宴,也是為此。

如今真放在眼前了,要拒絕,確實有些艱難。

李宴猶豫稍頃,仍是輕輕頷首,親手將熏香接過,眉眼微舒,輕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說罷,他也不再接其他珍貴禮物,隻帶著自己的從人如來時一般,款款而去。

不等回到寧水殿,隻在回宮中的車輦上,李宴便親自淨了手,取了一小塊香藥,於傅山爐內點燃。

隨著淡青色的煙氣於傅山爐中嫋嫋而起,清冽的梅香彌散在車內,帶著冬日裡特有的冷冽之感,如新雪後,梅蕊初發,將落在梅枝上的積雪,也染上淡淡一層香暈。

在如此悶熱的夏日中,浸身於此香之中,更令人心神俱靜,神誌為之一清。

坐在一旁的幕僚於梅香中醒了宿醉,輕聲感歎:“沈家姑娘合香之術,果然名不虛傳。隻是隨意的一爐,便已勝過臣平生所見。”

他說著又斂眉道:“隻是隻聞其香,不見其人,總歸是一件憾事——殿下真覺得,事件會有這般巧合之事,正巧在您赴宴當日,沈家姑娘便貪涼害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