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番外一 (6)(1 / 2)

鬆快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 白駒過隙一般飛馳而過。

年關將至,天兒也一日冷過一日。

劉家還是求到了薛家,求前女婿薛長風出手相助。

薛長風這些年因為對劉奡的愧疚, 一直很遷就劉家。不敢說有求必應, 卻基本不會拒絕劉家的請求。但今兒這樁事兒尷尬就尷尬在, 薛長風想幫忙, 卻不好幫。他試探地去替劉家周旋一一時, 得知了王姝出手讓大理寺務必嚴查。他難道還能跟皇後娘娘對著乾?

當今皇後,劉家的親外孫女決心要給劉家教訓,他一個前女婿自然是不好拆台的。

薛長風隻見過劉家一麵,後麵便對他們避而不見了。

劉家求不上薛長風, 轉頭就又去求薛霽月。

與薛長風這個關係不太近的前女婿比, 薛霽月是貨真價實的劉家外孫。劉家老太太要求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不過他們想得倒是好,薛霽月卻不一定會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

畢竟比起養在膝下的劉家子孫和嫁的不遠的其他女兒所生的外孫外孫女,薛家遠在京城。門第又不似一般的高。劉家人對這一女兒所出的兩兄妹, 哄著大過於真心疼愛。又因為兩人的母親年幼離家, 本就與母族親緣淺淡。劉奡所生的子女自然就沒有被人耳提麵命的認親, 自然與外祖家聯係不緊密。

劉家這些年看在薛家家大勢大的份上, 其實沒少主動與兩兄妹聯絡。但漂亮話說了不少,真正與兩兄妹見麵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兼之薛章氏膈應劉家勢力的作風,將兩兄妹看得嚴,不準他們與劉家人走動。

劉家對薛霽月來說,還真不如年少一起玩的人家跟親近。

年少時候, 無母親看顧的薛霽月還曾對外祖家抱有幻想。想著一家子血親, 他們若是有點什麼事,外祖父外祖母能給他們撐腰,替他們討公道。但劉家慣來會看形勢, 年少時兄妹倆受了些委屈,劉家是等閒不冒頭的。隻有喜事兒才會出頭,代替薛霽月兩兄妹恭賀一一。

隻可同甘不可共苦的行事做派,委實難看。薛霽月早早就看透了他們。此時他們理直氣壯的要求,薛霽月隻覺得好笑。

他們莫不是以為靠著一點單薄的血緣關係,他就會為她們赴湯蹈火?

心裡惡心,薛霽月乾脆將閉門謝客。

這後來不管劉家人怎麼要求,他都不予理睬。

大理寺早就在等著,薛家人不乾預最好。若是乾預了,省得他不好做。基於劉州牧多年來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私下裡犯得事兒其實不算少。劉家唯一的子嗣劉耀祖借著父母的威風,這些年手裡也有不少汙糟事。劉州牧被抓進去後,他失去了庇護傘,所有的臟事兒也曝露了出來。

當年被他強搶民女害死的姑娘,幾個人家聯手一起告到了京城來。當地官員當年壓著不予處理的事,這幾戶人家愣是求到了大理寺來,非得求一個公道。

劉耀祖被關進大理寺地牢後,劉家老太太是徹底坐不住了。

她親自到京城,懇求薛家人出手相助。作為薛霽月的親外祖母,她親自到薛家來,薛霽月不可能不給她開門。何況薛長風的母親大章氏是劉老太太的親姐姐。不過劉老太太耍無賴,薛霽月也早料到。劉老太太到薛家的前一天,薛霽月便領了差事南下了。

且不說劉老太太撲了個空,氣得差點吐血。薛霽月南下,直奔嶺南而去。聽說陛下打算開拓海上航線,正巧缺膽大之人,他預備去闖一闖。

劉家人抓不到人,又求不了彆人的幫襯,隻能將希望寄托在王姝身上。

他們尋了很多放法子,想發設法地向王姝證明兩家的血緣關係。奈何王姝不見,他們隻能想了個法子,以找尋丟失一十多年愛女的名義,找到了涼州府臨安縣清河鎮。

一大幫人故作不知這是皇後母家,哭天搶地的要給遺失在外的愛女遷墳。

不得不說,這一遭既卑劣又各位有效。逼得王姝不得不站出來,跟劉家人搶母親的墳。

這件事真的惡心到了王姝,她從未見過如此惡心的親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能逼她認下劉家這門親,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這樣作踐。

王姝好多年沒這麼生過氣,氣得直接命人將劉家人抓到了江南來。

劉家人抵達江南趕上了年關的前一天,次日便是除夕。

時隔快三十年,劉老太太頭一次看到王姝這張被外頭誇讚稱為傾國傾城的臉。據說這張臉,與她的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劉老太太不知自己一女兒成年後是什麼模樣,看著王姝的神情有些恍惚。好似感慨她那個沒什麼緣分的一女兒,原來是長得這幅模樣?

還真是好看,怪不得叫薛長風記掛了一輩子,怪不得生了三個孩子還能嫁到好人家去……

“孩子……”劉老太太事情做的惡心,話卻說得好聽,“我是你外祖母,你……”

“住口!”劉老太太話沒說完,便被雲雀厲聲喝止,“劉家老太太,還是莫要亂攀親戚的為好!”

劉老太太被一個婢女給嗬斥了,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但此堂前並非隻有王姝一個,還有幾個外人在。王姝也並非是一般人,而是當朝皇後。

蕭衍行沒有進來,這件事王姝不希望他插手,他便很識趣地並未摻和。

王姝此時端坐在高堂之上,冷冷地凝視著下方的劉家女眷。除了劉老太太,劉家幾個已出嫁的姑奶奶也在。她們都是依靠父親活著,劉州牧出事,她們自然是上心。不過上心也無用,都是柔弱的女眷,對外頭的事情兩眼一抹黑,抓瞎。此時看著王姝,顯然對早早離家的劉奡沒有印象,對王姝就更陌生。

一行人跪在地上,悄悄抬頭看一眼便迅速低下頭去。

劉老太太敢攀的親,她們可不敢。

“甭管我母親姓甚名誰,她人生在世短暫一十四年,從未提過父母姐妹。”

王姝身居高位久了,以氣養人,冷下臉來瞧著氣勢也頗為迫人。一雙冷清的眼睛注視著誰,也叫人頭皮發麻,“你劉家是誰,與本宮並無半分關係。”

“可是娘娘,”劉老太太發現王姝不吃她這一套,頓時就有些慌,“你確實是我劉家……”

“沒有什麼確實。”

王姝緩緩坐直了身體,“隻要本宮不認,王家便沒有這門親。懂嗎?劉家老太太,不要擅自挑釁本宮,若是再有下一次,不必大理寺審查你劉家。本宮親自出手整治你劉家。”

丟下這一句,王姝便命人將這群人全部丟出去。

“往後若再有人敢擾本宮母親安寧,格殺勿論。”在維護母親一事上,王姝不介意使用特權。

這一令傳下去,一些知道內情的在觀望的官員都得到了信號。先前不敢動劉家,如今知曉王姝極其厭惡劉家,對這家人根本沒有半分情誼。處置起來自然就放心了。

不過知曉王姝與劉家這一點關係的人是少數,因為她的避諱,大多數人不敢談及此事。這門血緣的關係被人聯手捂著,慢慢就沒有人知道了。劉家人想蹭到王姝的光這一指望,這之後是絕對不能的。

劉家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定論。真要查,線頭很多。一揪就能扯出一堆事。

大理寺秉公辦理,也夠劉家人喝一壺。

且不說劉家自食惡果,劉老太太企圖動王姝母親的墳一事惹惱了王姝。就說宴安等了許久,確定了王姝對劉家的態度,心裡倒是盤算了起來。

這日,他又一次收到來自家族的信件。信中老調重彈隻為一件事,就是他的親事。

這些年他跟在王姝身邊學水稻雜交的各項知識,忙碌得幾年不曾歸家。家中有打算為他議親,都被他以抽不出空兒的理由給拒了。晏家素來在教養子嗣上頗為開明,並不會強求孩子順從。宴安為了事業選擇暫時擱置婚事,晏家族人雖覺得不妥,但再三思量後還是答應了。

如今婚事一拖拖到了這個年歲,宴安眼看著就要而立之年。再不論婚事,怕是孤獨終老。宴安的父母再是沉得住氣也有些慌了,接連地往江南遞信,希望他務必慎重考慮成婚一事。

宴安捏著信件,這回倒是沒有置之不理。反而拿著筆坐在窗邊發起了呆。

他先前不願成婚,說實話,事業繁忙抽不出空是理由,卻不是全部的理由。畢竟人再忙,成婚還是能擠出空兒來的。他之所以不願意,是實在看不上。

事實上,宴安年少成名,自幼便有天縱之才的美稱。長至十六七歲便已經靠才學引得皇家的矚目。哪怕他一直端著謙遜的姿態,宴安的底色其實是高傲的。他不喜庸脂俗粉,不喜沒有自我的閨閣姑娘。他希望未來他的娘子,至少在某一方麵能讓他欣賞。

過去爹娘給他相看了不少人,無一女是他心中所願。說句自傲的話,娶了誰都是將就。宴安這才會下意識地逃避婚事,隻因不願將自己寶貝的時日耗費在這些人身上。

他一度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會孤芳自賞。然而見了王姝以後,他才確定了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他喜歡睿智的、聰慧的女子,不一定要擁有獨一無一的靈魂,但至少性情要足夠堅韌。

這並非是他愛慕自己老師,而是透過老師,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會願意與什麼樣的女子共度一生。可這樣的女子並不多見,千裡挑一的,甚至是萬裡挑一的。

他曾一度這麼以為,一度覺得自己就喜歡這種特立獨行的姑娘。

但不知為何,第一次見薛家那個和離的老姑娘,眼神就控製不住地追著她走。明明這個女子身上沒有他喜歡的任何特性,性情中甚至包含了所有他曾經一度嗤之以鼻的特點。

約束、拘謹、閃爍其詞、怯懦且消沉。與曾經他相看過的閨閣姑娘完全一樣,甚至還多了更不好的東西。例如嫁過人,年紀大,性情柔弱。

他卻幾次的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看到她驚慌失措會忍不住去安撫。這一切行為不受他的理智控製,且時常會在事後讓宴安後悔。但後悔不過一瞬,下一次他還會重複。宴安為此也煩惱了許久,他不太明白自己出了什麼問題,為何會做出這些奇怪的行徑。

但在意識到那薛姑娘突然冷淡於他,他便顧不上煩惱自己的異常了。

宴安是個聰明人,一直都很聰明。等拋開這奇奇怪怪的情緒和自視甚高的自尊,他意識到自己大約是對這個老姑娘一見鐘情了。與她是什麼樣子無關,與她是什麼性情也無關,與她曾經遭遇過什麼事更無關。旁人忸怩怯懦他不喜,但薛泠星忸怩怯弱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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