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賜宅
賈寶玉受寒,延醫用藥已是後話，就說秦沐進宮謝恩，一來一回也花了三個時辰，轉眼半天就過去。
回到榮國府換了禮服，馬上就被賈母請了過去。
天家封誥果然有用，秦沐很明顯可以感覺到，榮國府的的下人們看待林家，從打秋風的窮親戚，轉變為有頭有臉的秦夫人。
雖說昨日才謝過恩，賈母還是想要知道今日元妃的境況，闔家上下都為元春封妃高興，唯有賈母心中仍有隱憂。
秦沐便將今日所見一五一十告訴賈母。
“老太太，今日我入宮去，卻也沒和娘娘說上話，聖上和皇後娘娘隻召我說了幾句，便叫我謝恩了，各宮娘娘雖說都在，卻也安靜坐著。”
這便是大多數命婦進宮的流程，天家能與你多說一句都是榮耀。
這次宮裡的聖上和皇後娘娘，也隻問秦沐是不是林大人的遺孀，秦沐垂著頭答話，就有公公宣聖諭，讓林家承慕聖恩，秦沐謝恩，就由宮女領走，安排出宮。
賈母原先也曾進宮麵聖，彼時龍椅上那一位是太上皇，以過來人的身份說到：“那是自然，你頭一遭進宮，自然不知道這個，天家威嚴，不能隨隨便便說話。”
眾人連忙稱是，說賈母經的事多，有見識。
畢竟邢夫人和王夫人和尤氏，雖曾進宮朝見，但也從未有過單獨麵聖的機會。
秦沐又道：“我偷偷看了一眼，瞧著元娘娘氣也好，老太太隻管安心。”
賈母聽罷，這才放下心來，等秦沐走後，特意敲打一番家中的下人，要他們仔細服侍，不能因為家中有娘娘就在外生事。
可惜賈府子孫嘴上應承，行動上則是陽奉陰違，又有賈母自己也愛享樂熱鬨，寧榮二府越發散漫起來。
賈母林家雖沒了林如海，卻還有聖上恩典，本來想著仍舊讓黛玉住在自己身邊，卻被秦沐婉拒，黛玉也以要為亡故的父母抄經祈福為由推脫，加之賈府得勢之後與京中人家交遊頻繁，賈母隻得暫且將此事作罷。
就說賈府接著賈元春封妃，歡天喜地過了個年，來年開春，就有宮裡的妃嬪省親的消息隱隱傳出，京中人家，無不議論，都讚聖上純孝，惠及眾臣。
這日賈母和一乾孫輩在榮禧堂閒話取樂，又問起省親一事：“原先宮裡說的省親一事，也不知準還是不準，聽說趙家那邊已是在物色師傅工匠。”
王夫人答道：“老太太不若再等等，若是宮裡準了，想必過不了幾日就有消息來。”
她自然也是想要省親的，賈元春畢竟是王夫人身上掉下來的肉，賈珠和賈寶玉都是小子，沒有女兒貼心。
雖然賈探春也長於王夫人膝下，不是一個肚子爬出來的，當然不能比。
鳳姐也笑道：“老祖宗莫要發愁，這事兒包在我身上，隻管說您看中哪一個匠人，保管叫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賈母仍是不放心，讓賈赦和賈政等人，一有消息速速回報給她。
過了半個來月，賈府人雖還不得準信，見其它貴人家都開始動工，也忙著各處搜羅能工巧匠。
宮裡忽然又來了公公傳諭，免不得賈府上下按品大妝接旨。
那宮裡似是故意和榮國府過不去，賈政和賈赦等人跪了一地，接的卻是給林家的賞賜。
“皇後娘娘體恤林大人遺孀，特指了碧桂山下一處宅子給林夫人和林公子住，著內務府修善，康王府督，還不速速領旨謝恩。”
林家太太秦沐領著幾個孩子磕頭謝恩，又花了百兩打點銀子。
一時人散了去，賈母心中不太自在，她原以為是宮裡讓蓋省親彆墅的恩旨，沒想到卻是賞給林家的宅子。
自賈敏走後，賈母雖照管著黛玉，但對林家官場上的關係卻知之甚少，當下林如海埋進土裡那麼久，聖上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賞賜東西，也不知林家在朝堂上有什麼後手。
不過這等想法，也隻是在賈母腦中一閃即逝，畢竟皇家賞賜的這個宅子，也不是多好的去處。
賈母忙問兩個兒子：“碧桂山的宅子是在何處？”
賈赦答道：“母親，那宅子就在東府往西，咱們門外這條街走到頭兒，離著不遠。”
聽大兒子這麼一說，賈母心裡有影兒了，怪不得好像在何處聽過，沒想到是那個地方。
賈母微微頷首，見諸人似是對碧桂山下的宅院半點不知，於是和她們解惑。
賈母道：“那個去處，倒也能住得，雖說是個三進院，也有個不錯的花園，我年輕時候還去過那邊聽戲，後來他家犯事，也不知給了哪一家，原來是宮裡收去了。”
眾人齊聲附和：“還是老祖宗懂得多。”
宮裡收去的宅院，這幾年也沒聽說用過，必定荒了大半，沒準還不如林家原先在京中置辦的宅子。
然而，皇家所賜，不得不住。
賈母又擺出長輩的款兒，教導秦沐：“宮裡既是說了要內務府修整，那便是皇恩浩蕩，今後須得好生敦促林哥兒念書，不負聖恩，你隻管住下，也不必去你林家的宅子裡，等宅子修好，從我們府上搬過去，免了折騰。”
秦沐點頭稱是，心裡卻犯嘀咕，難不成宮裡那兩位，正是互相拿著林家當筏子做擋箭牌？
回了林家住的偏院，在外麵還安安靜靜的林覺皺著眉，對幾人道：“不想竟是康王府來督工，當初我們也沒白救那幾個貴人。”
黛玉這是頭一遭聽他們主動提及早年救人一事，又問：“哥哥那次救的人，竟是康王府的人嗎？”
楚蘇蘇當時也在場，告訴黛玉：“也不隻康王府的人，隻是最貴重那位是康王府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