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人出眾的長相和令人如沐春風的談吐……不好意思,蕭衍行已經養刁了王姝的眼光。
不能超過蕭衍行的人,一律激不起王姝多看一眼的興趣。
宴安也有些詫異王姝如此隨意的態度,畢竟他自小到大,見過他的女子無一不被他俊俏的臉蛋吸引走目光的。王姝這般無視他的模樣,宴安稀奇的同時也有種古怪的挫敗感。
不過他自然不會為這點小事就耿耿於懷。他能被蕭衍行挑中,安排到王姝身邊學習。自然不是那等淺薄之輩。拿到了書便小心翼翼地翻開,淺看了一頁,心中頓時猶如被重錘擊中。王姝在第一章便由淺入深地介紹了遺傳的概念,彆開生麵,為宴安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先生,先生……”宴安握著書的手都有些顫抖,“這本奇書借給子安幾日?”
王姝從計劃書中抬起頭:“??”
頓了頓,意識到他的意思,王姝皺起眉:“既然是要教你,自然是等你吃透了再說。”
宴安當即大喜,捧著書給王姝鞠了一躬。
王姝沒管他,放下筆道:“你平時讀的時候注意一些。這本書隻有一本,弄壞了或者弄臟了就沒有了。給你兩個月,儘快將裡麵的基礎概念吃透。三月份,你跟我下農田。”
宴安哪裡敢拒絕,當下表示一定會在兩個月內吃透。
王姝擺擺手,示意他該乾什麼乾什麼去:“有什麼問題你可以隨時來問我。我給出的解答你若是當時不懂,先記下來,到時遇到實際情況再給你講解。”
宴安乖巧地應了。
宴安的到來沒有打亂王姝的步調,這就是找現成的學生的好處。不用管,他們自己會學。王姝在確定計劃書沒有問題,一月就開始籌備農田和試驗田的各項事宜。
鈴蘭和芍藥如今算王姝半個學生,她們理論知識雖然知曉的不多,但實操能力很不錯。王姝開始籌備試驗田的雜交實驗時,兩人就已經按照她的吩咐準備好了所需要的所有材料。她倆心細又聽話,做分揀工作非常精細。為王姝進行大規模實驗降低了很大一部分難度。
有時王姝也在遺憾,若是這兩姑娘學識底子紮實就好了。有她倆當學生,比蕭衍行從外頭找人更好。
心裡這麼想著,王姝覺得確實該收幾個女徒弟。總不能她學了半輩子的本事,將來老了不在了,掌握知識的還是男子。鈴蘭和芍藥雖然底子差些,但勝在刻苦肯學。若是當真下得去苦功夫,一年,五年,十年,總有將知識吃透的時候。
思考這些問題時,王姝決定抽個時辰讓人將她寫的那份東西拓印幾份。這樣原手稿丟失,也不至於讓她辛苦的成果浪費。
宴安花一個月便將全本書看完了。
不過裡頭許多概念和知識太過於超前和新穎,讓自小受到世家教育的宴安短時間內沒辦法完全吸收。其中涉及到的遺傳學理論,父本和母本的概念,以及基因和染色體的種種概念。都與他過去受到的教育存在衝突的地方。想要完全的接受並且理解,需要一個過程。
王姝不著急,在他繼續讀那本書的同時,全程跟隨試驗田的籌備過程。不僅如此,對於泡種的理論,土壤和良種生存條件的要求,她一邊做一邊給予講解。
能聽多少進耳朵,就看宴安自己的悟性。
王姝隻負責教,不負責聽課的人完全聽懂。她打定了主意,不合適就換人。
宴安倒也不愧蕭衍行的信任,從幾千個候選人中脫穎而出。他的悟性和領悟力非比尋常,且觀察能力也遠超常人。真正的跟著王姝做事,才能感覺出人與人之間資質的不同。
王姝偶爾看著宴安忍不住感慨,能從世家子中殺出重圍的人果然沒一個簡單的!
良種的大獲成功,讓如今農科屬變成了百姓最關注的地方。春耕還未開始,不少百姓就已經來農科屬門前打聽,生怕今年農科屬會斷了良種的供應。嘗過了豐收的甜美,他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回歸食不果腹的日子。過去百姓普遍種植的老種,已經被農科屬推廣的良種取代。
也不是沒有人不聽從農科屬的公告。在得知農科屬今年的良種要以百文的價格收錢時,不少人家為了省下這筆錢,用去歲留下來的糧食自己留種。
農科屬也沒有過多乾預,隻是等他們自己碰了壁才會信服。
良種是安排在一月初開始開倉發放。專門設置了發放渠道,層層分發下去。至於收上來的良種錢,農科屬單獨用作來年生產良種的成本。
這是一開始王姝要求設置農科屬時,跟蕭衍行意中人商量好的。
分發良種和實驗在同時推進,王姝忙得不可開交。
而京城的張將軍便是此時抵達的涼州府。張江等一批人經過一個多月的趕路,終於在一月中旬手拿聖旨抵達。不過他們到涼州府時,蕭衍行人在雍州。聖旨是隋氏接的。
聖旨已接,蕭衍行不能再像先前那般視作不知。並且張江此行並非一人過來,隨行的還有一支百人的兵。很顯然皇帝的意思,就是不容拒絕。蕭衍行若膽敢拒絕,麵臨的是殺無赦。蕭衍行接到信時心中一口惡氣湧上來,硬生生忍了下去。
皇命不可違,哪怕蕭衍行如何看不上皇帝厭惡皇帝,他也隻能遵旨。
蕭衍行一行人緊急從雍州趕回,與此同時,皇子府的消息也遞來了臨安縣。
袁嬤嬤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來了王家的小院。王姝正在試驗田的莊子上,跟下麵的人商議定向培育雜交實驗的樣本組和區域分塊。其實為了保證一個性狀穩定下來,樣本組自然還是得保持不變。對照組雖然每年都在隨機變動,但也是遵循一個概率規律走的。
除此之外,小麥的雜交實驗也在進行中。難度再高,也得克服難度進行下去。
她這邊才剛剛確定了各項實驗的數據和安排,還沒有安排下去。就聽說袁嬤嬤緊急求見。王姝以為出了什麼事,讓鈴蘭和芍藥帶著宴安去試驗田附近轉悠。自己則衣裳都沒換,去書房見了袁嬤嬤。
“娘娘,大事不好了!”袁嬤嬤一張口就讓王姝的心拎起來。
她語速很快,言簡意賅地將皇帝下旨,讓蕭衍行攜孩子進京麵聖一事給說了。
王姝眉頭擰出了一個疙瘩,心臟不住地跳動了起來:“怎麼突然有聖旨來?”
皇帝的心思素來難辨,旁人哪裡猜的找。袁嬤嬤搖搖頭,也猜不出皇帝此舉到底所謂何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道聖旨大大的壞了蕭衍行的事。
“能不去嗎?”王姝喉嚨仿佛被塞了一團棉花,哽住了。
袁嬤嬤搖搖頭:“這是聖旨。抗旨是要殺頭的。”
王姝自然知曉。古代就是這般,皇權至上。皇帝一句話能定人生死。
“蕭衍行呢?”
“殿下正在趕回的路上。”袁嬤嬤想到皇帝就嘔得難受,“估摸著明後兩日該到了。”
王姝心情久久無法平靜,雖然她時常因為忙碌,無法陪伴孩子。但孩子是她懷胎八月生下來的寶貝疙瘩。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容忍孩子受到傷害。
沉默許久,王姝心煩意燥:“聖旨呢?怎麼說的?”
“聖旨在涼州府。”袁嬤嬤說到這個也煩躁,聖旨是正妃娘娘接下的,“是讓殿下務必攜子入京。主子,你先莫慌,便是逃不了要入京,殿下也絕不會讓小主子出事的。”
這王姝自然知曉,蕭衍行是孩子親爹,他對孩子的保護王姝從來不懷疑。
不過這種受製於人的感受實在是難捱,王姝不得不提前做出應對。此時王姝回想了全書劇情,書中沒有關於老皇帝的描述。但從王如意的信中能感覺到老皇帝是個陰晴不定的人,城府極深,喜好玩弄人心。一想到他那般憎惡蕭衍行,恨屋及烏的,他也不可能會喜歡蕭衍行的孩子。
思來想去,王姝隻能等蕭衍行回來再說。
煎熬的等了幾天,蕭衍行在一個雪天趕回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安撫王姝的情緒:“不必擔心,我隻會安排好一切。即便入京,我也不會讓孩子出事。”
王姝倒是沒怕孩子會出事,老皇帝再嫌惡蕭衍行,也不會眾目睽睽之下對一個孩子動手。王姝擔心的是脾氣古怪的老皇帝為了膈應蕭衍行,會強行把孩子留下來。她好好的兒子,要是被留在了宮裡,將來會變成什麼樣,王姝不敢想。
“不會,”蕭衍行一雙眸子幽深如深淵,“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我保證。”
“你保證就能確保孩子不會被留下嗎?”
“我何時說過空話?”
王姝喉嚨一哽,這確實是。蕭衍行的靠譜,非同一般。
“姝兒,”蕭衍行將王姝淩亂的頭發理了理,沉聲道,“你隨我一道進京。”
王姝想說她還有試驗田的事,農科屬許多事也離不開她。但對上蕭衍行的一雙堅定的眼睛,王姝最終還是沒有說。這些事確實重要,但人更重要。
三月底,王姝安排好了試驗田等諸多事宜,隨蕭衍行和孩子一起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