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 八百個心眼子(1 / 2)

照例是搬了一床被子進來, 並排鋪在床榻上。

王姝秉持著多問一句沒錯的原則,詢問蕭衍行床內床外。毫不意外還是床外,這位爺一如既往的清心寡欲和讓人放心。

不過王姝今兒卻沒辦法早睡, 還需要記錄一些實驗資料。

做一次實驗都必須嚴格做好實驗記錄。記錄實驗實施過程和在實驗過程中的一些發現,以及相關證據。以便做出及時的分析和後續比對實驗保存數據資料。這個過程中, 能夠有很多的發現。是王姝這麼多年來進行水稻、麥種等雜交實驗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抬頭瞥了一眼蕭衍行, 王姝眉頭皺了起來。

關於雜交稻的事情, 王姝有意藏拙,自然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大咧咧的毫不遮掩。可是若不做記錄,王姝怕過了最佳的記憶時間門,可能會有遺漏。

思來想去,王姝還是命芍藥取了筆墨紙硯過來。

實驗成果更重要,趁著如今記得最清楚時記錄下來,省得後期複盤時有遺漏。再來, 記錄用簡體字和英文寫,這個時代的人根本看不懂她寫了什麼。

心定了定,王姝撩了撩頭發。頭發太厚,不絞乾的話, 靠風乾不容易。

王姝作為一個後世的靈魂,對露出後背其實沒有太多的羞澀。但杵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她覺得還是入鄉隨俗少些比較好。雖說這位爺比和尚還清心寡欲, 不過該注意還是得注意。王姝已經在這站半天了, 一直麵對著蕭衍行。

蕭衍行挑著一邊的眉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也不出聲問。

王姝:“……”忽然覺得自己就這般乾巴巴地站著委實有些太傻了,乾脆讓鈴蘭取了一件薄衫過來。披在肩上,擋住被頭發滴水浸透的後背,走到了書桌旁。

鈴蘭拿了巾子過來替她絞乾頭發, 她便到書桌旁坐下開始研磨。

說起來,王姝的毛筆字還是練過的,能寫出一手很不錯的狂草。

不敢說筆走龍蛇、入木分,但也稱得上賞心悅目。王姝其實是早有字體的,後世人都自幼兒園便開始描紅字。王姝如今在一手好的硬筆書法的基礎上,又融合了原主的用筆習慣,寫得一手瀟灑大氣的行書書法。若是單看字,不知道的人怕是會以為寫字的人是個性情豁達的男人。

研好墨,鋪開了紙,王姝便開始快速地做關鍵點記錄。這些信息可以不用詳細描述,隻要能明白是何意,後期抽出時間門重新整理一遍也不礙事。

她寫字很快,落筆行雲流水。

蕭衍行靜靜地端坐在案幾旁邊,見素來咋咋呼呼的王姝忽然靜下來,詫異地揚了揚眉。

屋子裡安靜下來,芍藥下去沏茶,鈴蘭則站在一旁替王姝研磨。

王姝快速地記錄了稻種的種植時間門,栽種樣品數量、溫度、濕度、以及用來雜交稻種的品種類型。去雄的時間門點,套袋的時間門和位置,所用的材料、以及方法。植株成長過程中所展現出來的特性,和部分讓佃戶務必記錄的所需資料……

王姝比原主要雞賊,寫東西要更私人點。

她是有自己的一套記錄方法的,每個研究人員都有自己的筆記習慣。說真的,即便是個認識簡體字的後世靈魂,看到寫在紙上的草稿內容,也不一定看得懂。

因為她不止字兒草,夾雜了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偶爾還有拉丁文。

蕭衍行扶袖起了身,緩緩走到王姝的身後。

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兒,行動間門,月牙白的僧袍如流水浮動。他行至書桌前,低頭看向王姝的紙頁。隻見紙上每個字都缺胳膊少腿的,且字與字的排列順序極其雜亂。確實不大容易看懂。但蕭衍行不是一般人,字寫的潦草些,但也隻能靠其大致的形狀也是能辨彆出個彆字兒是何字。

看半天,確實看不明白王姝在寫什麼。唯一的感覺便是這姑娘瞧著不像,竟然寫得一手好字。

這個世界是沒有王羲之、歐陽詢、顏真卿、蘇東坡之流的大行書書法家的。大慶以隸書為主,官方文字也都是隸書。王姝這一手流暢的行書著實驚豔了他。

為了防止他看懂,越寫越草,到了最後變成了狂草。很有一點後世醫生開藥方的神韻。

“這是什麼字體?”有句話叫字如其人,字兒若寫得好,人也會給觀字兒的人留下好印象。蕭衍行是尤其喜歡字兒寫得好的人。

“……行書加狂草。”

“行書?”

王姝寫的很快,到後麵潦草得仿佛鬼畫符。她抿了抿唇,小心地開口:“即正書之小偽,務從簡易,相間門流行,故謂之行書。”

蕭衍行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她下筆的手上。

王姝的手白皙修長,十指纖纖。指甲並未染豆蔻,是最乾淨的嫩粉,剪得乾乾淨淨。

大慶是出過不少書法大家的,如今字兒寫得好的也有好些。他自己,便是一副筆墨千金難求。不過大書法家寫墨寶時都講究,要焚香淨手。似王姝這般隨手拈來還寫的十分寫意的,卻是不多。

一時間門他也來了興致,反倒在王姝書桌對麵坐下了,一副要看她寫字的意思。

王姝拿筆的手一滯:“……爺你看什麼?”

“你繼續寫。”蕭衍行麵上沒有異色,仿佛單純的覺得她字兒寫得好。

王姝:“……”你都盯著了,還怎麼寫得下去。

王姝低頭看了眼紙張上的內容,簡體字加上狂草,中間門夾雜了阿拉伯數字,跟加了密似的,加上王姝沒有寫農學相關的詞彙,關鍵的信息都是用英文或者字母替代,對方應該是看不懂的。

抬眸看了眼蕭衍行,他一雙眼眸幽沉如深潭,神情淡淡不見波瀾。根本看不出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罷了。管他的。看懂了也死不承認。

王姝自暴自棄地寫完了初稿,時辰已晚。該到點兒睡覺了。

用過的紙張被鈴蘭一張一張鋪在書桌上等著晾乾,王姝轉身就往榻上去。這會兒她的頭發和褻衣已經被體溫烘乾了,衣裳披在身上還有些熱。

踢了鞋子,她倒頭往床內一滾,閉上眼睛就睡了。

書桌旁邊,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撚起一張乾了的紙張,目光飛快地掃了一遍。

有些字兒能猜出來大意,有些根本不認得。字不連貫,詞不達意。不過蕭衍行也算閱讀過不少稀奇古怪的孤本,對於讀書,並不拘泥於形式。斷斷續續的字句,也能模糊地看出一點影子來。他倒也沒有追問王姝,隻是目光凝在上麵許久未挪開。

芍藥和鈴蘭守在內室門口,兩人對視一眼,正猶豫要不要上前提醒。蕭衍行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去,轉身去了屏風後頭。

王姝的床榻是不熏香的,並非下人偷懶,而是王姝不喜歡床榻上有太重的香料味道。她嗅覺很敏銳,太重的味道會乾擾她睡眠。

王姝是親自跟管事嬤嬤提了,她用的被褥紗帳才不熏香的。

沒有脂粉味道,沒有特殊熏香,隻剩下被褥本身的味道和王姝身上極淡的體味。反而讓蕭衍行能放下戒備,睡得很沉。上次便是如此,躺下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去。

“備水。”雖說來之前早已經洗漱過,蕭衍行還是要再淨麵的。

鈴蘭立即下去提水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在屏風後頭的盥洗室傳來,王姝早已經睡熟。等蕭衍行一身水汽立在床前,屋裡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芍藥正猶豫該不該過來伺候主子爺入睡,她是知曉蕭衍行不喜女子近身的毛病的。這幾次伺候都不敢靠太近。

正猶豫不決呢,蕭衍行擺擺手,她便鬆了口氣退下去。

翌日,蕭衍行又是天將明便離開了。

回了前院,他立即就招來了這段時日護在王姝身邊的四個護衛。

即便是心裡有幾分信了王姝的話,但為君者多慮,自然不可不查便輕信一麵之詞。蕭衍行便是如此,王姝在田地裡做什麼,他得親自問過了才定論。

孫正與安家兄弟幾人對視了一眼,他們其實也不知王姝在田地裡做什麼事。說實在的,他們對農田裡的活計一竅不通:“小君的地都是叫佃戶在種,自己並未親自動手。前段時日,倒是脫了一大箱的袋子去那邊兒,吩咐佃戶們給稻穗套上。主子爺可是在問這個?”

“給稻穗套袋子?”蕭衍行沒聽說過種稻子要套袋子的,“寒瓜田呢?”

“寒瓜田有個老農在種,小君統共就沒去過幾趟。”這個事兒安家兄弟心裡清楚,畢竟王姝吩咐種瓜那天,就是他們兄弟倆護送王姝去的。

蕭衍行眉頭皺起來,修長的手指點在桌子上噠噠地響。

“為何要給稻穗套袋子,可聽她說過緣由?”蕭衍行知曉王姝要水田為了種東西,卻不知她種的是水稻。涼州這塊地界雖說也有水稻,其實還是以麵食為主。

“倒是沒聽小君說過。”四個人都是一臉懵,不過卻是知曉彆的細節,“小君讓那些佃戶套袋之前,將稻花的什麼雄給掐了。說必須掐乾淨,掐乾淨了才能套袋。後來發覺一個一個掐太廢時辰了,乾脆就讓人燒了開水拿來燙……至於為何這麼做,屬下不知。”

稻穀蕭衍行雖沒有親自種過,卻知道草木這等東西是不能燙的。王姝燒開水燙稻穀花,無論哪本農學書都沒有這樣謝過。這是在搞什麼?

捉摸不透,蕭衍行擰眉沉思了片刻。轉頭看向嚴先生和穆先生。

嚴先生穆先生具都是博學多才,博文廣知之輩,對農學也頗有些研究。兩人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也不曾聽說過這種種稻穀的方法。

“寒瓜田是老農在種,王姝不曾給過指示?”

王姝閒不下來,進蕭宅沒幾個月,東跑西竄的。幾乎就沒有消停的時候。許多事兒雜在一處,還真不好摸清楚她那些事有意義那些事純粹是瞎胡鬨。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