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的衣櫃裡仿佛傳來窸窣一聲。
李薔神色微變,強笑道:“本宮宮裡的宮人越發懶怠了,平日裡都是怎麼收拾的,居然跑出老鼠來。”
一麵嘀咕,一麵便要上前將那屏風挪開。
無奈她才剛啟步,兩隻胳膊便已被進寶反剪到背後牢牢鎖住,饒是她素來鎮定,此刻也不禁流露出些憤怒來,“皇後娘娘,您就讓一個下人這般對待臣妾麼?”
林若秋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等找到阿瑛,本宮自然會走,妹妹安心便是。”
李薔無奈,隻得放棄抵抗。
林若秋站在大殿中央,恍若一座已經風化了的石膏像,“阿瑛,母後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可你若不站出來同母後一同分證,母後也幫不了你。難道你想一輩子躲在衣櫃裡嗎?還是想一輩子被人當成殺人凶手?若你所求如此,本宮即刻離開便是,再不過問。”
隻聞撲通一聲,那架屏風轟然落地,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從衣櫃裡跑出來,跑到她膝蓋前,拿裙子蒙住頭。
林若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輕聲道:“阿瑛,你是個男子漢,既然此事與你無尤,就請你站直了,和母後一同去討回你的清白,能做到嗎?”
裙子下的人猶豫片刻,終是悶悶點了點頭。
林若秋方才莞爾,命人將他拉出來,又牽起他的手欲帶他離去。
李薔掙開桎梏,急道:“娘娘,那鄴王妃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大殿下乃金玉之體,您怎能讓他身涉險地?萬一鄴王妃盛怒之下傷了大殿下,您擔待得起嗎?”
林若秋冷聲道:“我知妹妹疼愛阿瑛視若己出,可疼愛不該是溺愛,今日你能護他一時,往後你可能護他一時?遲早他都得親自學會麵對這些,到那時,妹妹你還得從棺材裡跳出來攔阻嗎?”
李薔無言以對,隻得眼睜睜的看著一行人離去,隻覺整個人仿佛被抽乾了似的,虛軟的倚在門框邊上。
侍女忙上前攙扶著她,一壁勸道:“娘娘,您何必同皇後處處頂嘴呢?她再怎麼也是皇後,惹惱了她,咱們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兩鬢微霜的女子眼淚簌簌而下,“我沒想過和她作對,她有那麼多的孩子,為什麼不能分我一個,就連這一個也要奪走嗎?”
侍女實在不知該如何勸她為好,她知曉德妃內心的痛苦與煎熬,為了家族榮耀進宮,容貌不足難得陛下寵愛,眼看著畢生都要消耗在這深宮裡了。因著大皇子對她多親近幾分,她才將一腔心力都傾注在大皇子身上,奈何就連這點願望都不得滿足。
她是個再可憐不過的女人,可除了自己,誰又會憐惜她呢?當初她為了皇後處處與謝氏作對,皇後不是照樣沒感激她麼?甚至連陛下也沒假以辭色。
倒是謝貴妃臨走時那句話說對了,皇後性情如此,注定了是容不下任何人的,隻是她們識人未明,看清得太晚罷了。
侍女撫著她的肩膀,徒勞的勸道:“您放心吧,等這件事了結了,大殿下還會再回來的,他最愛吃您做的吃食,最愛穿您做的衣裳……這世上除了您,還有誰待他更好呢?”
李薔木然看著遠處的紅牆,涼意浸透肺腑。
*
林若秋一路上牽著楚瑛的手,隻覺又濕又冷,哪怕在夏日裡也透出陣陣涼意,她不禁問道:“很害怕嗎?”
楚瑛點點頭,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林若秋握緊他的手,微笑道:“用不著害怕,公道自在人心,你沒錯,她們不敢拿你怎麼樣的。”
這讓她更相信楚瑛是無辜的,小孩子最藏不住心事,真正犯了錯的人,臉上更多的應該是內疚,而非緊張。
兩人走近太醫院,遠遠地便聽到一陣喧嘩之聲。大抵十年來聞所未聞,個個臉上都是一副驚慌之色,可見鄴王妃造成的殺傷力有多大。
胡卓狼狽的從裡頭逃出來迎客,臉上還掛著幾道血痕,連聲音都變了調,“不知皇後娘娘駕到,有失遠迎。”
林若秋看著他的傷勢,詫道:“這是讓鄴王妃給撓的?”
胡卓羞愧的點點頭,並非他出於君子風度不跟鄴王妃動手,實在是打不過人家呀!鄴王妃中年發福,又五大三粗的,比山林間的豹子還厲害呢,他能於百忙之中逃出來,已經算很幸運了。
林若秋為他掬了捧同情淚,又問他:“楚萱的傷情如何?”
“性命暫且無礙,就是人還昏睡著,師傅他們正在斟酌開藥。”胡卓急匆匆的道,臉上仍有餘悸,“可鄴王妃著實駭人,就好像是咱們害死她的兒子一般,逮著個人就要他償命呢,娘娘您還是請回吧,等這邊情形好轉些,微臣再知會您便是。”
林若秋卻從容道:“不必了,本宮不喜歡拖延。”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楚瑛掀簾進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