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1 / 2)

鬱太妃不作答, 隻望著她笑,神情既刻毒又得意,想必這幅畫已珍藏多年,而她很樂意跟人分享——若非要死了, 她當然也不肯將其拿出來。

林若秋再度看了看眼前的畫, 眯細了眼,隱約瞧見昭憲皇後背後還有一個人影架著她, 應該是皇後侍女?就不知是否當年的鬱太妃。

可見皇後腿腳不便到了何種地步。

“是不是很美?”身旁一個聲音磔磔笑道。

林若秋悚然一驚, 猛地朝身側望去,這才發覺鬱太妃不知何時已到了跟前。她明明幾天沒吃東西,可當說起昔年時, 卻仿佛擁有驚人的意誌,那是怎樣強烈的愛與恨?

鬱太妃緩緩摩挲著脆薄的宣紙, 秋波轉顧, “這樣美的女人, 偏偏是個怪物, 你說好不好笑?”

林若秋已然從最初的驚訝中沉靜下來, 說得那樣駭然, 在她看來無非是小兒麻痹症, 隻不過昭憲皇後的症狀更嚴重一些, 應該是小時落下的病根。故而她看到這樣怪異的形貌, 並無多少懼怕,隻覺得可憐——當然,在醫療條件不發達的此時, 若讓人瞧見昭憲皇後的真容,必將引起軒然大波。

“可憐啊,堂堂一個皇後,偏偏是這樣見不得人的醜陋模樣,難怪先帝瞞騙多年,終日不許她出去。”鬱太妃歎道,聲音裡並無同情,更像是咬牙切齒的痛恨。

林若秋總算知道昭憲皇後為何常年臥床不起了,她並非多病——當然這個也算一種病——但比起病軀孱弱不能吹風,更怕因此失了天家顏麵。難怪昭憲皇後那樣平易近人的性子,出入卻都得乘坐輦轎,先前聽楚鎮說起時,林若秋還覺得奇怪,如今瞧來,分明是有深意的。

就不知是皇後羞於見人,還是先帝執意命她如此。

鬱太妃驀地望向她,神神秘秘地道:“想知道昭憲是怎麼承寵的嗎?”

林若秋微不可見的皺起眉頭。

鬱太妃卻不管她愛不愛聽,執意要闡述當年細節,近乎陶醉的按著胸口,“你以為昭憲真的受寵麼?先帝雖然愛她,可當脫下她的衣裳,顯出那身不堪入目的皮肉,任何男子都得嚇得落荒而逃,先帝也不例外。”

“真正代替皇後侍寢的,是我。”鬱太妃緩緩開口,吐出一個驚天秘密,“每天晚上,先帝來到椒房殿,跟昭憲寒暄一番之後,就會將我帶入內室,他明知道昭憲在外聽得清清楚楚,可他還是不肯放鬆,我承寵,便是皇後承寵,如此才能保證皇後的地位穩若泰山,先帝,他真真算計到極點!”

鬱太妃的手臂枯瘦如柴,從脖頸、肩背,一直緩緩撫摸到腰間,似乎在懷想先帝當年的親昵舉動,可她臉上卻流露出痛苦之色,“燭火一熄,他便抱著我上榻,嘴裡還口口聲聲喚著皇後閨名,承寵那麼些年,他從來就沒看清我長什麼樣子!”

林若秋忍不住細細端詳起她這張臉,憑心而言,鬱太妃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就算不及昭憲皇後那般氣質出塵,可比之魏家人也不輸什麼——隻可惜,先帝是個專情的男人,卻對旁的女人極為絕情,或者說渣得明明白白。他會從旁的女人身上尋求肉-體慰藉,可他的心卻唯獨給了昭憲皇後。

而鬱太妃作為先皇後侍女,卻更添了一重痛楚,先帝最初連名分都不肯給她,隻讓她作為皇後的影子活著。她不像生者,更似幽靈。

鬱太妃臉上顯出落寞來,“我多希望他偶爾能看我一眼,一眼就好,可惜沒有,從來沒有。”

後來她坐上妃位,有了自己的宮殿,先帝便再未來看過她——她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

林若秋沉默半晌,忽的說道:“你承寵那麼多年,莫非從沒懷上身孕?”

先帝的意思,大概是從皇後侍女中挑一個,她們生下的兒子,便可記在皇後名下,否則他不會跟鬱氏歡好,後來卻又不再用她。

“自然是有的。”鬱太妃唇角微彎,露出詭秘笑意,“但我親手殺了他。”

林若秋麵白如紙,“你瘋了!”

她知道宮裡爭寵有多可怕,有些女人甚至會嫉妒彆人的孩子,可她想不到鬱太妃連自己的孩子都忍心殺害——唯有嘗過十月懷胎的艱辛,才知道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是何等珍貴。

鬱太妃輕蔑的道:“生而不養有何用,先帝自以為事事都在算計之中,我偏不讓他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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