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孩子難將養,偶然發生些大大小小的意外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楚萱這次落水並非意外。
他是被推下去的, 還是被大皇子楚瑛給推下去的。
林若秋聽完進寶轉述的一番言語, 斷然皺起眉頭,“這不可能!”
彆的她不能保證, 自家兒子的心性還是有幾分了解, 因著小小口角就將旁人置於死地,這樣的事阿瑛絕做不出去。
進寶抹了把汗道:“小人也不相信, 可蘭公子是親口這麼說的。”
林若秋的眉頭皺得更緊,“楚蘭?”
進寶點點頭, “三位公子當時都在荷花池畔, 不過大皇子和蘭公子倒是好端端的,出事的隻有鄴王府上二公子。”
林若秋長長籲了口氣,有親兄弟作證,看樣子這回實難善罷甘休了, 她沉聲問道:“楚萱情況如何?”
進寶垂眸, “救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暈過去了, 嗆了好些水, 暫時仍未醒來,太醫說就算救回性命,臟腑也會落下傷損。”
倘使如此,鄴王妃盛怒也算情有可原,可就算真是楚瑛無意所為,林若秋也不能將孩子交給她任由處置, 更彆說此事尚且存疑。她扶著額頭道:“鄴王妃呢?”
進寶道:“鄴王妃徑直去了太醫院,沒敢上娘娘您這兒來,卻敢拉著黃大人撕擄不休,口口聲聲要他們償命,黃大人無法,隻得讓小人過來稟報。”
看來鄴王妃還不算太過糊塗,知道擅闖皇後宮中是重罪,故而不敢貿然前來——也可能是忌憚皇帝在這裡。
林若秋思量片刻,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進寶隻得先行告退。
這廂林若秋匆匆忙忙穿衣,也顧不得休息了,一骨碌溜下床套上鞋襪。
楚鎮看她這樣急切,撫著她的脊背道:“要不要朕出麵?”
林若秋搖搖頭,“算了。”
若讓皇帝來出頭,鄴王妃更得哭訴他們仗勢欺人,林若秋隻能自行解決——無論是非曲直,她都得問個清楚,若是她錯,她會給鄴王妃一個說法,如若不然,鄴王妃這樣縱情胡鬨,也需接受應有的懲治不可。
帶著紅柳在殿中上下裡外搜尋了一番,林若秋始終沒發現楚瑛的身影,不禁皺眉道:“他人呢?”
按說此刻已經是下學的時辰,何況出了事,哪還有心思上課。
紅柳亦是滿臉驚疑不定,總不能是叫鄴王妃偷偷捉去問罪了吧?這女人好生大膽!
好在一個小丫頭過來通報,說大皇子去了昭陽殿。
紅柳鬆了口氣,“早該想到是如此。”
林若秋臉上未有絲毫放鬆,反倒愈發緊繃起來,她一言不發帶著紅柳來到昭陽殿,但見裡頭空空蕩蕩,並無多少人影,唯獨李薔笑盈盈的奉上茶來,“姐姐來了,好生稀客!”
林若秋哪還有喝茶的興致,緊盯著她道:“阿瑛是否在你殿裡?”
李薔神色不改,“姐姐說什麼呢,大皇子怎麼會在我這兒?您忘了,今兒是先生講書的日子,大皇子下了學照例是要回瓊華殿的,難道姐姐不曾見到大皇子麼?”
林若秋素日很喜歡她溫柔婉轉的嗓音,此刻卻隻一甩衣袖,冷笑道:“你何必同我裝蒜,鄴王妃進宮的事,想必你已聽說了?”
她握有協理六宮之權,凡持對牌進宮之人不會不經她通報,故而李薔此刻這副做派在林若秋看來實在虛偽得很。
奈何李薔做人的功夫好,做戲的功夫也不差,在她看來已撕破臉,李薔卻仍能坦坦蕩蕩道:“臣妾言儘於此,並未私藏大殿下,信不信都任憑姐姐。”
林若秋望她一眼,語氣森冷的道:“搜宮!”
她素來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可若到了緊要關頭,她並不介意動用中宮權柄,楚瑛她是一定要找到的——無論此刻這孩子是否願意出來相見。
李薔臉上並無懼色,反而坦坦蕩蕩地讓出一條道來,任憑林若秋帶來的宮娥太監闖入進去。
結果可想而出,毫無所獲。
李薔唇畔勾起溫柔的弧度,“姐姐,我說過了,我並未私藏大殿下,姐姐還是請回吧。”一麵命人倒茶送客,“其實您何必非找到大皇子不可呢?那鄴王妃不過是個蠢人,您三言兩語打發出去便是,何必跟個蠢人認真?就算真是大皇子無意間傷了她兒子,可那又怎樣?姐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總不會要大皇子給她們一家償命去罷?”
林若秋半點不理睬她,隻望著空空如也的大殿,冷聲道:“阿瑛,你沒做過的事,就堂堂正正的站出去說清楚,一個人立身若正,自然不懼怕流言毀謗,你覺得母後會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