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弄死那朵白蓮花 重槿 17955 字 9個月前

知道此事的丫鬟小廝被禁了口, 誰也不敢胡亂說道, 生怕小命不保。

各家夫人們也不會沒眼色的在此場合議論這件事,是以前院裡半點風聲也無, 藏身在窗楹下的張譯成還不知道, 蹲得雙腿都開始打顫也不見有人過來。

他扶著身後的牆起身,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穩半晌才覺事情不對,黃三不是說人馬上就到了嗎?

難道是張儀琳換了地方?思及至此, 張譯成便怎麼也呆不住了。

湖心亭內, 顧懷瑜與林修言兄妹三人早已從水榭中移步過來, 亭中石桌上擺著幾盤瓜果點心, 柔和的日光灑下,將中間一盤琥珀色的鬆子糖, 照的螢光閃亮。

林修言看著顧懷瑜鼓動著腮幫,接連吃了好些個,麵上帶著饕足的意味, 破天荒的有些饞了起來。

顧懷瑜笑了笑, 眼眸狡黠清亮, 將麵前的糖盤往他那邊推了推:“大哥嘗嘗看?”

“這東西有什麼好吃的?”話雖如此, 林修言終是忍不住,捏了塊塞進嘴裡,卻被甜的皺眉, 囫圇兩下吞了下去, 端起麵前的清茶連著喝了好幾口。

“哥, 你也太誇張了!”林織窈看他那樣,連聲笑了好幾下,卻被瓜子嗆得咳起來。

“過於甜膩了些,你們女孩家吃的東西……”說了一半,他又猛得停了下來,狀似無意的開口:“對了,我前些日子聽說你在打聽一個人?”

顧懷瑜笑著點了點頭,一個閨閣女子偷偷打聽男子名諱,這事應是不太妥當,遂拿了顆糖在手心,將話題轉到了鬆子糖上。

“小時候我能得個溫飽已是萬幸,每每存了點銀子起來,就愛去巷口糖肆稱上二兩鬆子糖與人分食,那時候沒吃過什麼好的點心,便覺得這鬆子糖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如今嘗起來,味道依舊是那個味道,隻是時移世易,它已不像記憶中那般好吃,能醉人的也隻有昔年情懷。”

林修睿聽得清楚,忽然就有些懂了,但見顧懷瑜捏了塊糖在指尖打著轉,目光深幽,竟不知為何從她身上看到了一股不屬於碧玉年華的滄桑之感。

張譯成休息了片刻,待雙腿酸麻之感褪去,怕在這麼乾等下去要壞事,撥開身前的矮樹籠,抬腳往前院走去,行至半路卻見顧懷瑜在涼亭裡與二房三兄妹相談正歡。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袍,臉上掛上笑,正欲抬腳進去,就見有三五女子相攜而來。不知為何,他有些心慌,趕忙閃身到了藏樹籠後頭。

等一進去,他才反應過來不對,自己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何要這般躲躲藏藏。

正當時,一位穿著湖藍色裙裝的千金捂嘴笑道:“方才林湘那個樣子,可真真是要笑死我了。”

另一個稍矮點的譏笑道:“就是,平日裡仗著她哥哥在二皇子麵前得臉,趾高氣昂的,眼睛都長到了頭頂!今日過後,端看她還怎麼有臉見人。”

旁邊的人附和著點了點頭,將聲音放低了些:“依我看,林湘本來是打算和莫芷蘭一起想讓那個顧懷瑜難堪的,沒想到莫芷蘭頭腦不靈光,反倒弄到了她頭上!”

“那個莫芷蘭也是個傻的,顧懷瑜當時離她那麼遠,她說誰不好,偏說人家推了她。”

“你真以為她傻呢?既然林湘有心要讓顧懷瑜難堪,她又笨手笨腳弄到了林湘身上,若不攀咬上顧懷瑜,林湘能給她好果子吃?”

“哈哈,我現在想著她那副落湯雞的樣子都想笑。”圓臉千金道:“誰說不是呢,王府本來就她一個嫡女,現如今卻忽然出現一個妹妹,長得又比她好看,她心生嫉妒也是正常。”

另一個尖臉的小姐小心翼翼看了看身後,小聲提醒:“少說兩句,這裡畢竟還是王府!若是被人聽了去,就不好了。”

幾人禁了聲,轉而聊起彆的,談話聲漸遠,並沒有人發現藏在樹籠後的張譯成。

從她們幾人的談話中,張譯成也猜出了個大概。

難怪久等顧懷瑜不來,原來是計劃中途生了變故。不過張儀琳從暖閣出去後也不知去了何處,她動作如此迅速,如若自己不搶在她之前動手,一切就都晚了!

正巧,這時候巧兒端著托盤緩緩而來,今日來賀壽之人格外的多,她被抽調到了前院做著雜事,看著守在涼亭外的紅玉與綠枝,嫉恨之心無以言表。

這些個日子,顧懷瑜待她越發的好了起來,將她從二等丫鬟提了上去,專伺候顧懷瑜寫字作畫,眼瞧著她如此受寵,棠梨院中的下人哪個不在巴結。誰知今日顧懷瑜竟隻帶了紅玉與綠枝在身邊,卻將她安排到了前頭。

正是心生不耐之時,就猛地聽身後有人叫自己名字,那聲音有些小,巧兒停下腳步回頭,卻未見到人影。

“這邊!”樹籠輕響,張譯成將聲音壓得很低。

巧兒頓了頓,四處環望一番,一道來的幾個小丫鬟已經走遠,涼亭內的主子還在交談,並沒人注意到她便閃身進了樹叢。

顧懷瑜側身坐著,綠枝抬腳走到她身旁,附耳低言兩句,顧懷瑜笑了笑:“隨她去,今日可真是好戲不斷啊!”

林修言眯了眯眼睛,蓋上了茶碗的蓋子,“你那小丫鬟可不簡單,你還是當心著點。”

顧懷瑜不著痕跡瞟了眼蔥鬱的樹籠,二人身影已經不見,“我省得。”

林織窈與林子謙幾乎同步的左右打量著二人,道:“你們在說什麼?”

“一會,請你看場好戲。”

林子謙拍手叫好,一雙杏眼微亮,他正覺得無聊,一聽有好戲看,巴不得立馬就衝出涼亭。

林修言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緩緩點了點頭:“可不就是一場好戲!”

顧懷瑜沒聽出這言外之意,倒是忽然想起莫芷蘭下手之時小丫鬟一反常態的動作,再見林修言緊跟其後而來,隻以為一切都是他暗中幫忙。

“忘了說一聲,方才的事還要謝謝大哥。”

“謝我作甚?”林修言笑了笑:“都是我妹妹,怎能叫旁人欺負了去。”

“就是!”林織窈朗聲道:“如果不是你攔著我,我今天不抽到莫芷蘭打滾我就不姓林!”

對於林修言將林修睿歸為旁人,亭中幾人沒有覺得有何不對,雖名義上是兄妹,但林修睿著實與之不甚熱絡,所做之事,更是連外人也不如。

林修言眉心跳了跳,指尖探上太陽穴揉了揉,頗有些頭疼,林織窈這般性子,也不知隨了誰。

與此同時,玉致院內已然亂成了一團,假意裝暈的林湘在聽到左廂房鬨出的動靜後,恨不得立馬跑過去掐死張儀琳。

她恨恨地將手錘上雙腿,咬牙道:“好你這張儀琳,居然膽敢設計我!”

隻需略一思索,林湘便能猜到事件始末,定是那張儀琳見事態有變,索性將計就計,自己暗中安排下去的人不用白不用,一邊按照當時說好的由頭請了老夫人過來,一邊趁哥哥不備偷溜到了廂房裡。

林修睿這個人林湘自是無比信任,他傾心於自己,這麼多年跟在二皇子身邊,什麼樣的絕色女子沒見過,如若是有心,府中早已姬妾成群,哪還輪得著她。

“小姐您消消氣,張儀琳做出那般不要臉之事,即便是世子娶了她,將來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朝露忙出言寬慰,蓋因她知道,如若是小姐這口氣不咽下去,受苦的還是自己與朝汐二人。

哪知林湘一聽世子娶了她這幾個字,心中怒火更甚了,林修睿早已是她囊中之物,怎可娶旁人。

“自己掌嘴!”她陰沉著臉色看著朝露。

朝露心下一驚,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失言,請小姐恕罪!”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用力將耳光扇在臉上啪啪作響,不敢有半分偷奸耍滑。

直到她雙頰紅腫,林湘才道:“推我過去!”

張家母女見目的達到,穿好了身上衣物後,大搖大擺回了漱玉閣。

張儀琳雖對妾侍這個位置心有不滿,但也不敢多言什麼,這種情況顯然已是最好,再說下去,保不齊老夫人還未動手,林修睿就先提劍將自己抹了脖子。

她敢在今日做出此事,就是算準了林修睿不敢在老夫人壽宴之上造下殺孽,若此事被宣揚出去,他會落個不孝之名。

皇上最為重視孝道,若是他敢,隻怕是會斷了自己仕途!吃準了這一點,她才敢將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房間內水汽還在縈繞,林修睿穿好了衣裳,頭發還濕著此刻也無心去打理,隻麵無表情的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的領路丫鬟。

“誰派你來的?”老夫人沉聲問道,她與那些個命婦正在定山堂內交談,眼前這個小丫頭卻匆匆跑來,言道三小姐落了水,這會正昏迷不醒,請老夫人過來看看。

小丫鬟心知壞了事,明白過來自己是著了張儀琳主仆二人的道,索性將這些個事情都攀到她頭上,顫顫悠悠開口道:“是,是表小姐。奴婢本在門口當值,表小姐身邊的巧慧找到奴婢說是三小姐落了水,奴婢不疑有他,未查明事情真相便來稟告了老夫人,還望老夫人恕罪!”

“沒有旁的人了?”

“沒有了!”小丫鬟目光閃了閃,趕忙搖頭。

虞老夫人從手腕上取下那串佛珠,放在指尖撚著。且不論事實真相如何,少不得要拿著丫頭殺雞儆猴了,王府太久沒有處置下人,倒是讓這些個丫鬟奴才膽子大了起來。

與林修睿對視了一眼,他向著門口跪下請罪的張垣道:“拖下去關起來,待今日過後拔了舌頭,以儆效尤。”

張垣心裡愧疚,這事也算是自己護住不利,如若不是巧心將自己誆走,壓根就不會出這些事,他點了點頭,拖著不停告饒的小丫鬟地後領,一手捂住她的嘴,將人帶了下去。

房間內隻剩下了祖孫二人,老夫人歎了口氣,“今日之事,你是個什麼看法?”

林修睿撩袍衝著老夫人跪了下來:“孫兒讓祖母失望了。”

老夫人喟歎一聲,閉了閉眼,有些疲累:“每每遇到湘兒的事,你就會失去理智,水榭裡頭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如若不是林修睿不顧一切將人親自抱到玉致閣,好好的招呼今日賓客,任憑張儀琳如何算計,怎會得逞!

林修睿將頭埋得更低,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再一點,懷瑜是你親妹妹,你與她未曾相處過生疏一點是正常,可你不能,不能不問緣由將所有事情都怪罪到她頭上!”

“祖母!並非孫兒胡亂怪罪她,當時人人都見到了,確實是她推的莫芷蘭……”

老夫人聞言重重將手上的佛主摔在了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在這件事上,我的確對你有些失望了。你欲處置你的嫡親妹妹,還是二房的修言出手阻止,這叫旁人怎麼想?顧懷瑜剛回府就是這般待遇?還是我王府傳出苛待嫡女的名聲好聽?”

林修睿想要反駁,就聽老夫人接著道:“修言說的不錯,大理寺審案也會聽兩方之言,你聽了嗎?上次莫名出現的府內的蛇也是,我不信憑你的腦子想不通這其中關竅,你隻是不願意替她著想罷了!”

林修睿確實沒有給顧懷瑜說話的機會,朝露與朝汐是林湘身邊最為得體的丫鬟,是以她們一說,林修睿便信了。蛇之一事,林修睿不是沒有起過疑心,但見林湘蒼白著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這理智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祖母,你彆被她那副樣子誆騙了!”他怔了怔,依舊嘴硬道。

“誰誆騙了誰還不一定!”老夫人見他冥頑不靈,事關林湘身世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顧氏二人如此劣性,保不齊林湘身上天生就帶著點。

正說著話,前院的小廝忽然跑了過來,見跪在地上的林修睿有些呆愣在場。

“何事這麼著急忙慌的!”

小廝猛地回神,麵上倏然間掛起誇張的笑意:“二皇子前來給老夫人賀壽了!”

老夫人順了兩口氣,被這糟心事鬨的心情極度不快,這會子才稍順過去點,叫起了地上的林修睿,便匆匆趕去了前院。

二皇子能來,可是給了林修睿極大的臉麵,足以見他是何等的受重視。

待二人走後,影壁後的林湘才憤恨地命朝汐將她推到前院去,她來的時機剛巧聽到老夫人與林修睿的對話,看樣子老夫人是察覺出一點什麼,打算偏幫著顧懷瑜了!

這對自己非常不利!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若實在不行,隻能先下狠手了......

這邊,因著巧兒一直在前院忙活著,也尚未知道張儀琳做出的好事,見到張譯成的那刻,她麵上有些古怪。

“少爺,您這臉……?”

張譯成不自在的咳了咳,“無礙,前些日子摔了一跤,對了,我命你拿的東西,你拿到手了嗎?”

巧兒點了點頭,從袖兜裡取出一塊玉佩,“這東西她藏在了枕頭下,我費了好些功夫才取到。”

張譯成捏了她一把,接過玉佩仔細端詳了片刻,是塊水頭極好的羊脂玉,正麵浮雕著一簇梨花,背後是塊鏤空的瑜字,下頭打著蒼藍色的絡子,許是經常被人拿出來撫摸,玉佩油光水滑觸手生溫,下頭的絡子有些舊了,看得出年歲久遠。

“這樣,你去將她約到月沉池邊,其他的我自己想辦法。”

月沉池離擺宴之地最近,現下上午時間已過大半,大多都聚在了園子裡,屆時隻需將顧懷瑜引過去,再鬨出點動靜,不怕沒人知道!

巧兒扭了扭腰,含羞帶怯:“那……事成之後?”

“你放心,到時你便是她陪嫁的丫頭,等一過門我便抬你做姨娘。”

巧兒得了滿意答複,整了整淩亂的衣袍,這才端著一邊的托盤閃身從樹籠後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張譯成麵上的嫌棄再也掩飾不住,若非為了得到顧懷瑜,他決計不會看上巧兒這等平庸之人,貌若無鹽還想做姨娘,怎麼可能!

巧兒端著點心進了水榭,將涼了的茶撤下,立在一旁表□□言又止,躊躇地不得了。

顧懷瑜看了一眼麵前的白釉茶碗,抬起頭問:“有什麼話就說,這般吞吞吐吐作甚?”

巧兒看了眼二房三人,對著幾人福了福身子,壓低聲音朝顧懷瑜道:“請小姐隨奴婢來一趟。”

下了台階,顧懷瑜才問:“何事不能當著人說?”

“小姐,奴婢方才經過月沉池旁的時候,有人給我塞了這麼個紙條,說是請您務必過去一趟。”

顧懷瑜接過巧兒遞過來的紙條,看上麵寫著:我知道你的秘密,若不想我多嘴,月沉池垂柳樹下見。

“誰給你的?”

巧兒搖頭,“奴婢不認識,看起來臉生,不像是府內的人。”

顧懷瑜有些好笑,這張譯成腦子是真的不太成,如此拙劣的借口也能想到,這般正大光明遞了紙條,就不怕她叫了人去再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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