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意笑了,她就是知道王姝能懂她。
“人的這一生短短幾十年,不做點事往上爬,誰知道會不會成功?”溫如意抓著王姝的手,“有那大好的機會就要不顧一切的抓住,不然往後想一次後悔一次,那還有什麼意思?”
“你又何曾知道,如今的日子就是錯的?若是將來有一日爺變了,你就不怕自己後悔?”
“後悔也是我自己選的。我不管這次選擇是對是錯,左右如今是全然看不到希望的。你心裡鄙夷我鼠目寸光也好,嗤笑我虛榮浮躁也罷,我溫如意就是這麼勢利現實的性子,隻抓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有那不切實際的好處,旁人說的再好聽我也是不信的。”
……理論上,也不能說溫如意說的是錯的。
“真的不能幫我麼?”
王姝看向她,有些猶豫。
說起來,溫如意有件事還是說對了。王家還真的有選秀名額。不僅在涼州這邊有,在江南也有。及各地區加在一起,隻要王家想,能往宮裡送三個秀女。
隻是這事兒往日被王程錦給拒了,以至於後來下麵人習慣性沒把這個名額當回事,也就沒有人往王姝跟前提。王程錦是非常不喜歡跟官府打交道的,更厭煩跟內務府宮裡人有接觸。王家走到如今已經夠打眼,他可不想拿家業供個娘娘出來。秀女名額這事兒,也就等於虛設。
王姝也是上回被溫氏纏住,特意問了下麵的人才知道有的。
抬眸看了眼溫如意,王姝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對蕭衍行有非分之想?
腦海中快速閃過蕭衍行的臉,好吧,她承認,多多少少是有那麼點不健康的念想的。但這點念想,還不足以支撐王姝出手做出清除他身邊女眷的行為和想法。隻能說,若這人身邊的鶯鶯燕燕少些,王姝確實會感覺到高興。也僅此而已了。
“你知道爺看著不聲不響,其實脾氣很大的吧?”王姝緩緩靠在椅背上,“我若是給了你選秀的名額,就等於在撬爺的牆角。作為他的妾室,若是惹惱了他,我不認為自己有好結果。”
“他又不會罰你!”
“什麼給了你錯覺,爺不會罰我?”王姝覺得她這話說的好笑,什麼叫蕭衍行會罰彆人不會罰她?
“他會罰我,可不會罰你!”
溫如意急了,攥著王姝的手用力握緊了,“那臨水寺誰都不能上,林側妃上去了都要受罰,你上去住了兩個月什麼事都沒有。屋子不夠住,後宅這麼多妻妾都擠在一起,偏你一個人能住前院。後來主母出事屋子空出來,爺也沒有叫你搬回後宅住的意思。你彆裝糊塗,大家夥兒都有眼睛,看得明白。”
“你就幫我一下不行麼?你王家的名額不用也是白費不是嗎?你給了我,我不用你幫我打點,我自己能打點。我就求你這件事,保證以後肉走上了高位,必定會回報。“
溫如意哀求道,“王家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隻管給我遞信,我能幫的一定幫。上次那塊玉佩是我娘給我打的,就是信物。”
王姝被她纏得沒辦法,沒有立即答應,但內心還是動搖了。
“……你給我幾日時辰考慮考慮,五日後給你回應。”
溫氏見說動王姝,頓時就喜笑顏開。
王姝不想跟她有過多的牽扯,看她終於消停了,轉身出了客棧。
蕭衍行對溫氏的處置很簡單,跟當初林側妃一樣的名頭,以病逝處理。溫家那邊極力想要再送一個女兒進府,被他拒絕了。溫家為此惶惶不安了好一陣子,往蕭府送了好些東西。怕不夠,還往蕭衍行在龜茲以北的牧場送了五百匹上等戰馬,才總算是揭過了此事。
且不說蕭衍行與溫家如何解決此事,王姝在等了幾天,聽到了溫如意被逐出溫家族譜的消息。
溫家家主當真是沒有情誼可言,辛苦養大的嫡長女說除族便除族,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次女溫如玉成了嫡長女,仿佛從來就沒有第一個女兒。溫如意為此傷心了好一陣子,既傷心爹娘如此冷情,又難過自己從此失了溫家嫡長女身份的庇護,她便至此真一無所有了。
王姝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該如何寬慰她。不過最終還是決定給了她一個名額。
“不能讓你以涼州秀女的身份去,以江南商賈王家的義女身份去。”王家在江南產業比較廣,與江南的知州大人有幾分交情。此次王姝往江南運送糧食,救濟當地百姓。以至於王家聲勢大震,許多生意事情要做,當地官府也給予了方便。
“既然溫家已經除了你的名,你便也能趁機換個身份。”王家子嗣少,隻有王姝和王玄之。如今父母都去了,王姝打算在今年的八月,王玄之出孝後開宗祠,將他記到母親劉氏的名下。
“……既然開宗祠,不如我便做了這個主,替父母再多收一個義女。”
溫如意還在愁自己身份的事,王姝這一開口直接替她解決了問題:“戶籍什麼的倒不是難事兒,我王家在清河鎮還有些威望,請鄉長主持替王家添一口人也是使得的。”
溫如意哪裡有不答應的?當下就喜極而泣。
她撲通一聲跪下來,重重磕了個頭,算是給王姝感謝:“往後我便叫王如意,算是王家人。不過王姝放心,我絕不會給王家惹事兒。”
她跪得太突然,王姝都沒反應過來就一個頭磕下去了。
王姝趕緊把人拉起來,本來是權宜之計,結果硬生生成了真。今兒這一遭,算是認下了溫如意這個名不副實的義姐。不過話既然說到這,溫如意都磕了頭了,她該做的事情也該做到位。王姝無奈讓人拿了酒,又請了鏢局幾個信任的師傅過來作證,結下了這義姐妹情誼。
溫如意,不,應該說是王如意,當天晚上就被王姝秘密送去了江南。
江南那邊的情況不樂觀,災情有些嚴重。但災情傷害最深的都是窮苦百姓,富貴人家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官府要選秀,還是要選秀。王家扶著將王如意送去了秀女住的驛站,之後就由江南這邊選秀的官員領著秀女進京便是。
王姝嘴上說不管王如意,不幫她打點。但還是給了她一些傍身的銀兩和安排了兩個近身伺候的下人。
人一送走,沒幾日,蕭衍行就從外地回來了。
王姝這邊還沒徹底鬆口氣,就因為這事兒被蕭衍行堵在了軟榻上。
“……爺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王姝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都不曉得蕭衍行是故意炸她,還是真的知道她都偷偷乾了什麼事。
“你把我的妾送走,以為瞞得住我?”蕭衍行也不曉得從哪裡回來,風塵仆仆,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原先清雋秀逸的容顏因為輪廓的清晰,露出了鋒利深沉的姿態。如今看起來仿佛漸漸露出鋒芒的寶劍,稍稍碰一下就能把人手割傷。
王姝:“……”
“不說話?”
“你從於闐把人往江南送,換了名字,還給你王家添了個丁?”
“……爺不是以她病逝結了此事了麼?”
“結了不是說就沒事了。”蕭衍行的樣子也不像是興師問罪,“我的東西,拿一樣賠十樣。”
王姝:“……”
什麼一樣賠十樣,王姝扯了扯嘴角,“要賠十個美人……”
“不用。”
蕭衍行忽地轉過頭,一雙眸子鎖定了王姝,“姝兒,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吧?”
王姝心口驟然一縮,低下頭去。
“一直不動你,一是看在你年歲還小的份上。二是我從不勉強女子。”蕭衍行還穿著黑色的大麾,金冠烏發,眉眼之上有著細細的水珠。外頭似乎寒氣重,進了屋熱,冷熱交替,他眼睫就沾了水色。不知是舟車勞頓太累了還是怎麼,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你不如趁機好好思索,想清楚再回答我……”
王姝眼睫劇烈的顫抖了幾下,稍稍抬起來,就發現蕭衍行不知何時靠在了軟榻邊緣閉上了眼睛。
湊近了他,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過年至正月這段時日,蕭衍行一直在外麵,不知在做什麼。估摸著外頭的事情確實很多,他眼底青黑十分明顯。王姝鬼使神差的伸手撥弄了兩下他的眼睫,蕭衍行的眼睫毛非常長,跟假的似的。才撥弄兩下,她的手腕便被一隻手握住。
下一刻,她一聲驚呼,整個人猶如失重的風箏往下墜去。
人重重地砸在了蕭衍行的懷裡,她還沒來得及驚呼。一隻手環住她的腰,卷著她往軟榻翻了個身,完全將她覆蓋在身下。然後一隻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來。
下一刻,兩瓣兒溫熱的唇便貼了上來,舌尖撬開她的唇齒,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