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姝這廂等著林師傅回來,宮裡這邊,呂黎拋開先皇後的枷鎖,以新的麵貌麵對皇帝。還彆說,她換了個姿態,皇帝不僅沒覺得厭煩,反而得了些趣味。
靈妃在長達兩個月的被冷落之後,又漸漸有了複寵的姿態。
王如意心裡雖然著急,卻也知曉身體恢複是如今最主要的事兒。若是產後不調理好身子,往後想再懷孕就沒那麼容易了。到時候害的還是自個兒。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莫慌莫慌,王如意看著靈妃一日比一日蹦躂得歡,還是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
她的盛寵才持續沒到一年,小公主也才將將風光了些,不能這麼快就又被人奪回去。
焦躁的心與理智拉扯,王如意眼睜睜地看著呂黎又複寵,且儼然有了超越以往盛寵的架勢。耐著性子將身體調理好。經過這段時日得修身養性,王如意的性子愣是磨出來。
呂黎複寵的架勢有些嚇人,皇帝一個月進五次後宮,全給了她。這不是盛寵,是獨寵了。
後宮的風向跟著變的快,一個個以呂黎馬首是瞻。這呂黎也不知是鬨了什麼彆扭,突然不允許下麵人稱呼她的封號了。誰敢以封號稱呼她,她必然會勃然大怒。宮人們吃了幾次大虧,再也沒人敢稱呼她為靈妃娘娘。如今都是以姓氏稱呼她,都稱呼她為呂妃娘娘。
若是王姝在此,大約會感慨呂黎最終還是會變成書中寵冠後宮的呂貴妃,而不是不倫不類的靈妃。
宮裡這些風向的變動看似是女子之間門的爭風吃醋,其實也會延伸到宮外,甚至波及到朝堂。呂黎的盛寵,勢必會伴隨葉家的衰弱。沒了葉慧瓊的支撐,承恩公府和東宮一脈自然就風光不起來。兼之小公主獨一無二的地位被興慶宮二公主給破了,這於他們來說就更傷了。
所謂承恩公,其實是朝廷厚賞沒突出功績的皇後父親所賜予的爵位。
原本按照大慶的規製,隻有韓靈素的父親韓修才有資格被稱為‘承恩公’。但皇帝惡心就惡心在這,韓家有累代的功績,不需要這華而不實的爵位給自家門臉貼金。自然是不稀罕的。然而沒有利國利民的功績,全靠葉慧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葉家卻十分需要這份榮耀。可葉慧瓊再受寵也隻是個貴妃,沒有資格。皇帝為了膈應韓家,卻愣是賜了葉家承恩公的爵位。
此時且不說,蕭承煥自從知曉呂黎壞了他的好事,便不打算放過這人。
對付一個後宮女子,手段不需要太高超。這呂黎能迷惑住皇帝,靠的就是一張臉。蕭承煥對付她的手段就簡單粗暴,讓人毀了她的臉。
秦蓮生經營內務府十來年,人死了,手裡捏的人脈還在。蕭承煥想對後宮女子動手,難度並不大。若非毒死呂黎可能會引來皇帝,蕭承煥其實更想讓這姓呂的賤人拿命去償。悄無聲息毀一個人的容貌也簡單,隻要藥物潤物細無聲,總會有臉爛的一天。
呂黎尚不知蕭承煥拿這等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對付她,她在嘗試了幾個太醫的藥方後,更加確信了這輩子不可能有子嗣這件事。
要說恨,肯定是恨的。恨兄長如此狠心,竟然不顧她的死活。但呂黎這人性子裡有些偏執在的。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她越想要。心中掛念的有多久,她便越會願意付出更多的代價去得到。就像得到綾人羽這個人,早就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執念。
以往她還會顧念兄長的心情,不忍在他麵前曝露太多自己的卑劣。如今她卻是徹底放開了。得不到心也沒關係,她隻要得到兄長的人就夠了。
呂黎攀著皇帝的肩膀,毫無往日矜持冷淡,放肆地與皇帝歡愛……
為了讓皇帝迷戀她,放不下她,她甚至給自己用上了西域特質的香。
這種香是呂黎曾隨綾人羽住江南鏢局時,偶然間門從呂承誌的女兒那裡得來的。聽說是西域的稀罕貨,隻有在西域待過的人知曉,中原的人根本不知其特性。這種香料初聞跟尋常香料沒太大差彆,持續的用香一段時間門以後就會上癮。
上了癮就很難就會深入骨髓,很難戒掉。成癮達到一定程度時,人的神誌都得為它讓路。
呂黎不敢多用,隻是每次皇帝來夜宿的時候點燃熏香。且香爐置放在架子床的床頭,香味彌散了整個床帳內部。在歡好時嗅聞,置身其中的人會飄飄欲仙。
這等西域的香料還不曾在中原地區濫用開,中原地區大多數大夫都不一定知曉。
若是王姝在這,怕是立即能嚼出不同。這等症狀一一描述出來,其實跟毒.品成癮也沒差了。這西域香料裡頭,必定是含有大量作用於神經的成分。
不過王姝不在,這個時代還沒人認得這些東西。
呂黎在給皇帝用特質熏香一事,隻有呂黎和她的貼身宮人知曉。但宮人們並不知道熏香的成癮性,隻知曉主子喜歡皇帝留宿時用。便會提前準備好東西。皇帝斷斷續續地用了兩個月的熏香,慢慢的進後宮的次數都變多了。且每次進的都是長樂宮,呂黎的身份也跟著拔高。
她愣是子嗣沒生,背後無勢力幫扶,靠著一張臉如坐穿雲箭似的連晉三級。八月中秋前夕,皇帝趕在一個涼爽的日子裡,將呂黎給扶成了貴妃。
也不知她是如何說服皇帝的,皇帝直接剝除了她‘靈’這個封號,徹底成了呂貴妃。
呂黎的節節高升讓一眾宮妃看傻了眼。王如意本還想暗中與她較較勁,結果孩子一生徹底失寵。便也識趣地消停下來。其實也不能說失寵,皇帝對二公主是打心底裡疼愛。但也確實對王如意失去了興致。他一個月能來興慶宮看兩回小公主,卻不再留宿。
王如意一度懷疑是自己生了孩子變醜了,但鏡子照了無數回,她還是她。那就隻能是呂黎的手段更高超了。這女人有讓男人為她癲狂的本事。
宮裡這些事自然也影響到了朝堂的勢力戰隊。眼看著葉氏家族一日一比一日弱勢,東宮也徹底成了擺設。蕭承煥的人上躥下跳的,想讓皇帝鬆鬆口,給蕭承煥上朝旁聽朝政的資格。皇帝就是不鬆口。不僅沒有了往日的疼愛,如今態度冷淡的跟當初對皇長子一樣。
陛下這是何意?這是要將太子養廢麼?
東宮一脈的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皇帝不讓太子碰朝政,他們便是想做些什麼都無從下手。這人一著急就容易出昏招,有人見呂黎如日中天,就暗中建議蕭承煥秘密搜羅比呂黎更美的女子送入宮中。
明擺著廢妃葉氏失去了價值,他應該儘早扶持一個新的寵妃,替他抓著皇帝的心。
這招兒不僅低劣,也著實是不講究。正常來說,哪一個太子正事不做,光顧著給自己的父皇搜羅美女?但蕭承煥顧不上那麼多,他屁股下麵的位置長了釘子。迫使他必須用點手段穩住。
蕭承煥滿大慶搜羅美人,王姝這邊終於等來了林師傅回來。
林師傅在西域跑了這大半年,人黑得跟煤球似的。他大老粗倒也不怕曬黑,嗓門跟洪鐘似的響亮。回來就立即過來跟王姝請安。王姝懷孕生子一事,整個王家人都跟著高興。尤其是知曉蕭衍行身份的這些個大掌櫃,如今恨不得將王姝當祖宗供起來。
“主子,聽老汪說你找我?”林師傅這次去西域,拉回來不少好東西。東西不能全留在西北,自然是要安排車隊,運送到京城,江南這些富庶的地方。
王姝點點頭,讓喜鵲上茶:“坐下說。”
王姝想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說著玩玩的。但是想在沒有蕭衍行的庇護下,靠自己在這個尊卑分明的世道
安穩地活下去,就必須得有點勢力。王家沒人,這是最根本的短處。但現在沒人,不代表往後沒人。她爹就很有先見之明,提前在清河鎮設置了書院,培養讀書人。
這也算是古代培育家族勢力除了血緣關係以外最穩固的方式之一,王姝打算延續下去。
隻要官場上王家有足夠的勢力,她將來就會有更多的選擇權和話語權。哪怕她未來不想走,以如今的趨勢,有足夠多的資本也是一件好事。奈何舊清河書院存在明顯弊端,師資力量不夠,學生的素質也層次不齊。如今的清河書院,隻是個鄉間門私塾。
她爹不是沒想過請先生,但一代名師,誰願意在西北的鄉下待著?何況是一介商賈籌辦的書院。
書院的地址要換,老師邀請,優秀的學生要招。
江南水災造成大難,有不少人流離失所。其中也不乏一些家境貧寒的讀書人。
要知道,自古江南出才子,乃是大慶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地域。這地方的學子素質,要遠遠強過西北偏遠地區。再來,王家在此次水患中拯救那麼多黎民百姓,布醫施藥,收容老弱婦孺,創下大善大義的名聲。如今便是最瞧不起商戶的讀書人也會高瞧王家一眼。
王家儼然成了讀書人心中高風亮節的存在。換句話說,此時的王家不敢說一呼百應。但再去跟讀書人打交道,請老師收學生,也比以往要容易得多。
“你安排人,去江南以王家的名義建立書院,請名師。”
王姝不需要一一解釋自己的安排,林師傅也大約能懂她的意思。王家的現狀他們是最清楚的,心裡不禁感慨大姑娘當真胸有丘壑,立即下去操辦。
扶持讀書人尚未,到底是有些慢。王姝手頭能握住的,還有兩張牌。
一個是始終對她抱有特殊好感的綾人羽,這廝哪怕人不知在何處,也時常會寫信回來給王姝。王姝被迫知曉了他許多的近況,例如他重新沉下心去讀書,要準備下場來年的科舉。另一張牌,就是對她抱有濃厚愧疚的顧斐。
王姝曾經懷疑過顧斐的愧疚從何而來,但在收到他寄過來的三種特殊矮株野生稻種後,立即就意識到了一件事——顧斐有上輩子的記憶。
因為這個東西,是上輩子她臨死之前顧斐特地為她尋來的稻種。隻不過王姝死得太突然,還沒來得及將這稻種投入到實驗中去。這輩子顧斐一做官就搜羅到這種種子,說他不記得上輩子,王姝能把頭摘下來。顧斐欠她一條命,必要時候可以討回來。
除此之外,蕭衍行也在培養王玄之科舉。玄之將來若是走仕途,這是最好的。
王姝手指點在桌子上,心中有些難言的複雜。
若是蕭衍行遇上的是一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或許就沒有這麼多的事。
王姝覺得,她或許應該灑脫一些,不必在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留下太多的糾纏。相知相伴的日子不會太長,至少這五年,他們應該高高興興的不留遺憾。
這麼一想,王姝輕輕嘖了一聲,今夜讓蕭衍行上榻吧。另外,該抽個時間門將辣椒和那個疑似西紅柿籽籽的東西種下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