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刻錄 從此以後,吾將永遠不會遺忘夫人……(2 / 2)

滄海九重約 一度君華 6278 字 5個月前

——已經猜疑到,連吃食都不敢妄動了嗎?

九溟注視他的眼睛,許久,她微微帶笑,說:“披雪城的試煉,長夢哥哥沒有看到彆的嗎?”

她與太古神儀的連理枝,麵前的木鬼長夢好像並不知道。

果然,木鬼長夢問:“什麼?”

九溟頓時心中了然——少倉帝對外宣稱是同步,但其實並沒有。他一定是刪除了他認為不利的內容。也是,滄歌的性子,少倉帝說什麼也會為她做兩手準備。

她點點頭,卻也不再談及此事,隻是道:“長夢哥哥,替我向我姨父、姨母帶聲好吧。”她盯著木鬼長夢的眼睛,麵前的醫者,青衫發白,竹簪束發,清瘦乾練。

是個可以依靠的模樣。

——可是海洋九溟,隻能依靠自己。

她深深吸氣,仍是溫笑著,說:“告訴他們,世間有蚍蜉撼樹、螳臂擋車。從前,我總覺得世人執念何其愚蠢。然事到己身,卻也隻能愚蠢一回。”

她已經離開了朝夕池,海洋也早就廢棄了舊都,在碧落海重建了輝煌。

可是當年碧血,在兩千年之後滲入她的夢,永遠地魘住了她。

九溟凝視曾經的摯友、兄長、戀人。

她肩背筆直,是個瘦削卻堅強的姿態:“再見,長夢哥哥。”

九溟轉過身,離開海島,海風斜來,吹起她的長發與裙擺。她勇敢地迎著自己的宿命而去,舊日呼喚,擱淺在滄海月明裡。

少神殿。

九溟入殿時,太古神儀正在核對殿中的賬目。賬薄堆得很高,他翻得卻很快——是一目十行,也遠不能形容的速度。

“夫人去了何處?”聽到聲響,他頭也沒抬,目光仍落在賬薄上。隻這麼問了一句。

九溟不敢瞞他,隻怕他知道之後又發脾氣,於是道:“方才小槐醫仙過來,我去見了一麵,說了幾句話。”

“唔。”太古神儀點點頭,體諒地道:“木鬼長夢修為平平,藥膳倒是燉得不差。聽聞夫人與他乃總角之交,是舊友相見,何不多聊幾句?”

“……”他居然真以為這二人隻是朋友之誼。九溟自然也不會笨到提醒他,於是淡淡道:“這幾年大家不常見麵,也無甚可說。”

太古神儀很快就翻完了厚厚地一摞賬薄,然後他毫不客氣地替九溟核對好賬目,說:“今日吾去玄穹殿,找了個活計。想請夫人幫我談談薪酬。”

“活計?”九溟微怔——披雪城的隨口一言,他竟如此當真?

太古神儀認真道:“正是。”說完,他右手一抬,一杆筆出現在手中。他將筆遞給九溟,道:“請夫人將名姓刻於吾之本體。如此一來,吾將永遠不會忘記夫人。”

九溟接過那杆玉筆,玉筆通透無瑕,入手生溫。太古神儀待她接筆之後,立刻身形一虛,化為一卷竹簡。

“來罷。”竹簡在水晶榻上攤開,每一節都瑩瑩若有光。

九溟站在竹簡之間,猶豫著用指腹輕輕觸摸筆尖。卻不料那筆尖鋒利無比。她隻是輕輕一點,指腹已經鮮血滴流!

“嘶!”九溟急急縮手。榻上竹簡忙道:“此乃太古筆刻,不可觸碰。”

九溟握著玉筆,隻覺無從下手。太古神儀提示道:“向空白無字處,刻下夫人名姓即可。”

竹簡一節一節,文字繁複。九溟果是尋了個空白處,她輕輕落筆,整個竹簡頓時一陣顫抖。九溟微頓,問:“會痛嗎?”

太古神儀不答,隻是道:“無妨。”

它不再顫抖,九溟於是一筆一筆,刻下自己的名姓。

等到最後一筆落成,麵前竹簡之上,文字一個接一個亮起。不消片刻,太古神儀便重新出現在他麵前。他穿上衣衫,接過玉筆,溫和道:“從此以後,吾將永遠不會遺忘夫人。”

九溟盯著他的衣衫,他如雪白衣之下,沁出鮮豔斑駁的血跡。九溟伸出手,輕輕觸碰那傷處,太古神儀發覺了,他輕一掐訣,衣上血跡頓時消散不見。

他收起玉筆,說:“夫人連日試煉,著實辛苦。不如吾陪夫人小睡片刻,可好?”

他說這話時,麵色蒼白,語帶困倦。

九溟心思細膩,她很快意識到,方才的刻錄,可能對太古神儀損傷極大。

她輕聲道:“好。”

太古神儀當先倒在榻上,九溟緩緩睡在他身邊。經過披雪城月餘的相處,二人同榻也並沒有那麼尷尬。甚至,九溟對他的存在已經適應。

太古神儀攬住她,閉目想要入睡。但他嘶了一聲,很快又換了個睡姿。

九溟到底是不放心,伸手去解他的衣帶,想看看他的傷處。他握住九溟的手,眼睛半睜半闔,窘迫地道:“吾床技高超,體魄強健,必不會讓夫人失望。隻是今日腰痛,改日再向夫人展示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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