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抉擇 等待她們的抉擇(2 / 2)

滄海九重約 一度君華 14292 字 5個月前

石像裂縫越來越長,太古神儀以手觸之,石像上殘存的真法發出一道金光,遙遙地回應他。

他說:“吾將支撐夜神殘力,但衰亡的真法不能存續太久。修複風雨杖,去到內城,爭奪恒淵靈尊的傳承!”說完,他看向九溟,一字一字地道:“記住,是爭奪。”

滄歌問:“我們……如何修複風雨杖?”

太古神儀身軀化光,融入石化的神像之中。倏忽之間,世界的震動與傾斜都暫時停止。隻有泥流與亂石仍在肆虐。

九溟低下頭,半晌道:“現在,我們手上還剩什麼呢?”

滄歌愣住。修複風雨杖,她們手上還剩什麼呢?

她看上地上的九小風和滄雨。

兩個幼兒感覺到了她們的沉默,半晌,滄雨問:“是用我們修複風雨杖嗎?”

沒有人回答,九小風仰起臉,問:“娘親,修複風雨杖之後,我們還在一起嗎?”

二人沉默。

而在沉默之外,是滿城百姓的歡呼。

“晝神返回神壇了!”

“我們又可以許願了!”

“快,我們快去!”

百姓混亂地奔跑,九溟抱起九小風,她說:“對不起,小風。”

九小風注視她,許久,那雙小小的手捧起了她的臉。她的聲音嬌嫩軟柔,她說:“沒什麼的啊。如果能夠幫到娘親的話,我都可以呀。隻是娘親,我還是希望跟你在一起。”

她湊過臉,緩緩地親吻她:“這世人,就像棋盤裡的棋子。每一個棋子都應該有自己的位置。”

她嬌笑著,輕輕說。這不像是出自她口的話,更有可能,是尚未隕落之時,恒淵靈尊想要說給自己的言語。可九溟不能再尋根究底,去問此言之義。

她眸子裡淺淺有光,明亮得像是蒙了一層淚。她抱起幼小的孩童,放到古老的石像之上。

小小的幼童,在靠近風雨杖的刹那,化作一簇星光!星光迷離,散入風雨杖中。石化的表皮漸漸剝落,露出裡麵藍色的法杖!

法杖墜落,九溟接在手中。

瞬間,她整個人都被光芒照耀,明亮、聖潔。如同行走在末日的神靈。

滄雨明白了,他看向滄歌,許久,說:“我也去吧。”

他類其母,寡言得令人垂憐。滄歌說:“對不起。”

滄雨搖搖頭,片刻後,他問:“城中的人,會有覺醒之日嗎?”

滄歌迎著他深邃的眼瞳,說:“不會。人性逐利,難以覺醒。”

滄雨問:“能夠拯救嗎?”

九溟手握風杖,說:“能。當世界混亂、貧瘠、衰亡之時,諸惡自生。引路人以血沃土、焚骨成火。能換世界太平、富足、安穩。屆時,善自會行走於世間,被眾人裁而為衣。”

“太平、富足、安穩……”滄雨點點頭,他看向滄歌,說:“我去了。”

說完,他走向石像,隨後,他指尖觸摸恒淵靈尊手中的雨杖。刹那間,幼兒化星辰,沒入石化的法杖之中。

光芒亮起,雨杖墜落。

滄歌將雨杖接在手中,她深深吸氣,道:“走吧!”

九溟跟在她身後,兩道身影一藍、一綠,向內城而去。

洪水是混濁的,大地陷入了泥濘。

聖賢堂的許願,如頌經,一聲一聲,傳遍了整座肮臟的城池。

內城之中,又是另一方結界。

“我的修為恢複了。”滄歌皺眉,道。

九溟指指前往,滄歌隨之望去,二人就見到了內城之中所有的修士。

這些從不輕易進出外城的修士,他們每一個都有四支手、四條腿……不,他們原本就是兩個人。兩個人背脊相連,從此長在一起,不可分割。

見到持杖而來的九溟和滄歌,他們都瘋狂地大笑起來。

“看啊,又來兩個救世者。”無數聲音重複著這句話,高高低低、回聲錯落。

九溟隻覺背脊一緊,她感覺到自己在向滄歌貼近!

滄歌也感覺到了!她沉聲說:“裡麵有奇怪的詛咒!”

二人極力掙紮,但古怪的吸力仍然將她們背靠背,牢牢地吸附在一起!

當皮肉交連,筋脈開始向對方身體生長。就連滄歌都在刹那間明白何為恐懼!

“誰不想拯救世界呢?”無數修士向她們圍攏。四手四腳的怪物轉過身,露出背後的另一副軀殼。截然不同的身體,截然不同的麵孔。

他們盯著前來救世的勇士,目帶嘲弄。

“看看現在的你們啊。”他們獰笑著,“還敢離開這個世界嗎?”

九溟想要後退,但整個身軀沉重無比。

直到此時,她突然意識到——此刻的她與滄歌,跟麵前這些猙獰修士並無不同。

她似乎能夠感覺到滄歌的心跳與脈搏。毫無疑問,滄歌也能感覺到她的。

“離開這裡,我們就會恢複正常!”滄歌沉聲道。

九溟對此也深信不疑——自古以來,倉頡古境沒有任何一個神靈是這副怪模怪樣的。

不遠處,神仆前白後黑,雙人一體。他注視著進入內城的勇士,說:“還能恢複嗎?”

九溟吃力地看過去,他一把抓過一個修士,猛地將他們撕扯開來。修士一聲慘叫,內臟流了一地。神仆哈哈大笑:“你們見過神的另一張麵孔嗎?”

話落,他略一掐訣,他後背的人便消失了。

他像個正常人一樣,緩步來到九溟和滄歌麵前。他麵帶微笑,倨傲地道:“看呐,本座恢複正常了。”說完,他又開始瘋狂地大笑。

他一笑,身後的人便又出現了。

“隱藏起來的麵孔,就可以當作沒有嗎?”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恐懼層層湧來,九溟覺得反胃。

滄歌感覺到了,她說:“我不相信!”

“你當然可以不信。”那些聲音嘈嘈切切地包圍她,“你比她強。你吸收掉她,再隱藏她。從此以後,沒人知道你真正的麵目。”

“彆被它們動搖!”滄歌沉聲道。

此時,九溟舉起手中的風杖,說:“你快一點,我支持不了太久。”

聞言,滄歌心中大定。她舉起手中的雨杖,刹那之間,光芒大盛。被光照亮的修士如同被灼傷。他們慘嚎著殺上來。

滄歌正麵應敵,可畢竟手中舉著雨杖,她行動不便。九溟與她脊背相連,連戰況都看不到。

“將雨杖也交給我!”她說。

滄歌聞言,毫不猶豫地將手中雨杖遞給她。九溟將兩杖合一,整個內城都浸泡在清光之中。

修士嚎叫著衝上來,滄歌沒了雨杖的桎梏,她召出寶弓,瞬間箭氣如虹。

一場屠殺,在內城展開。

死去的修士很快化作法卷的殘片!九溟明白了,她說:“這就是靈尊的傳承!殺光他們,拚齊法卷,我們就能帶著風雨杖出去!”

滄歌嗯了一聲,修士猙獰地撲過去,似乎殺之不儘。

她身上血汙一片,此時,她身後的九溟戰力低微,她隻要一個側身,就能將她暴露在所有修士的攻擊之中。可是她沒有。

她迎著刀光劍影,步步踏血,屠戮著向前。

九溟奮力舉起風雨杖,指尖有一點麻木傳來。

她定睛去看,發現那流轉著天地元氣的真法侵噬著她的手。她雙手以緩慢的速度石化。滄歌的幾縷長發,也因為纏繞杖身,而風化成石。

就在方才,神仆說滄歌可以吸收她。而太古神儀也提醒她,內城傳承,需要爭奪。如何爭奪,他並沒有說。

可能以九溟的力量,他也覺得希望不大。她的一切努力,可能都是為滄歌作嫁衣。

現在,滄歌並不知道此事。隻要用風雨杖對她一記偷襲,她很可能當場就會化成石頭。

九溟盯著自己的手,她的怔忡,滄歌發現了。她問:“你受傷了?”

因為知道背後的家夥有多嬌氣,她一直有注意保護後背。九溟說:“無。你快些!”

被風雨杖照亮的修士,才能被攻擊。

滄歌發現了,這讓她屠戮速度更快。

當所有修士倒地,化作一片又一片法卷殘頁之時,神仆便出現在風雨杖的光亮之中。他盯著九溟,很詭異地笑:“這個秘密,你已經發現了吧?”

滄歌莫名其妙,問:“什麼秘密?”

在她後背,九溟整條手臂都化作了石頭。她說:“沒什麼。殺了他,我們離開吧。”

“好!”滄歌從箭袋裡抽出冰箭,挽弓搭箭,向神仆而去!

少倉帝對她的信心並不是憑空而來,她的戰力,哪怕是這恒淵靈尊的傳承,也絕對能夠一戰。她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但流血的傷口、劇烈的疼痛,隻能將她的戰意一層一層,激發到極致!

神仆所有的攻擊,都隻迎來她更為猛烈的反擊。

水幕前,眾人隻見倉頡古境的帝子戰意如狂,箭影紛飛。

這是一顆,早晚會閃耀宇宙的星辰。

而在她身後,九溟高舉風雨杖,法杖的光芒,照亮她們所到之處。她整條手臂已然化為石頭,而身後血戰的帝子毫不設防。

周圍法卷散落飛揚,誰若拾獲,就能重回弱水,成為水源之主。

水幕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這是水源恒淵靈尊的傳承,整個宇宙萬眾矚目,等待她們的抉擇。

他們在等待一場爭奪、一場背叛。

可是,怎麼會背叛呢?

滄歌拚儘全力保護著背後,無數次能躲不躲,能退不退。

九溟手中的風雨杖真法流轉,如蠟般滴流,包裹了她整個手臂。她沒有躲閃,反而避開了身後的滄歌。

一日為友,終身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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