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位(1 / 2)

林若秋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是認真的, 可正因如此, 才更令她覺得不可理喻。

她拂袖起身, 認為這場談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

李薔固執的道:“若姐姐擔心我言辭作偽, 我立下字據,絕無食言。”

說罷就要命人取紙筆來。

林若秋忙命人將她攔住,一麵怨道:“你瘋了嗎?陛下身子健在,你就說這樣的話, 是存心詛咒陛下, 還是想陷本宮與不義之地?”

李薔目光澄澈,“我敬重陛下,也尊重姐姐,正因如此, 才鬥膽說這些話,惟願姐姐能得知我心中所願, 也不枉姐姐待我的一片心意。”

林若秋歎道:“你疼愛阿瑛,我自然明白,可立太子茲事體大, 還是容後再議吧。”

李薔緩緩道:“我人微言輕,在陛下麵前也說不上話, 可姐姐與我不同。您自入宮以來便一直得到陛下專寵,隻要是你的意見,他一定願意聽取的。”

林若秋沉吟不語,她當然知道自己在楚鎮心中的分量,正因如此, 她在儲君一事才格外慎重,不願輕易乾擾皇帝的判斷——皇帝喜歡她偶爾的縱情任性,可更欣賞她在大局上的懂事沉默,若她出於私心而妄圖乾涉朝政,縱使皇帝再喜愛她,對她的耐心也會漸漸消磨,那些大臣更不會放過。說到底,一個女人能否坐穩皇後之位,不在於她能做多少貢獻,而在於她能否少犯錯、甚至不犯錯。

林若秋自知才乾有限,今次也是一樣,她不會因為楚瑛居長就對其頗多優容,也不會因為楚珹聰慧就攛掇皇帝立其為太子,說到底,做兒子跟做君王是兩碼事,她隻會以母親的身份去撫育他們、教養他們,至於剩下的,就是皇帝的責任了。

今次也是一樣,哪怕李薔跪在她麵前苦苦哀求,林若秋的答複仍然隻有一個不字。即使她能理解李薔的心情,也為此深感動容,可事涉國政,她仍是緩緩搖了搖頭。

李薔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緩緩起身道:“姐姐執意不肯幫忙,到底是不願乾政,還是生怕遭到陛下厭棄?難道大殿下的前途,還比不過你一己榮寵麼?”

林若秋冷冷看著她,“思娘,你從幾時變得這樣鋒利且咄咄逼人?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剛進宮的時候,李薔雖已兩鬢蒼蒼,可舉手投足間,偶爾也會流露出少女的靦腆情態。這些年過去,她的麵龐未有太大變化,可說出來的話卻像變了一個人般,過於強硬了。

“是我變了麼?分明是姐姐變了。”李薔苦笑道,“你口口聲聲疼愛阿瑛,但你可有為他的前途思慮過?是,你有那麼多的兒子,無論哪一個登基,你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後,地位無可動搖;可於我而言,大殿下是我在這深宮裡唯一的慰藉,我願為他爭取世間最好的一切,哪怕因此去死,我也甘心情願。”

林若秋緊擰著眉頭,“你這是鑽牛角尖了,誰說當皇帝一定是好事,多少英主壯誌未酬,折戟沉沙,功過留待後人評說。你自以為好的,未必是他想要的。”

李薔麵容蒼白,卻鎮定得可怕,“姐姐不曾試過,怎知他不想要?凡事隻有親身經曆才能知道滋味,本該屬於大殿下的東西,姐姐卻要他拱手讓給他人,不覺得太可笑了麼?”

說罷,她向林若秋深深鞠了一躬,方攙扶著侍女的手巍巍離去。

紅柳命人將原封不動的茶盞收回,見林若秋木然不動,便上前勸道:“娘娘彆與她計較,德妃娘娘如今真是昏頭了,還拿這種話來擠兌娘娘?若娘娘真允了她殉葬的請求,您可成什麼人了?”

到時候傳出去,彆人一定會以為李德妃是被皇後逼死的,若是傳到大殿下耳裡引起誤會,事情更不得了。

紅柳原本以為這李德妃是個懂事的,可如今瞧來,分明又一個糊塗蟲,這樣的行徑跟從前謝貴妃有何區彆?不同的是謝貴妃純粹出於一己私欲,而李氏則編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在她看來都是不可饒恕的。

一麵瞪著門外搖了搖頭,“我看她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林若秋唯有歎息,若是當皇帝需要考試,她很樂意將幾個兒子都牽上去溜溜,是騾子是馬一看便知,奈何在古代這更像一門職業的傳承,徒弟能否上位,完全取決於師傅的心意。她這個當師母的,最好是在一旁乾看著罷了。

更何況,她相信皇帝的眼光——到了那一日,他一定會給出答案的。

*

李薔出了瓊華殿,隻覺呼吸急促,胸腔也有些揪疼,下意識的放緩腳步。

侍女忙扶著她,心疼道:“您因為擔心大殿下,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這會子又急急忙忙趕來打聽,身體哪支撐得住?還是快回去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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