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2 / 2)

“難吃你還把一碗餛飩吃乾淨了?”王氏指著矮桌上的大碗,“怕不是再晚一點,連這點湯水都讓你舔乾淨了!”

葛大龍麵上一臊,“我那時空了一早上肚子餓急眼了,吃急了!就是難吃!”

“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找打是不是?”

葛大龍一拍桌子,先摔了桌上的碗,又一拳重重砸在桌板上,那小桌板本就是王氏圖便宜淘換來的,並不很穩當,他一拳下去,整個桌子都歪了下去。

“我就是故意得又怎麼樣?我可勸你一句,這碼頭上的攤檔都是我看顧的,做事可不要太冒頭。你們要是隻管自己風光,絕了旁人的路子,這桌子就是你們的下場!”

王氏抄著手冷笑,而後一把把他推開,照著桌板另一頭一拳下去,直接把那一寸有餘的桌板打了個對穿!

“你有種再說一遍?”王氏氣勢洶洶地看著他。

葛大龍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看起來乾瘦的王氏竟然還有這種力氣!

他呆愣的功夫,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叫好喝彩之聲。

尤其是一些個苦力,他們這行當誰力氣大誰就牛,叫好還不夠更鼓起掌來。

王氏驕傲地昂了昂下巴,又對葛大龍道,“你再橫一個我看看!”

“我,我……”葛大龍不覺退後兩步,轉頭看到不少人都在看熱鬨——這要是臨陣逃脫,叫個中年婦人比下去,那不是再沒臉來著碼頭了?

他羞惱無比,臉漲成豬肝色,沙包大的拳頭捏得吱嘎作響。

正在這時,一對捕快摩西分開地從人群中穿插而過。

為首的捕快一來便喝道:“葛大龍,怎麼又是你?!”

葛大龍見了他,頓時像耗子見了貓,偃旗息鼓,搓著手賠笑道:“李捕頭,怎麼是您親自來了?”

彆看這李捕頭生的白淨麵嫩,年紀還不到二十,但都知道他是關捕頭從小養大的徒弟,雷霆手段那叫一模一樣,鎮上的混混見了這對師徒都得夾起尾巴做人。

李捕頭皺眉道:“你管來的是不是我?今天又是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我啥都沒乾!”葛大龍瘋狂搖頭,“我就是吃著這家餛飩覺得難吃,嚷了兩句。”

李捕頭的眼神落到了那張被打出個大窟窿的桌板,狐疑道:“你這叫‘啥都沒乾’?”

葛大龍立刻解釋道:“我就拍了下桌子,是這婦人自己打穿的!”

李捕頭的視線彆又落到王氏身上。

彆看王氏方才和葛大龍對陣絲毫不露怯,但她看到官差也犯怵,此時鵪鶉似的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顧茵便站了出來,解釋道:“差爺聽我說一句。這位大哥方才到我們攤子上,先是惡聲惡氣地嚷著快上餛飩,我陪著小心立刻上了一碗。這位大哥一直到把餛飩都吃了,才嚷著難吃。我們新出的攤子,本就經營困難,哪裡經得住他這樣講,沒得買賣還沒做起來就砸了招牌。那桌子確實是我娘自己打的,但卻是這位大哥動手在先,把桌腳打歪了,還說我們是絕了旁人的路,這桌子便是我們的下場。我娘也是怕我們孤兒寡母的讓人欺負了,這才跟著她拍了桌子。”

三言兩語,不徐不疾,便把來龍去脈都說清了。

李捕頭轉過頭瞪葛大龍一眼,“我記得你叔叔嬸嬸也在碼頭上擺攤,你莫不是欺負人家女流之輩初來乍到吧?”

“沒有!”葛大龍的聲音低了下去,“是真的難吃嘛!難吃還不讓人說了?”

李捕頭氣笑了,“難吃你吃完一整碗再罵?”

這時候旁邊看熱鬨的人也跟著出聲了。

“小媳婦家的餛飩我吃過!好吃的很!”

“就是,人家的餛飩昨兒個半上午就賣完了,今天又來了好些客人,難不成大家的舌頭都壞了?”

“這葛大龍是咱們鎮子上出了名的混不吝,就是看人好欺負呢!”

李捕頭轉頭對著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立刻呈上鐐銬。

“我自己來,自己來。”葛大龍從善如流地伸手把自己銬住。

李捕頭好笑地撇撇嘴,轉臉對著顧茵微微頷首示意,隨即便帶著人離開了碼頭。

“唉!還沒給錢呐!餛飩四文錢,矮桌五十文呐!”

反應過來的王氏拔腿要去追,被顧茵一把拉住。

“娘快讓我看看你的手!”

王氏的手背上紅了一大片,眼看著就要腫起來。

對上顧茵關懷略帶責怪的眼神,她心虛道:“沒事沒事,回去冷水敷一敷就好了。”

顧茵給她細細揉過,確保她沒有傷了筋骨,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真沒事。青意十幾歲就能徒手裂石就是隨了我,我雖不如他,打這麼張半空心的小桌板還是沒問題的。就是那龜兒子沒賠錢呐!”

說完這個王氏便掙開顧茵的手,接著吆喝包子餛飩。

看熱鬨的人群漸漸散了,但不少人臨走時還是買了些東西。

因為這,顧茵又賣出去十來碗餛飩,包子更是隻剩下二三十個。

人群散開之後,王氏數著銅錢美滋滋的,後頭又想到折了張小桌子,又忍不住肉痛——這桌子也忒不禁打了,當時隻是想弄出更大動靜來的,怎麼就給打穿了呢?

正在這個時候,葛大嬸局促地過了來,“那桌子的錢和餛飩的錢,我來付吧。”

“你是那個潑皮無賴的家人?”王氏沉下臉看著她,“前頭那捕頭說他家裡人在碼頭上擺攤,莫不就是你吧。”

“就是我家。”葛大嬸越發不好意思,解釋道:“但我就是提了一句,沒想到他真的過來找你們麻煩了。”

“你這人……”王氏將將又要罵起來,顧茵把她拉住,道:“娘,方才就是這位嬸子去請的官差。”

當時大家都聚攏過來看熱鬨,這高瘦的婦人也在其中,但是人都是往前擠著,她卻是沒看兩眼轉頭就逆流而出,著急忙慌地離開了。沒多會兒李捕頭他們便到了,這婦人也跟著一道回了來。

“原來是這樣。”王氏的麵色和善了一些,“但是這件事本就是你惹出來的,可彆指望我們感謝你!”

“不用不用。”葛大嬸連連擺手,她老實了一輩子沒害過人,今遭實在是被葛大龍逼急了,當時才說了那番話。

旁邊老劉頭聽了一耳朵,就也幫著道:“那葛大龍實在不是東西,吃著叔叔嬸嬸的,還出來惹是生非。你們夫妻兩也是,人善被人欺的道理難道不懂?怎麼好任由他占便宜。”

這道理葛大嬸哪裡不明白呢?雖然他們家已經和大伯家分了家,但她自打女兒走丟後就再無所出,老夫妻兩個將來還指著葛大龍這侄子摔盆送終。她就是再不願意,最多也隻能像今天這樣發發牢騷。

看到那斷了腿又破了個大窟窿的矮桌,葛大嬸越發後悔心虛,得虧這惡婆婆是個厲害的,不然真要鬨出個好歹來,她得後悔一輩子!

她試探著問道:“我家的包子都賣的差不多了,你家應該還剩一些吧?不若放到我們攤子上,我幫你們賣。”

“哼,算你還有些好心。”王氏順勢下坡,把還剩著包子的蒸屜抽出來給了她。

葛大嬸捧著蒸屜回了自己攤檔,和葛大叔說明了情況,兩人為了描補過錯,都把這包子當成自家的賣。

他們攤檔客流量大,不一會兒就一售而空。且因為顧茵的包子美味,就著包子還多賣出去數碗麵條。

“乖乖,這小媳婦的包子真是了不得。”葛大叔嘗了最後一個,從自家的錢箱子裡數出幾枚銅錢放入要給顧茵的那堆銅板裡,“大夥兒誇的真沒錯,得虧咱們攤檔位置好,也不賣粥和包子,不然咱們這生意還真做不過她家!”

葛大嬸想的卻是旁的,自家攤檔位置好,東西不夠賣,她們東西好,攤檔位置卻差。這若是讓那小媳婦把包子寄放到她家來賣,她家能多賣一些,自家從中分一部分利潤,豈不是雙贏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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