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炒飯一分,兩人都吃的心滿意足。
吃飽喝足,蕭衍行方才沉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一麵漱口清理口腔,一邊又問起了王姝關於路引的事兒:“何時開始卡的?”
“一個多月前。”
一個多月前,正好是梁氏處理了劉氏,劉家來蕭家討說法的時候。但正常來說,這也是劉家跟蕭家的不對付,怎地還牽連到了王家的頭上?再說,蕭家有幾個妾,外頭是不曉得的。便是劉家在當地有些影響力,也不一定清楚王家跟蕭家的關係。
蕭衍行皺起了眉頭,倒是想起一個人:“上回你不是要查你王家繼室的那個姘頭?”
這話倒是給王姝提了個醒。
她神色一正,這麼久沒回清河鎮,差點把張耀民這人給忘了。
說來,張耀民自打上兩回在王姝的手裡吃了虧,銷聲匿跡了好久。這段時日沒折騰幺蛾子,連毛氏也好像不見了蹤影。王姝把這人給放在了後頭,暫時騰不不出心思去管他。這要是王家路引的事兒背後是張耀民在搗鬼……
“不過爺,即便路引是張耀民搗鬼,運送幾萬人出城也會引人注目的。”
這個事兒蕭衍行自然也知曉。但這都是可操作的,隻要分好批次、選對時日就能避免。
不過,這個張耀民確實是個麻煩。
一個小地方的主簿,確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官兒。但越是這種小官吏就越難纏,畢竟這些人才是真正會打到交道的人。若是不想大事兒出紕漏,確實要將這些牛鬼蛇神處理好。
“罷了,這樁事兒我會叫人處理。”梁氏搞得那一出猝不及防,壞了蕭衍行好好的一步棋。
不過問題不大,他便是再落魄,料理一個小官吏的能力還是有的。
“謝謝爺!”
他既然這麼說,王姝頓時就放心了。
“對了爺,”王姝也投桃報李,“明日雍州、永州、龜茲、涼州等地的鏢局點的大管事會到北郊的王家宅子來。爺看,可需要安排你的人與他們見一麵?”
蕭衍行一愣,沒想到王姝效率這麼高。昨兒夜裡才與她說,第二日王家便做了安排。
王姝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身子微微往後退了退:“……如何安置,要怎麼分批次送走,這些具體的事情要麵談才更妥帖。”
“嗯。”蕭衍行目光落到了王姝一張一合的唇上,幽幽的說道,“我會安排。”
“……哦。”
不僅僅是頭皮發麻,後脊梁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王姝默默站起身,“時辰也不早,估摸著下午還有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蕭衍行開口,王姝利索地轉身走了。
蕭衍行:“……”
……
這頭也不回就走的德行,不知為何,叫人瞧了心裡有那麼一絲不爽。
蕭衍行下午確實還有要事要議,不僅僅是韓家軍的問題,還有此次加開恩科往朝廷塞人之事,都是非常謹慎的。廢太子府確實已經被抄,可那些關注著蕭衍行的勢力並沒有撤走。以他們對蕭衍行的忌憚,隻要蕭衍行一日不死,他們就絕不會放鬆警惕的。
目送著那姑娘毫不留戀的背影走遠,端坐著沒動的俊美公子忽然扭頭問端著茶水進來的楊媽媽:“媽媽,可是我最近歇息不好,人憔悴了?”
楊媽媽一愣,不知從不關注自己樣貌的主子為何這麼問。
但她聞言,立即細細端詳了蕭衍行的麵頰。
這段時日事務繁忙,主子爺確實消瘦了許多。麵色不及往日紅潤,顯出幾分憔悴:“確實是消瘦了……主子爺萬萬要保重身子,注意修養,萬事不能操之過急。”
蕭衍行想了想,冷冷地‘嗯’了一聲。
站在一旁的莫遂默默地看向了王姝屋子的方向,嘴角不知為何咧了起來,且越咧越大。
忽地一道森冷的目光掃過來:“莫遂。”
“是。”莫遂頭皮一緊。
“出去。”
“……”
……
幾萬人想要妥善的安置,自然沒那麼簡單。光是在各處設鏢局的接待門店,最快也得六七日,拖得長一些恐怕要小半月。再加上後頭要不引人注目地把人送出去,也是個需要籌謀解決的大問題。兩萬多人,每天送一千也得送二十三天。何況臨安縣一個小縣城,一天根本送不出去一千人。
人數太多,動靜太大,根本就瞞不住。
龜茲至多可以留下三千人,那地方比較敏感,人數多了會引來懷疑。雍州地域廣,能安置六千人。永州地域窄,且這個地兒位置也比較重要,最多隻能安置四千。涼州也隻能五千。剩下的人哪怕王家將所有的商鋪空缺都用上,也安置不下。
這些事情精確到細枝末節,自然需要商議好應對之策。
當日夜裡,王姝剛準備睡下了,就被莫遂給叫去了蕭衍行的書房。
永州、雍州等四地鏢局的話事人明日一早就會到,蕭衍行這邊的人其實早就在臨安縣了。這段時日隻是隱藏在暗處,不便露麵。此時自然要先見過王姝。
不得不說,在看到王家的家主是個小姑娘時,書房都靜了一靜。
書房人不多,除了蕭衍行,就隻剩下三個一看就是見過血的凶戾壯漢。很明顯,都是混有延邊蠻族血統的混血。為首的一個深眼窩鷹鉤鼻,一雙深褐色瞳孔。骨相很異族,約莫四十歲上下,臉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次位的倒是生得一副華族樣貌,但卻生得卷曲的頭發,一雙銀灰色淺瞳。三十歲上下。末尾的是個絡腮胡紅發的男子,瞧不出年紀,個頭非常高,壯得像頭熊。
幾個壯漢是韓家軍的將領,也是這次需要配合王家藏人的話事人。
幾人見到王姝,倒也沒有以貌取人。很是客氣地與王姝見了禮:“如夫人有禮。”
王姝:“……”如夫人是個什麼鬼?
他們雖然態度還算和藹,可身上的煞氣太重。一看就是屍山血海裡闖出來的,眼刀子都能殺人那種感覺,挺嚇人的。
王姝默默地往蕭衍行身邊站了站。真不是她慫,主要是蕭衍行身上的氣息更讓人心神舒暢。
在場幾人裝作沒看到王姝動作的樣子,很是正色地與王姝大致說了一番需要安置的人數,以及如今那些人所在的位置。這些事按理說是不該對一個小姑娘說,但如今王姝是王家的家主。事態迫在眉睫,這些事情根本越過不過她。
王姝默默地聽著,倒也沒有亂發表意見。
隻是等他們全部說完才扭頭問蕭衍行:“爺,你可有輿圖?”
蕭衍行沒驚訝王姝鎮定自若的表現,倒是她這一句話,叫幾個壯漢多看了王姝一眼。
王姝沒有在意,隻是盯著蕭衍行。
說實在的,古時候地圖的重要性和私密性,可跟後世地圖爛大街不一樣。尤其是邊境地區的輿圖,那是軍事布防上的重中之重。有那詳細的輿圖,等閒不能給外人看。但此時蕭衍行仿佛沒意識到這話哪裡不對似的,直接讓人張開了輿圖。
王姝走過去,仔細地觀察了一番輿圖。雖說這個時代不在華族的曆史上,但大陸的地勢地貌還是跟華族曆史上一樣。山脈、河流、沙漠、戈壁等等,大致的位置沒有變化。
也就是說,雖然曆史上沒有大慶,但可能還是同一片大陸。
她本來是想就這輿圖來具象化一下要安置之人的位置,以及要撤走一部人,大致該走什麼路線。誰知道在看到詳細程度遠遠輸後世地圖的輿圖後,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這裡是不是有一片湖泊?這個地方其實是一塊大盆地?”
王姝指著其中一塊盆地的位置,手指點在上麵,戳了戳。
話音一落,幾個人麵色都是一變。
“如夫人怎知?!”
王姝眨了眨眼睛,心裡有了一種奇妙的預感:“沒有,曾經聽父親的鏢隊師父說過。我打小記性好,記得比較清楚。這個湖泊是個鹽水湖,是與不是?”
紅胡子的大漢一雙眼睛凝在王姝的身上,片刻,意識到不妥,才收回視線:“如夫人知曉的挺多。”
王姝也沒解釋,隻是轉過頭,又盯著輿圖看了許久。將他們說的位置標出來,又按照他們事先定好的路線做了記號。大致看出了他們是想借著深夜,從人跡罕至的地方將人運走。
“明日我王家鏢局各地的話事人就到了,會在北郊的王家宅子下榻。”
王姝沒有擅自對他們事先預定的路線發表意見,隻是淡聲道:“主子爺若是得空,明日跟著一起過去也好。”
見過一麵,幾人的身份不便於久留蕭宅,借著夜色便告退了。
王姝垂眸思索了片刻,也準備告退。
蕭衍行沒有攔她,隻是目光落到王姝先前拿手指點動的地方。
旁人不知王姝,他卻是早就將王姝的生平查的一清二楚。這小妮子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藏得還挺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