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咕噥完,就見陳媽媽冷冰冰盯著自己,連忙閉嘴,假裝要給黛玉打洗臉水,背過身去。
……
“太太,奴婢瞧著紫鵑丫鬟……可要提點一二。”
這已經是陳媽媽第二回向秦沐提及此事,正好林覺也在。
林覺對陳媽媽麵色和悅,耐心道:“我知道媽媽心中想什麼,那紫鵑在榮國府中服侍了妹妹幾年,最是親厚,如今也算不得什麼大錯,若是真訓了她,倒是叫妹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平添一份愁。”
見陳媽媽依舊愁眉不展,林覺又打了包票:“我明日想法子逗妹妹開心就是,你們多留意賈府人的去處,如今父親病著,莫要叫他們惹麻煩。”
得了林覺的保證,陳媽媽這才離開。
林覺的話被楚蘇蘇聽去,待他進屋就被攔住去路。
楚蘇蘇笑問:“你明日要如何逗林妹妹開心?”
這又有何難,林覺將自己的扇墜子解開,答道:“那賈寶玉逗人開心的法子,不過是說好話和送些玩意兒,這又有何難?如今林大人病著,黛玉一個做女兒的如何能舒心,也就是賈府的人隻圖當下享樂,才說得出這種話。”
而秦沐正忙著看藥方,讓林如海在生命的最後幾日能少受點罪,也算是臨終關懷。
秦沐也插嘴道:“紫鵑丫頭若是不多提一提寶二爺,萬一林妹妹將人忘了,那可如何是好?”
隻是如今黛玉滿心隻裝得下林如海的病情,紫鵑還要引著自家姑娘兒女情長,殊不知寶玉過不了多久就會在太虛幻境學會男女之事,和屋子中的襲人偷試了好幾次。
難怪陳媽媽看不下去。
第二日,林覺果然尋來了好些玩意兒,當中最有去趣的是一隻會說話的綠毛鸚鵡,立在架子上嘰嘰喳喳的說話。
秦沐和楚蘇蘇一道將鸚鵡送到黛玉院子中,見了這麼一隻可愛的活物,黛玉也上前來看。
秦沐叫人將鸚鵡架子掛好,又教黛玉怎麼讓鸚鵡說話。
“你哥哥費了好大力氣尋來的鸚哥兒,送來給你解悶,它除了會說話,還能念詩。”
秦沐才說完話,那鸚鵡也不用教,對著黛玉邊點頭便說:
“姑娘開心”
“姑娘平安。”
“天生我材必有用。”
楚蘇蘇直接將鳥兒拿了起來,讓鳥兒站在自己肩頭,摸著它的腦袋:“你這鳥兒的用處,就是叫你在此處逗人一笑。”
黛玉見了,也有樣學樣要讓鸚鵡在自己肩頭站著,一隻綠皮鸚鵡,在兩人肩頭蹦來蹦去,若是賈寶玉見了必定是要羨慕鸚鵡豔福不淺。
那鸚鵡跳了一會兒又飛到架子上立著,仰著脖子開始唱歌,奈何它唱的不好,勉強能聽出個調子。
黛玉誇它唱得好,鸚鵡又美滋滋唱了一次,逗得黛玉發笑。
秦沐一看紫鵑背著身,臉色仍是不好。可見這丫頭也有私心,感情黛玉隻能因著榮國府的人和事開心,隻能與那位寶二爺逗樂?
如今黛玉難得排解心緒,滿口為著姑娘的紫鵑,怎麼還不高興了?
幾人正逗著鸚鵡得趣,忽得外麵有人來回話:“太太,知府大人家來人探望,老爺叫您和大爺過去。”
秦沐又讓來人去給林覺傳話,要黛玉和楚蘇蘇在這邊玩,她去去就來。
紫鵑覺著好沒意思,借口更衣,四處走走,晃蕩到黛玉院子的角門。
門外不太遠就是去林如海書房的路,那天林家姑老爺就是從這個門神不知鬼不覺進來的。
門口有個媳婦竟然是和她們一道來的賈府中人,紫鵑剛想上去寒暄幾句,又見那邊幾個丫鬟擁著林覺和太太從回廊走過。
那媳婦啐了一口,恨道:“還真有款有眼,叫起大爺和太太,也不就和鳥兒一樣,學舌取樂的畜生!”
紫鵑見她說話不中聽,又是在林家,那邊陳媽媽還帶著幾個人過來,紫鵑趕緊撤了幾步,身子躲在盆景後。
陳媽媽說話竟然十分客氣:“如今老爺病著,我們林家也沒有叫下人賭博吃酒的規矩,若是冒犯了您,還望擔待。”
那媳婦也不敢蹬鼻子上臉,說話卻又帶著刺,隻聽她尖著嗓子,陰陽怪氣:“這是我們的不是才對,先前老太太和太太寬宥,念著下人辛苦,方才許我們做局找點樂子,是我們沒弄清楚林家的規矩,倒是我們錯了,隻是您家管事的,未免也太嚴。”
陳媽媽又向著這媳婦賠個不是,叫人預備一桌酒菜,那媳婦方才好了。
紫鵑也覺林家太嚴,春夏秋冬幾個姑娘和戲文裡四大天王一樣,整日盯著她,她戰戰兢兢,生怕出了錯。
又聽外麵陳媽媽說要鎖上小門,紫鵑怕她們一行人從角門進來發現她偷聽,雖說自己是無意為之,到時候怕也說不清楚,側身順著牆根,繞回黛玉院中。
兩位姑娘仍舊在教鸚鵡說話,紫鵑便當無事發生,後麵卻收斂了許多,乃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